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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阿照24 ...

  •   后几日,随着明止山食人案的告落,闲暇下来的陈竹会时不时邀我外出体验一下步继的风俗民情。

      步继民风开放,从榴月开始至季夏结束,每间隔一旬,就会在黄昏后夜半前举办一场夜篝会。

      南疆步继多山林,因此在榴月、季夏的夜晚并没有暑气,反而比平日里冷。夜篝会顾名思义,也叫做篝火晚会,举办这个晚会的目的是让步继适婚的女君找到自己两情相悦的郎君。

      步继偏母系,按理来说陈竹不该上任为步继城主的,但奈何轮换的陈氏这一代并没有适龄的女君能担任城主的位置,陈竹最终被架上了城主的位置。

      不过男城主在步继的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只是比较稀少,因此也无人反对陈竹成为城主。

      自然,这些事都是陈竹告诉我的。

      “阿照今夜可以随我去夜篝会吗?”陈竹摇了摇手里的羽扇,见我似有疑问接着往后说下去,“夜篝火说白了就是步继的女君相看她们夫郎的晚会,一般由女君看亲。”

      看亲一般是男郎在红媒的带领下去女君家中拜访,没想到在步继竟然是由女君亲自在现场相看,不过……我瞥了眼将羽扇越摇越快的陈竹,不由觉着有一丝好笑的意味。

      我揶揄道:“城主大人也需要被人相看?”

      陈竹罢罢手一脸无奈,“嗐,前几年还能以公务繁忙应付过去,不过如今年岁长了,若是再推辞不去,便要沦为侍夫了。”

      侍夫?

      “侍夫便是暖床,不得入正房,伺候宅上的女主君与夫郎,夫郎不舒服的日子要代替夫郎伺候好宅上女主君。”陈竹讪讪掩面,又为自己找补,“可不止城主我是这个待遇,步继上上下下的适婚郎君都要去夜篝会的。”

      我望向靠在椅背上毫无坐姿的陈竹,一想到堂堂城主白天处理公务晚上还要伺候女主君,端茶倒水洗脚沐浴甚至还要暖床,便忍不住想去笑。

      不过到底在别人屋檐下,我还是稍稍克制了一下,没有当场笑出声来,“这,北地望都与步继的婚娶似乎有些差异,再者我已娶亲,贸然出现在夜篝会上,不说会不会无意冲撞步继的禁忌,若冒犯了女君岂不是坏了好好的夜篝会?”

      “这个好办,步继并非那般死板,你我出发前,我予你一环佩挂在腰间,便是告诉众人阿照你是外乡人且已娶了亲。”陈竹没有放弃把我捎上。

      我略一思考同意了,“也好,那就提前预祝城主与某位女君红线一签了。”

      陈竹没有说话,不过脸上倒是红的可以与枝头开裂的石榴相比了。

      ……

      夜篝会的这天,膳食比往日早上一些,与陈竹一同进食完后,他提着衣摆不知去做什么去了,走之前丢下一句稍等片刻。

      记得初见陈竹时,我以为他是刚正不阿成熟稳重的父母官,虽然他也确实是受步继生民爱戴的好城主,但私下倒真真实实是陈竹而非城主。

      离开席间后,我慢悠悠踱步于院内,榴月的天,即使已要至黄昏,夜色也并不那么浓郁。

      不过步继的天倒是比望都黑的快一点,往常在望都,这时候才将将点灯。

      等陈竹的时刻不长也不短,我再一见到他时,发现他换了一身亮色又少年的衣衫,头发也从高发髻盘发变为用草白色的丝带竖起来的高扎发,额前留着两缕长发垂在两侧的脸颊上,手上的羽扇变为折扇,衣衫交错间腰间一闪而过玉佩香囊。

      若说认不出来倒是夸大其词了,不过与陈竹往日的穿着确实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对上他不知为何又扭捏起来的脸,会心一笑,“城主好风姿,今夜必有无数女君往城主怀里抛花。”

      陈竹难得没有反驳,只矜持地颔首,“阿照不去换一身新衣?”

      我摇头拒绝,“我去夜篝会并非为了结良缘,走罢大人。”

      夜色愈深,步继城内明灯如昼,不过夜篝会并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的千冥湖旁。

      “说起来,鸣一他们今日也会去夜篝会吗?”他们性格不算木讷,但比起木讷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希望也能觅得良缘吧;官四他倒是会说,只是这段时间似乎一直都没见到过他,他手上的差事可真够棘手的。

      “自然,”陈竹在外一惯在意形象,回我话时,也不例外,一直保持着他目不斜视的走姿,“想来他们早已到了千冥湖那边。”

      我颔首没再多问,及至城门外,远远便听到了前方热闹的声音,歌声起哄声,还有……我眯了眯眼,看到远处在篝火旁边翩翩起舞的人影。

      夜篝会来得大都是年轻的女君与男郎,陈竹在快接近千冥湖时,变得愈发束手束脚,我上下扫视他忸怩的姿态,有些不解。

      陈竹回避我的视线,默默瞅瞅天与地,“今日达奚氏也会来人,岁浓姐姐会来看亲。”

      达奚氏与陈家是世交,陈竹说他与达奚氏的岁浓女君是青梅竹马,不过我瞧着倒不仅仅是少时玩伴,只怕更是陈竹慕艾对方。

      “岁浓姐姐去岁离开步继外出游历了,也不知她还记不记得我。”陈竹说这话时语气低沉忐忑,后脑勺上的高扎发似乎也蔫巴耷拉下来。

      我不太会安慰人,抿了抿唇后开口,“城主与岁浓女君多年的情分,女君自然不会忘了城主。”只是不知岁浓对陈竹的感情是不是和陈竹一样。

      陈竹似乎就等着我这句,我说完后他方才下垂的嘴角立马上扬起来,“那倒是,如今我可是很有本事的!”

      所以能配得上岁浓?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伴在陈竹身旁,时不时去欣赏一番男郎女君在篝火旁起舞,往往他们跳着跳着就吻了起来,于是这时我便会移开视线,不过围观他们定情舞的人却不会离开,而是笑着闹着直到下一对确定了心意的男郎女君再次起舞。

      除了跳舞,他们还会唱起好听的属于步继的歌谣,嘹亮清透的嗓音在夏夜中伴着虫鸣,让我感同身受的体会到属于南疆步继的悠悠情调。

      陈竹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岁浓,而步继的女君太过热情,他怀中已经抱了一堆五颜六色的花朵;至于我?

      我低头看了眼腰间陈竹让我戴上的环佩,确有许多女君想抛花,不过在看到我身上系着的环佩后,就笑着颔首而去了。

      “在那里!”陈竹面上闪过欣喜,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一螓首蛾眉仙姿玉貌的女君,她正与身旁一戴着斗笠的郎君有说有笑。

      我微微往身侧瞥了眼,果然见陈竹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见对方丧如失考妣,我不由碰了碰他的衣袖。

      果然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①。

      “城主现在就心生退意,岂非太过输不得?”我信手托住腰间的环佩,往岁浓那边走去,不过两步,陈竹便追了上来。

      “我自是什么都不怕的,只是一时难过冲昏头脑罢了,”陈竹不甘示弱,他大踏步往前走,不忘小声嘀咕,“岁浓姐姐怎么会与那种藏头缩尾的人站在一起了。”

      人大约在心上人面前都会变得幼稚的,我对他的拉踩一笑置之,转眼与陈竹到了岁浓的周围。

      “小竹子~”岁浓一脸惊喜,她上上下下打量陈竹,看得陈竹快要把脑袋埋进地里了,“如今倒是长大了,去岁你刚当上城主两载,还会偷偷哭鼻子委屈,今天我瞧着与往日倒不同了。”

      “姐姐,姐姐,”陈竹一开一合折腾手中的折扇,细看还能发现他的手正在细微地颤抖着,“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斗笠的黑纱后面,有一声轻笑。

      我抬头望了眼那位不知名的郎君,恰逢他抬手掩唇。那只手勾着斗笠上垂下来的黑色透纱,轻轻往上一撩,面纱扬起一个角,我却没有看清他的面容,盖因全被那只纤长的手给阻挡住了。

      别的我不知,那只手却总隐隐觉着熟悉,似乎记忆里有谁的手和这位郎君是一样的。

      陈竹与岁浓寒暄完,终于记起了还有我这号人物了。

      我在陈竹向岁浓介绍后,向她点头示意,岁浓看着娴静,却并不会对陌生人露怯。

      那位斗笠郎君呢?他在这之前便微微颔首离开了,据岁浓说他们也是狭路相逢偶然交流,如今分别只怕之后是看缘分才能再次相遇了。

      陈竹听后撇撇嘴,不过被岁浓拍了一掌后就老实下来了。

      如此三人行局面,我看着岁浓虽则对陈竹大都以上位的姐姐自居,但到底还是有一二分别的情谊的,因此便与他们说了自己独身在千冥湖转转。

      陈竹显然没料到我会抛下他先走一步,顿时有些怯场,我无奈地凑到他身边,告诉他今夜需勉之,至少要把岁浓女君手上的花拿到手中。

      陈竹听完我的话,终于不再手足无措了。

      打点好陈竹,我向着岁浓道别,转身去往千冥湖的别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阿照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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