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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咨询老师:“你喜欢邹放吗?”
孟年:“喜欢啊。”
老师:“你喜欢他什么地方呢?”
孟年:“他人挺好的啊,又有钱,又长得帅,情商又高。”
老师:“那你有讨厌他的地方吗?”
孟年:“没有。”
老师:“完全没有吗?”
孟年只是有点儿奇怪:“没有吧,一定要有吗?”
老师:“那你说他‘懦弱’‘虚伪’‘胡混过日’‘骗子’……这些又是怎么回事呢?”
孟年:“我说过?”
老师提醒:“刚开始上节目的时候说的。”
孟年想起来了,还是淡定:“哦,我瞎说的。”
老师有些惊讶地抬起眼:“所以他完全不是你说的这样吗?”
也,不算完全瞎说。
说邹放懦弱是因为觉得邹放喜欢他但是又犹犹豫豫,没想过要认清这个事情也没想过要出柜的样子。
说邹放虚伪是因为邹放面对着客人和上司明明有很多不满却还是忍气吞声。
说邹放胡混度日,其实……真的也就是瞎说了。
要细究起来,孟年其实并不觉得邹放那些事情算什么缺点,也并不觉得讨厌。
出柜这个事情对谁都不容易,尤其是对邹放那种一大个家族里面,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堂表成年同辈几乎就只剩下邹放一个没结婚的小孩儿。
孟年也并不追求邹放要为了他出柜。
打工人面对不如意的事也是常态,孟年为了工作也一样得去应付很多人。
胡混过日,孟年自觉自己胡混过日的程度比邹放高得多。
孟年最在乎也最让他耿耿于怀的一点只有:“他喜欢我但又不承认。”
老师:“什么时候?”
孟年:“之前。”
老师:“你怎么知道他喜欢你呢?”
孟年用手肘撑在桌面上,有点儿不甘,又有点儿无奈:“我又不是傻子。”
要是有人问起孟年恨不恨邹放,孟年会说,恨的。
不讨厌,但是恨。
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恨。
只有在一起的时候听不见他的回答,恨他。
只有分开的时候想起他,恨他。
老师:“所以你们那时候是糊里糊涂地在一起吗?”
孟年:“那时候都不算在一起,只是同居了一段时间。”
老师:“同居,但是不是恋人的关系吗?”
孟年:“挺正常吧,很多人住在一起也不是情侣关系啊。”
老师:“你当时喜欢他吗?”
孟年:“有好感……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老师:“那邹放对你来说是什么呢?”
孟年:“呆在一起很舒服的关系。”
老师:“那你们现在……”
孟年:“在一起了。”
老师:“是他先表白还是你先表白的呢?”
孟年:“他。”
老师:“那你为什么答应呢?”
孟年:“有好感啊。”
老师:“到现在也只是好感吗?”
孟年:“应该是有点儿喜欢的吧。”
老师笑了。
孟年能察觉到邹放喜欢他,却挖崛不到自己喜欢邹放的证据。
[情感咨询老师:“爱也是一项需要学习的技能,像写字,画画一样。有的人全靠本能摩挲。有的人是看着自己的爸妈,看着自己的亲戚朋友,以家庭、社会和后天习得的感情观为参照去学习。懂得怎么去爱是人生一门很重要的课程。”
老师:“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呢?”
孟年:“吃饭,玩游戏,瞎聊,偶尔看看电影那样。”
老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喜欢他的呢?”
孟年:“从一开始就有好感了吧,他长得好看。”
老师:“一见钟情?”
孟年:“没,当时就只是觉得他好看,后面也就是觉得他性格挺好,相处起来很有意思。”
老师:“那你们的感情是怎么升温的呢,你是怎么确定你喜欢他,并且愿意接受他为未来会和你走更远的路的人呢?”
孟年:“我不确定啊,他喜欢我,我喜欢他,我们就在一起了而已。至于未来,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老师:“你没有想过你们在一起能在一起多久吗?”
孟年:“这肯定是没法确定的吧。”
老师:“如果,我做个不太好的假设啊,就只是假设……如果他提出分开,你会挽留他吗?”
孟年回答得很直接:“他要是提分手就说明不爱了,我再怎么挽留也挽留不了的。”
老师交叠着手,若有所思地看着孟年。
老师:“你说和邹放呆在一起很舒服,那你和朋友呆在一起,舒服吗?”
孟年:“也……舒服。”
老师:“那邹放和你的朋友有什么不同呢?”
孟年纠结了半秒:“男朋友也是朋友。”
“所以邹放对你来说也是和普通朋友差不多吗?”老师笑了,继续问,“你的朋友向你表白,你也会接受他们成为你的对象吗?”
孟年刚想回答,也笑,笑得有几分狡黠:“你这么问,等播出去,邹放得不高兴了。”
老师依然接着问:“友情和爱情,没有区别吗?”
孟年:“有吧。”
孟年想了一下,说不出来两者间有什么区别,也确实没法说出自己有多喜欢邹放。
老师又接着问:“你喜欢你的朋友们吗?”
孟年直觉他跟邹放和其他朋友是不一样的,但这种直觉并不是一种很清晰的感觉。
判断题,他给的出来答案。
主题题,他得交白卷了。
孟年:“哪种喜欢?”
老师:“你会想经常和朋友呆在一起吗?”
孟年:“不会。”
老师:“为什么呢?”
孟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他们要工作,还要谈恋爱,我很多朋友都是恋爱脑来的,天天就搁那晒对象吐槽对象。”
老师笑了笑:“你会想常常和邹放呆在一起吗?”
孟年:“还行。”
模棱两可的回答。
老师:“你和邹放分开的半年,会想他吗?”
孟年:“偶尔。”
仍然模棱两可的回答。
老师耐心地问:“邹放会跟你吐槽工作吗?”
孟年:“会吧,不是很经常,他下了班之后喜欢去玩,就不太提工作了。”
老师:“那他和你吐槽过以前的对象吗?”
孟年:“没,他以前没谈过恋爱吧。”
老师:“那你呢,他也是你的初恋吗?”
孟年:“啊……是。”
耳朵莫名其妙悄悄地开始发红。
老师:“你刚认识邹放时,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孟年:“性格挺好,很积极,和同事家人和领导都相处得很好。”
老师:“邹放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孟年想了好久,想这两个问题之间的区别。
邹放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
邹放在他面前是什么样?
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
孟年没有太去留意邹放对待别人和对待自己有什么区别。
所有的有他和有邹放在的场合,邹放看起来也就那样。
邹放单独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毕竟那时候他就不在场了嘛。
但孟年知道邹放在的时候,他的生活有什么不同。
孟年:“他会去想吃什么、去哪儿玩,把什么都规划好了,和他出门的人就只管跟他出门就好了,他还会开车接送。”
邹放把他身边的人照顾得很好。
工作的时候对客人和同事都很有礼貌。
去玩的时候也很多时候都是邹放全程开车,车上总会记得放点儿水和零食。
约人的时候还会想到如果谁单独坐在七座车的最后可能会不太好和前面的人说话,可能会孤单。
和邹放在一起住的时候也就更体会到这一份体贴了。
老师:“他会管你吃什么,穿什么吗?”
孟年:“那不管的。连这都管的话,这得是控制狂了吧。”
老师:“我听说你们会因为你不吃饭而吵了很多次。”
孟年:“啊,但那个不算吵架,没到这个程度。是因为我有点儿胃病,他才着急的。”
老师:“他很关心你吧?”
孟年:“是啊。”
老师:“你和邹放之间有说过什么甜言蜜语吗?”
孟年:“没有。”
老师:“他会希望你和他说些甜言蜜语,或者做出更多亲密的举动吗?”
孟年:“没有吧。”
老师:“你在节目上和邹放互呛时说出的那些话,你有想过他听了会伤心吗?”
孟年愣了一下。
孟年是不在乎,他确实是没把和邹放的那些拌嘴当作吵架。
可邹放也确实和孟年说过,他会因为那些分歧伤心。
然而,因为分歧而吵架,吵完架之后说开,说开以后还是会因为那些问题再吵。
他们像钓鱼时总是上钩的小鱼,渔夫因为保护生态而每次都把小鱼丢回水里,被放生的小鱼又老是游回来。
孟年和邹放都想好好地生活,可对他们来说,好好生活的定义并不一样。
他们反反复复地因为一些小事而闹得不愉。
磨合和理解来得很慢。
老师又问:“你有想过,他也在期待你的表白吗?”
孟年抿了抿唇,难得沉默了片刻:“他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老师:“可是你不是意识到他喜欢你了吗?”
孟年:“那不就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吗。”
老师:“你为什么不主动表白呢?”
孟年把另一只手塞进撑着下巴的手心,眼帘往下垂,笑:“我凭什么去和他表白?”
“凭我每周打游戏挣的三十块钱,住的青旅八人间,无法帮扶我一点儿还要问我借钱的家庭,还是凭我老家倒塌的房子?”
老师:“邹放也是了解这些的,他以前喜欢你,还是选择爱你。他不在乎你的经济状况如何,不是吗?”
孟年:“我和他不太一样,我从小过惯了没钱的日子,我尽量不去喜欢什么。”
沙哑着带着刺耳杂音的背景乐,KTV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喝了酒红了的脸,邹放用带着亮的眼神看向孟年。
孟年看过再多电影都比不上那一幕,心跳寂寂,耳边嗡鸣,邹放眼神里的那点儿亮像流星一样落在孟年心里,注定从此伴随他的一生。
从童年伴随的漂泊和贫穷早已使孟年磨灭掉许多欲望,不想要其实是不能要。
希望对孟年来说是个太过分的事情。
邹放希望他有的生活,孟年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是的。
他懒惰,无能,不思进取,不务正业。得过且过。
宅在屋子里像发霉的纸张,对给了他生命和给了他生活的人都不懂得感恩。
孟年确实是什么都不太想要的,凑合活着,没有多少求生的意志。
可邹放那么轻松,那么快乐。
每次听到孟年说不想活,都握着他的手严肃地让他多想想快乐的事情。
也是那双手,拉着孟年去一一做那些邹放觉得快乐的事情。
孟年怎么能不念念不忘?
会想常常和邹放呆在一起吗?
分开的半年想念邹放吗?
是不清楚。
孟年种种事情都不看重,更不奢想爱情。
生命一天为一页,邹放也不过占了孟年书中十分之一二。
关于邹放,孟年能调动出来的情绪记忆那么薄,又那么轻。
像指甲,戳深了会痛,失去了则不健全。
每一次对视,每一次出行,每一次牵上的手和搭在肩膀上的肩膀,每一口从同一个碟子里夹起来吃进去的食物,每一次期待,每一次争吵。
和邹放有关的所有回忆汇聚成了孟年整个独一份的爱情。
孟年无所谓邹放愿不愿意养他,有多爱他。
但凭着对邹放的一点儿喜欢,至少,不想把邹放拉进这样灰扑扑的生活里。
除非邹放说爱他。
邹放亲口承认的爱意是孟年唯一的仰仗。
到现在,孟年才发现,原来自己比想象中还要更爱邹放一点儿。
老师又问:“如果邹放没有钱,你愿意养他吗?”
孟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去想,答案原来也是早就注定:“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