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 上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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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晴光大好。奚玉风拉开窗帘，觉得自己有时真是太心软。比如说他今天本该是去上班的，虽说单位破破烂烂，看着是要倒闭了，但好歹也是份体面工作，而他为了陈商那么几句话，就决定请个长假。
老板倒是没为难他，毕竟这小破公司一共就四个人，老板常年在国外旅游，留着他们三个人每天大眼瞪小眼，时间到了一个比一个准时下班。
奚玉风简单洗漱了下，就出门吃早餐，他的母亲刘木兰前年因为身体原因提前退休了，奚玉风这才能在近两年享受到之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早餐生活。
刘木兰看着奚玉风出来，便道：“吃早餐。”
奚玉风点点头落座。
母子二人相顾无言，因为这么多年来，这个家里就是这样的。奚玉风的爸爸奚城是高中数学老师，妈妈刘木兰是高中化学老师，在奚玉风最青春期的那几年，两口子天天早起贪黑，看顾着另外一大帮青春期的小孩。
奚玉风对这些印象已经不是很深了，他高二有年一直病着，几乎一个礼拜都是低烧，但那个时候奚城正好在带高三，刘木兰在带高一，于是奚玉风的烧谁也没发现。自那次病过后，奚玉风的记性就不大好。不仅如此，连带着性子也变得更沉闷了些，这些小变化，奚城和刘木兰谁都没发现，奚玉风也不打算说。
吃过早饭后，奚玉风便收拾了东西准备上班。但他今天的心情明显不像去上班，更像是要去上坟。刘木兰这些天在家，观察到了奚玉风一些小情绪之类的表示：奚玉风总是在情绪不佳的时候把自己那副黑框眼镜翻出来带，似乎这副眼镜，能帮助他遮挡些什么似的。
更别说他烦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频繁皱眉，有些情绪太过明显，刘木兰发觉到了，便问：“阿玉，我瞅着你不是很高兴，是单位遇见什么事了吗？”
奚玉风下意识地松了眉，转了身，道：“没，就一点小事。”
刘木兰不大信，但看着奚玉风那副冷淡的表情，突然想到自家儿子好像从来都没有和自己说过什么心事。
她本想追问，但奚玉风已经换好鞋关上了门。
刘木兰看着关好的门，那双曾让无数学生畏惧的眼，此刻泄出了几丝柔和。
奚玉风住的还是老式楼房，一栋六层，没有电梯，他住三楼，此刻正慢慢悠悠地走下去，手机收到几条消息——这也算是没电梯的好处，不会网卡。
他快速扫了眼，是陈商说已经等在了楼下，送他过去，奚玉风便回了个：“你把车开到居民广场那边，别让我妈看见。”
陈商不大理解，但还是照做。
奚玉风到了楼下时，还特地仰头看了眼居民楼上，没发现刘木兰目送后，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嘲了声自己自作多情。
他往居民广场那边走去，第一眼就看见了陈商的车。
陈商的车其实很低调，是一辆纯黑色SUV，但停在他们这个老破小区里，在一大众平民车里，就格外突出了。
奚玉风打开副驾门，却从后视镜中瞥到了后座的人，他定睛一看，有些惊喜，挑了挑眉，问：“九野，你怎么也来了？”
李九野笑：“陈公子盛情邀请，我当然无法拒绝。”
奚玉风勾起唇角，坐到了后座。
其实奚玉风和李九野算不上很熟，李九野是琳都电影学院的，他和陈商都是琳都大学的，但恰恰好的是，琳都大学和琳都电影学院就是对门的关系。因着一次陈商要完成一个创意设计作业，找到了李九野，又让奚玉风帮了忙，三人这才认识起来。不过后面陈商出国，奚玉风和李九野的联系也没有那么紧密，一是二人专业完全不沾边，工作上能遇见的可能性很小；二是彼此也都很忙，偶尔见一面都很难约到时间。
但李九野的的确确是奚玉风比较认可的人，所以这次能见到他，奚玉风很愉快，甚至能盖过他起初要出门的厌烦。
李九野向来活络，不过几句话，就把三人因多年未聚带来的隔阂除得一干二净，他先是问奚玉风：“他怎么说动你了？”
没等奚玉风开口，陈商抢先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李九野最是了解他们二人秉行，听了这话，便笑：“我看是晓之以钱财，动之以钱财。”
陈商忙装模作样地反驳：“胡说！我们阿玉是那样重利的人么？分明是因为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什么感情？”李九野噙着笑，“我看阿玉对你那台摄像机，都比对你更有感情些。”
陈商撇嘴：“挑拨离间，典型的挑拨离间。”
奚玉风看着他俩贫嘴，时不时一笑。毕业后很少再有这样的时间，和三五好友聚一聚，聊一聊，不用斟酌话里深意，不用刻意寻找话题。
他放松到，渐渐地阖上眼睡着了。
奚玉风昨晚并未睡好。
一想到他要给何矜当那什么表演老师，他就犯头疼，当初真是被陈商蛊惑到，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答应了的事就得给人家办到。
为此，奚玉风还特地找了几个何矜的演技剪辑cut进行观摩，不过片刻，他把视频关掉了。他又想起当年在陈以教授那儿旁听课时，自己好像做了笔记，于是翻了半天网盘，终于让他找到了何矜的救命稻草——陈以教授私教课笔记（奚玉风版）。
当年陈以教授办了个私教课，课时费昂贵，圈里鲜少有人知道，但陈商这厮拉着他，硬是蹭了百分之六十的课。
其实他本来不想去的，他和表演，和艺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陈商那个时候剪视频，遇到了一些瓶颈，去问自家老头子，陈以那时一心想让他入行，偏不单独教，而是告诉他，来蹭私教课。
至于陈商为什么会拉着他，因为这厮一听到私教课，就知道很昂贵，就颇为好心地对他说：“我带着你去蹭课，阿玉，陈老头的一节私教课很贵的，你到时候做点笔记，放网上卖，包能赚钱的。”
奚玉风那时可能有点脑子缺氧，事实上，每次和陈商呆一块，他总容易脑子缺氧。
陈商蹭了多久的课，奚玉风就蹭了多久。
最后结课的时候，陈以还特地和他俩谈了心得之类的，陈以好像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观人观己观身观命，孩子，你很有这方面的敏感度。”
陈商那时听了，便摇着奚玉风的肩，道：“阿玉，我爸夸你有天赋。”
陈以没反驳，转而去指导陈商了。
察觉到奚玉风已经睡着，李九野的声音都小了很多，他低声问陈商：“你爸怎么非得让阿玉掺和进来，怎么，想让阿玉出道啊？”
陈商也小声道：“不是，陈老头和我说，他看过何矜的表演，想起了阿玉，觉得阿玉是真的能教会何矜。”
李九野：“……何矜入行快十五年，奚玉风只是个蹭了私教课的半吊子，你确定你爸说的是，奚玉风能教会何矜？”
陈商：“我确定，我当时也反复问我爸，他说等着看就行。”
李九野：“难道当大导还要会算命？”
陈商：“你起开，别瞎说。”
李九野：“商儿，你不觉得你爸这安排是真的有点荒谬了吗？”
陈商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那要不然我和我爸说，让你来教何矜也成，反正你是个编剧，学过相关课程，肯定在表演这门学问上，比阿玉专业多了。”
李九野：“别介，我可不敢教那尊大佛，万一让他们粉丝知道了，不得扒了我的皮——诶，那到时候阿玉教何矜，会保密吗？”
陈商：“你这话提醒到我了，按理说只要他们这个双方都不说，应该不能泄露，但我怕偷拍。”
李九野：“我不管哈，反正到时候要是阿玉上了热搜被骂了，我绝对不向着你。”
陈商：“……你可想的真远，你家阿玉学计算机的，大学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他黑进过论坛里，这点保护自己的措施他还是掌握的。”
李九野：“那能一样么？学校的论坛的流量撑死十几万，浪客是全民性APP。”
陈商辩不过，只道：“放心行了吧，我提前让老头准备了撤热搜的钱——”
奚玉风其实睡得不是很深，半睡半醒地听完了这场“两小儿辩热搜”，此时心底五味杂陈，还想装睡，被李九野拍了拍：“阿玉，听到了吧，你且放心去吧。”
奚玉风：“……”
他眉头抽了抽，终于睁开眼，对李九野道：“你还没说，你怎么被说服的？”
“他自愿的。”陈商率先抢过话头，“你还不知道吧，阿玉，我爸徒弟要拍的新电影，那个剧本，就是九野写的。”
奚玉风微微瞪大双眼，他一方面为自己的朋友感到欣喜，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心——虽说导演是陈以的关门弟子，但有时候艺术方面更多的是需要天赋，这部电影，怎么说也是他的首部作品，万一没拍好，怎么办？
李九野转头看了奚玉风一眼，便知道他在担忧什么，道：“放心，声沿是个很认真的人，陈教授收他，也是看中了他的才能。”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们一行人终于到达陈以特地为这次实训营租的训练场地，见到了传闻中陈以唯一的徒弟秦声沿和一众演艺界的艺人。咖位有大如柴沐这样的实力派演员，也有何矜的流量艺人，咖位有小如刘启霖这样兢兢业业的敬业演员，也有赵锦翔这样的综艺常客。
不过一群人中，还是属何矜在里头最为扎眼。
他今天的穿着很休闲，一件抽绳淡紫色卫衣，搭一条水洗蓝牛仔裤，戴了个渔夫帽和墨镜，在他们走进来时，也转了头，奚玉风的视线不偏不倚和他对上。
何矜便浅浅地露出一个笑来。
奚玉风撇过了头，秦声沿刚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在和陈商寒暄，他观察着，也适时伸出了手，和秦声沿交握。
秦声沿非常诚恳地对奚玉风道：“非常感谢奚先生今天能过来，做我们的演技指导老师，我相信在您的帮助下，我们的实训营一定能取得圆满成功。”
秦声沿的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交头接耳的艺人们都听到。
一瞬间，他们纷纷看向奚玉风，这个他们完全不了解的圈外人，奚玉风知道秦声沿的好意，这是树立权威的必须过程，便道：“不客气。”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010 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