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生日夜 ...
-
“有事直说，咱们就别整这些虚的了。”郑浩然压抑着心中的不耐烦，“有什么必要？”
孟子康混不吝地走到郑浩然面前，轻佻地开口：“团支书，还是你识相啊，那我就直说了，下周贫困生补助要开始评议审查，哥几个懂我意思吧？”
“什么意思？”郑浩然不屑地重复，“你想让我们投你？”
孟子康满意地合上双眼，颔首又咂嘴：“悟性真高啊，我本来不想说这么明白的。你们看不上这点东西也没事，不就是嫌这点零食不值钱嘛，等到我分了助学金和你们五五分，怎么样？”
“你？助学金？”郑浩然气极反笑，“你哪里像贫困生？就你平时那个挥金如土的作派，谁会信你是贫困生？”
“这不重要。”孟子康闭上眼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放轻声音，“只要校领导信了就行，只要你们帮帮忙，我的档案文件会让他们相信的。”
“一个贫困生名额而已，咱们院每年的审查又不严，谁报都能过审批，怎么让你们行个方便这么难呢？”他皱起眉头，试图说服其余两人，“你们想要的话你们也可以去申请啊，干嘛这么针对我？”
孟子康凑到他面前，这人口腔里传来的异味熏得郑浩然怒火中烧，他偏开头愤愤道：“这和骗钱有什么区别？不要脸。”
“谁不要脸？谁不要脸？”孟子康五官皱到一起，怪腔怪调地重复，“嘿哟你们最高尚你们最伟大，少在这里装清高了成不成？”
“既然是谁申请都能过审批，那你还找我们干嘛？”谢楚忆讥笑反问，“助学金是留给真正有需要的人的，这么缺德的事你也干得出来？孟子康，用你的脸皮去筑墙估计比混凝土还管用，为这件事来找我们，你骨头怎么软成这样？”
宿舍内气氛低到极致，几人话语间的火药味呛得孟子康的同伴不敢开口，他缩瑟着往孟子康身后退了几步，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跟班面前被这两人羞辱，孟子康觉得有些丢脸，他被臊得变了语气，转身就要冲到谢楚忆面前，厉声道：“谢楚忆，你他妈别蹬鼻子上脸。”
谢楚忆呵出一声轻笑，微微歪头，意味深长道：“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这种昧良心的事儿我们干不了，你另请高明吧。”
“装他妈什么王八蛋！”孟子康气极，却又不敢真的在宿舍里动手，怒气冲冲地走出宿舍时给了谢楚忆的座椅一脚，丢下一句，“你们他妈等着的。”
“哐——”
宿舍的门被砸上，郑浩然狠狠地啐了一口：“真不要脸，人怎么能厚颜无耻到这个程度？”
“别生气了。”谢楚忆递给他一瓶汽水，“跟他没办法讲道理，也说不清楚，投票的时候咱们按照真实情况来就成。”
“必须的，坚决不能让这种人骗到助学金。”
两人刚缓了缓气，宿舍的门就又被人轻快地敲响，贺清扒在门口，恰到好处地破开了屋内冷硬的气氛，他轻松地唤屋内的人：“小谢，学校旁边新开了家餐厅，咱们一会儿去尝尝？”
“除了吃没别的事？”谢楚忆收了收自己的情绪，吐槽了一句后默默走向门边，“我请你，走吧。”
贺清立刻揽上他的肩：“不说了，兄弟在心中。”
新店开业，这家餐厅的生意很好，两人排了些时候才排到桌，谢楚忆入座后点开小程序一看，发现菜品多是他喜欢的，他一连点了几样，把手机递给贺清时却听他喊了一声：“老秦！”
谢楚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了楼梯口的秦煜哲，那人套了一件蓝白冲锋衣，头发随意地拨开，弧度却很好看，餐厅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五官照得更加锐利，他注意到谢楚忆的目光，随即眼中多了些笑意。
秦煜哲走近，视线越过贺清，停在谢楚忆身上：“好巧，你们也在。”
最近秦煜哲在家里住的频率越来越高，贺清也甚少见他，在此处碰见他实属意外，贺清揶揄似地看了看眼前的两人，笑道：“拼个桌？”
“不用，我不在这里吃饭。”在谢楚忆的眼刀横到贺清脸上之前，秦煜哲先一步拒绝出声，“我是提前来订个位置。”
“这店是挺火爆的，提前订合适。”贺清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问谢楚忆，“你生日在哪吃？提前订位置了吗？”
“没有。”谢楚忆答。
“还有三天，我看下课表……”贺清边说边翻开手机，“你生日那天是周四，正好课少，咱们要不要也来这里吃？”
“不用，食堂随便吃点得了。”谢楚忆收着表情，淡声道。
“生日在食堂吃？你别逗我了，我给你办一场大的，你等着我现在就订KTV……”
贺清话还没说完，谢楚忆就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腕，制止道：“别给我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那你想吃什么？”贺清狡黠一笑，“或者说想要什么礼物？”
而一旁秦煜哲的目光越来越灼热，那温度不知好歹地煨着谢楚忆，燥得他偏过头，低声回：“没什么想要的。”
秦煜哲好似看透了他的心事，了然一笑后翻出手机：“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秦煜哲指尖的动作和屏幕上露出来的一角界面，谢楚忆已经能猜到他在做什么了，他立刻制止：“秦煜哲，我已经买好单了，不用你付。”
那人闻言，果然收了手机，丝毫不见被戳中心事的尴尬，他回过头弯下嘴角，说道：“小谢，你还真是了解我。”
……秦煜哲怎么无时无刻不在气他？
谢楚忆无语地闭了闭眼，刚想反问这人自我意识怎么这么过剩，那人就浑然不觉地对他一笑，轻松道：“走了，拜拜。”
目送秦煜哲走远，贺清便凑到了谢楚忆身边，闭上眼睛，拉长语气，非常欠揍地开口：“小谢～你怎么那么了解我～？”
谢楚忆忍无可忍，反手给了贺清一个暴栗。
*
谢楚忆生日是在十号，他对生日没什么仪式感，原本打算吃碗长寿面就算过了，可宿舍其余两人硬拉着他，给他买了蛋糕庆生。
郑浩然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个小型的礼花炮，谢楚忆一推开门就淋了满身彩片，他还没从郑浩然的欢呼声中反应过来，蒋宁就把生日帽戴到了他头上，两人捧着蛋糕，一起对他喊：“生日快乐！”
谢楚忆拂去坠在眼皮上的彩片，笑着拉长尾音：“谢谢——”
”小谢你搞得这么客气干嘛？跟我们还说谢，来来来，快过来许愿吹蜡烛。”
宿舍内欢声不断，谢楚忆在两人略微跑调的生日歌中切下三块蛋糕，还没来得及品尝，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点开接听后，贺清急促的声音通过免提响彻整个宿舍：“小谢你快来上次咱们吃饭的那个餐厅，我这里出事了！！”
“什么事？”谢楚忆狐疑道，“你吃霸王餐了？”
“情况比这个还紧急，你快来救救我！”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谢楚忆的心也随之一紧，跟其余两人简单叙述了下情况，就快速赶到了那家餐厅。
服务员引着他上了顶楼，贺清正在小厅门外喘着气，谢楚忆尽量缓下呼吸，仔细地检查贺清全身：“出了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贺清继续在他面前装模作样，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扭捏的，“我刚刚撞见我前女友了。”
谢楚忆无语地扶住脑门：“这算什么事儿？这点事你说那么急？我还以为你把人家店烧了。”
贺清偏过头，直视前方：“诶呀，那不是因为你说你没见过她，感觉很好奇嘛？我这不就赶快来叫你了？“
“我没好奇到这个程度。”谢楚忆冷声说。
“哎呀，她现在就在里面，要不要去跟她打个招呼？”
“我跟你前女友打招呼做什么？这样直接进人家的小厅太不……”
话还没说完，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谢楚忆循声回头，只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
秦煜哲眉眼含笑，站在门前：“小谢，生日快乐。”
而下一刻秦煜哲侧过身，谢楚忆在秦煜哲身后看到了本应在外地出差的周霖，她妆容精致，在与他对视后眼神闪烁了一刻，紧接着管理好表情：“一一，生日快乐。”
“妈……”谢楚忆愣了许久，反应过来后才觉得自己喉头干涩，“你不是出差了吗？怎么还专门过来了？”
“过生日当然需要惊喜。”周霖垂下眼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不出差错，她看着谢楚忆走近，立刻把包装精致的盒子摆到桌上，“妈特意给你订的蛋糕，你看看喜不喜欢？”
看谢楚忆默不作声地凝视，周霖觉得自己的心口被抓紧，直到他带着些许惊喜点头时，她才松了口气。
……其实，她并不是专门来给儿子庆生的。
正如谢楚忆所说，她此行是为了出差。
这个项目公司筹备了许久，到了最后关头交给谁都不放心，她便亲自来盯流程、交涉后续工作。不过此次出差非常顺利，签完合同后对方的助理却主动叫住了她，自言有事要和她谈。
那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作风却很成熟，办事也利索，周霖对他有点印象，便给了他五分钟的时间，可谁知道对方一开口，她就愣住了。
那个年轻人褪去了工作中的作派，礼貌又温和地对她说：“阿姨好，我叫秦煜哲，是谢楚忆的同学，明天是他生日，能麻烦您过来一趟陪他吃个饭么？”
周霖这才惊觉，十月十号是儿子的生日。
她忙得脚不沾地，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可以。”周霖答应，“地点在哪里？一共有几个同学？阿姨请你们吃饭。”
秦煜哲敛住自己的张扬，客套道：“地方我已经订好了，在学校旁边的餐厅。也没有别人，只有您和他。”
明明是自己儿子的生日，却要一个外人来张罗安排，邀请她去给儿子庆生，周霖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这人和一一什么关系？她和儿子又怎么生疏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仔细想来，她确实没陪谢楚忆庆祝过几次生日，她儿子从小就很懂事，从没索要过什么东西，距离她上一次为孩子庆生，已经过去四年了。
想到这里，周霖不免觉得自己失职，她想送些谢楚忆喜欢的礼物，思索了半天，却不知道孩子喜欢些什么。
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生言谈之间都透露着对谢楚忆的了解，她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张口，询问对方知不知道谢楚忆想要什么。
可那孩子竟释然一笑，说小谢什么都不缺，您能陪他吃顿饭，好好聊聊天，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话音落，周霖心中更加五味杂陈，这十几年她在生意场上雷厉风行，工作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尽善尽美，可到了自己孩子这里，她竟然一无所知，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一顿饭，一场谈话就能把他哄高兴，一一怎么懂事成这样？
周霖思来想去，还是给谢楚忆订了个蛋糕，配合着秦煜哲的惊喜计划对孩子说自己在外出差，可真到了谢楚忆点头的这一刻，她便不自觉地鼻头一酸。
“喜欢就好了，妈点了几道菜，你等下尝尝味道怎么样，如果喜欢吃的话，以后……妈妈在家里做给你吃。”周霖拉着谢楚忆入座，话到嘴边，竟然有些难以启齿。
“嗯。”情绪翻涌，谢楚忆不知该如何表达，他压抑着内心的情绪，笑着回应了一声。
雅间内只剩母子两人，菜品接连呈上，谢楚忆寻了个话题，跟周霖聊了起来，今日不同于往常，周霖回应得很热情，屋内的气氛一直很热络。
和她安静地吃饭聊天在过去的几年中已然成了奢求，谢楚忆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周霖，精致可口的菜肴和蛋糕，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所有的复杂情绪都被抛于九霄云外，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唯有满足。
幸福原来触手可及。
谢楚忆闭上眼睛，在周霖的注视中吹灭蜡烛。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生日夜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