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山贼情报○归蓬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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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学习热情高涨的李梦卿就冲进了房间摇人。
可怜的季将军前一晚通宵没睡，昨天又四处奔波跑了一天，今天还得被逼早起。耐着性子牵来红骝马，哈欠连连地请李梦卿上马。
“……它要扛着咱们俩，走那么长的路？”李梦卿上下打量了一下它，显然有些信不过。
“那不然呢，我骑着它，把你栓在马后头跑？”
李梦卿给他一拳：“我要学骑马，你带我去买一匹。”
季恒不知道这祖宗怎么又突发奇想，刚学骑马跑不快，肯定是要耽搁路程的。
但是转念一想，这岂不是正合我意？以后赶路就把那烦人精一个人留在车上，把李梦卿揪出来学习锻炼。
季恒贱贱一笑：“行，我替你挑匹好的。”
到了马贩子的棚里，季恒一头扎进马屁股堆里，熟稔地开始挑起来。
那马贩子见他是个懂马的，就跟在他身边，殷切介绍；李梦卿被撂在一旁，绕到另外一边去看马吃饭。
饲料槽里头只有浅浅一层，马贩子的小儿子提着麸糠过来满上，马群立即一拥而上，挤在一起抢起吃的来。
一匹瘦弱的小黑马安安静静地躲在后面，李梦卿好奇地看过去，小瘦黑在一堆马脚里头，和他四目相对。
“……这马几岁了？”
“四岁口，正是壮年。跑起来跟飞似的，日行二百里不费劲！”
“牵出来走两步看看。”
“当然，您瞧好了。这马要是赶路用，那绝对是上好的脚力……”
季恒应该是挑到合心水的了，在后面和马贩子聊起天来，一时间吵吵嚷嚷的。
李梦卿看看后头的季恒，又指着小瘦黑，问马贩子的儿子：“它怎么不吃饭，生病了？”
马贩子儿子看了一眼，嗐了一声。
“这马胆子小，抢不过别人，每次都等人家吃完，才去吃盘底剩下的。”
李梦卿又问：“那怎么不单独放一点到后头喂它？”
马贩子儿子道：“之前放过，别的马见不得它吃独食，也会来抢。只能单独喂点差一些的麦秆野草，可它又不爱吃。”
说话间，季恒牵着一头健壮的白马过来了。
“看看这匹合不合心意。”季恒撩了一把马鬃毛，“样貌、体力、耐力，都是上等的。”
李梦卿接过缰绳，摸了下马背。这马趾高气扬地喷了两下粗气，甩了甩头，模样十分潇洒。
“怎么样，不错吧？”
李梦卿点点头，季恒见他没反对意见，立马付钱配鞍，让他牵上马赶路。
走出好远，李梦卿还一步三回头地往回看，季恒跟着好奇地回望：“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看到有卖干粮的，咱们买点路上吃吧？”
季恒就让他在原地候着，自己过去买了。
包子刚刚上了汽，能现卖的只有干巴巴的馒头花卷。季恒心想，还是买点带馅儿的吧，就等了一会儿。
揣着刚出锅的包点回来，李梦卿还在原地等着，但白龙马突然变身成了瘦黑马。
季恒莫名奇妙：“这什么戏法，原先那头呢？”
李梦卿正在给它编辫子，头也不抬地回他：“它老踩我后脚跟，我就牵回去换了。”
“……”
一听就是编的，要是真踩他脚跟，老早跳起来埋怨了。
季恒拿他没办法，这人的性格就跟小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无奈地斜过去一眼：“提前说好，这马万一跑不动，你可别赖我。”
出了小镇，季恒将人扶上去，牵着马走了一段路。
没想到这小黑其貌不扬，但却十分乖顺听话，李梦卿没一会儿就学会怎么骑了。
李梦卿在马背上回过头来，朝他炫耀：“看吧，我选的也不差。”说完顺着杨柳小道，摇摇晃晃地骑远了。
眼前忽而起了一阵风，季恒伸手，把那些随风飘荡的柳条按回去，继续眺望。
红骝马没一会儿等得不耐烦了，不停地甩头扯缰绳，将军的马从来不甘愿落于人后。
季恒收回眼神，拍了拍马背安抚他。
“挑马好比讨老婆，条件好的不一定对，投缘的才合适，你说对吧？”
一路行至被打劫的地方，俩人下马上山，循着痕迹找到了贼窝所在。
这片山上寸草不生，除了石头就是飞沙。季恒判断这窝贼应该就十多人，将军铁拳足矣对付，于是俩人合计一下，准备从营寨后头偷袭进去。
李梦卿费了老大劲，刚翻进去，就和一个从茅房出来的山贼对上了眼睛。
场面一时间有点尴尬，那家伙傻不愣登地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我操，有贼！”
李梦卿翻了个白眼，到底谁才是贼啊？
前头传来一连串叮里当啷的声音，应该是寨子里的人正在抄家伙过来。
片刻之间，李梦卿身前就被十数个山贼包围了。然而他只是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心说这回有帮手在，我可不怕你们。
正要大喊一声给我上，回头一看，身后空无一人，季将军把他丢进来之后就消失了。
“……”
季恒，你个坑比。
这群大汉见窃贼没什么战斗力，也没有同伴，甚至没有家伙事，就没急着拿下他。
其中一个把手中锄头杵到黄土地上，斜着嘴问：“你小子混哪条道的，偷偷进来想干什么？劝你老实交代，兄弟们的棍棒可是不长眼的。”
李梦卿也不怵，打着商量道：“我有一些东西落在这了，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拿回来？”
歪嘴兄弟把头也歪了下：“操，这年头，做贼都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这句好帅啊，记下记下。”有人嘀嘀咕咕，“下次拦路咱们也这么说。”
又有几个人托着下巴，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他的外型：“长这么个样做贼，兄弟路子走窄了吧？”
“说不定跟咱一样走投无路的呢？”
“哎，你打哪来的？”一个大叔挤眉弄眼地问他，“要是没地方去，不如来我们寨子里一起吧？”
真是友善，居然还要邀请他入伙。李梦卿见好像还有谈判的余地，微微一笑，把一只手掌竖起来贴在胸前，向他们行了个单手礼──
“阿弥陀佛。”
是的，没错，他的老本行。
“如是我闻，劫财者被财劫，夺命者被命夺。”李梦卿眼神突然诚挚起来，“我观各位朋友，虽以暴力谋取钱财，但并非穷凶极恶之徒。不如早脱恶道、消免业障，我佛必先度尔等于无明苦海之中……”
“……”
“……”
“……”
贼翻墙进来给人讲佛经，谁见过。
“哎我操。”人群中一个年轻人盯着李梦卿研究了好一会儿，突然指着他大喊起来：“这不就是前天晚上给咱们讲佛经那个傻蛋吗？”
“你们抢过的？”一个头头样的大汉问。
“对啊。”年轻人点头点头，“我们把他拖进树林里发现是个男的，就只劫了东西走。”
山贼头子当即一个爆锤：“操，谁让你干这事的？”
“山上全是汉子，我也有讨老婆的梦想的嘛！”
“……”
他这厢好言相劝，对面好似鸭子听雷，还要提他不开心的事情。李梦卿闭上眼睛摇摇头，停止念经叹道：“阿弥陀佛，既然你们不听我讲，那就只能换个人来和你们谈了。”
“还有同伙？在哪？”年轻人问。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这儿。”
年轻人回过头去。
啪！
猝不及防一记重拳锤在脸上，年轻人当即鼻血狂飙，捂着鼻子惨叫起来。
众人转头，就见一个黑衣大高个甩了甩拳头，冲他们凉凉一笑。
山贼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黑衣人又随手拖过两个人，像磕鸡蛋一样头对头碰了一下，俩人登时软倒在地，不省人事。
“杀杀杀杀杀……”有人哆哆嗦嗦道。
“——人啦！！！！”有人替他叫了下半句。
挤在一起的人群，顿时仓皇四散。
黑衣人没有直接上手抓他们，原地一个扫堂腿，以他为中心瞬间倒了一大片。
那人又随手抽出一旁晾衣杆，耍了个花棍，然后一挥一点一个人倒下，一挥一点一个人倒下……就连甩出去的衣服片子，都能随机扑倒两三个。
还能站着的人跑得更快了。
“怎么又打死了这么多人？”刚刚那个念佛经的好像是检查了一番倒下的人，在他们身后扼腕叹息，“都说了手下留情，你怎么就是不听话。看，剩下的都吓跑了。”
“让他们跑就是了，跑累了我才好去收，反正门已经被我从外面闩死了。”黑衣服的不紧不慢地回他，“自作自受啊，叫他们把围墙修的这么高，举你举得我累死了。这下可好，他们自己也翻不出去。”
剩下的人闻言，也不费劲跑了，在原地扑通一声跪下来：“饶命啊爷爷，东西任你们拿走就是了！”
片刻之后，李梦卿按照山贼的供述进去缴获赃物，顺便带了捆麻绳出来。
季恒接过来，把十几个人像串蚂蚱一样绑成一串，又把地上昏死的人踢醒。俩人牵着一溜山贼大摇大摆下山，慢悠悠地朝官府而去。
路上，一干山贼面如土色，哆嗦着互相问：“怎么办？”
山贼头头赏了他们一人一个爆锤：“怎么办，除了等死还能怎么办！叫你们几个不长眼，打了个煞星爷爷回来！”
磨磨蹭蹭地又回了镇上，老乡们听说他们剿了山贼，纷纷竖起大拇指，抢着给他们指路去衙门。
进县衙大门之前，李梦卿还是本着不太多的慈悲之心交代他们：“进去里面洗心革面，出来之后重新做人。”
“要杀要剐烂命一条。”山贼头子横着脖子道，“不要讲这些好听话。”
“谁要杀你们了？你们又没杀人放火。”季恒奇道，又颠了颠手中赃物的重量，“这点东西，最多就蹲十年大牢。”
”什么？！不用杀头？”
山贼们听了这话，一个两个的突然开始痛哭流涕起来。
“那感情好啊，反正也早就不想当贼了。蹲大牢还能吃上公家饭，比外面不知道好多少倍！”
李梦卿纳闷：“你们几个好手好脚的，在外面就算不当贼，也能混口饭吃的吧？”
“哪能啊！”有人回他，“我们这群人都是陇州逃过来的，没有户籍路引，根本没法进城讨生活。也没有田能种，就只能上山作贼了。”
俩人更疑惑了。
“陇州是富庶之地，你们为什么要背井离乡逃过来，在老家也犯事了？”
这回没人吭声，只有山贼头子叹了口气。
“陇州那块就是个贼窝窝，我们在这落草为寇，起码能当上人。在陇州，就只有做鬼的份。”
又仔细打听一番，才终于把事情给弄明白了。原来，虽然外人常说陇州这地方富得流油，但这富庶好比一锅油水，肥的只有上面一层。
这地方富商云集，做买卖的风生水起，有了点钱就都想仗势当地主，田地看中哪片买哪片，反正官老爷是不管他们的。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地无立锥，普通人家的地给强买了去，就只能向地主租田耕种。
勒紧肚皮辛辛苦苦一整年，收成十多石，租子就得八九成，遇到灾年你还得倒欠地主三五石，真特么的是没地方说理去。
交不上的，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里老婆丫头被带走抵债。他们这群人乃是妻离子散、无家可归的飘萍，这才辗转来到这里，做了山匪。
两人都觉得奇怪，陇州是潘广坐镇，来之前分明听说他励精图治是个人才，怎么会放任治下百姓流离失所呢？
“那你们节度使潘广呢，他不管百姓的吗？”
大伙儿都道：“这个潘广，最是个贼头子！拉帮结派欺行霸市，没人比他更可恨！”
季恒见群情激愤，有些人说得都双眼淌泪了，赶紧安抚他们：“实不相瞒，我俩就是打京城来的。要真如大家所说，我等一定如实向朝廷禀报，替大家讨个公道。”
李梦卿也在身上掏了掏，把昨天擦眼泪的手帕拿出来，跟边上写信的借了墨宝，道：“大家把籍贯姓名报给我，做个印证，留待日后接你们回家。”
列完了名单，大伙又吵着按手印，免得到时找错了人。
一行人又进了县衙，七手八脚地借印泥盖指印。季恒亮出身份和县丞吩咐了几句，把陇州老乡们安排妥当了，这才接着上路。
一黑一红两匹脚力出发了，托李梦卿这匹小瘦黑的福，他俩隔天清早才终于赶到歧州城。
进城的队伍很长，季恒和李梦卿原以为是因为早晨进城做买卖的人多，不料排到他们的时候，两个守城士兵拦住了他俩。
“站住，检查路引！”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山贼情报○归蓬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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