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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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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树的平均高度可以达到25米,老一辈说,不怕蛇进家门,就怕香椿高过房。我们家的两颗香椿树种在堂屋的正对面,挨着邻居家的一面墙。他家的北面做了我们家的一面墙,那时候家里的房子还没有重新盖,我们家的大门朝东,单开的一扇木门。
不等爸用钩子摘香椿,邻居就会嫌香椿高过他们的房,而先我们一步把正嫩的香椿叶钩走。妈叉着腰想跟他们理论,爸老好人的说,树上都是,给他们吃点,吃不完的。
到爸钩香椿,爸不去上邻居家的房顶,他用几米长的笔直且纤细的竹竿,在其头部绑一个比巴掌还要长点的弯钩刀,形状似镰。举着钩香椿。
易颂被允许在爸一旁捡钩下来的香椿,妈不让我靠近,说会碰到。易颂把香椿整齐的摆放在篮子里,妈会用香椿炒鸡蛋。头茬的香椿用来臼调料也是极鲜的。
家里的蒜臼有一把尺子立起来的高度,天然石材质,口部宽,底部窄,就像一个石头做的矮脚杯。石臼是配套的,一整套格外的重,因此妈都是让易颂来搬。易颂总被使唤着干活儿,却没有一点不情愿,他很勤劳,似乎与时代无关。
妈把香椿叶丢进蒜臼,还有剥的白白胖胖的蒜,大量的盐,以及辣椒。爸爱吃辣,妈也会吃一点。妈把香椿臼成半汁水状的形态,用来拌手擀面条。那是很香的万能调料,类似于南德,不过过了时令就吃不上了。
香椿树长过后,家里就会冒毛毛虫,无数的毛毛虫爬满菜园,甚至还有些爬上羊圈的石棉瓦。我开始记事后,就惧怕这种毛毛虫的存在。妈说我蚯蚓都玩了,却怕毛毛虫。妈不知道那种明黄的毛毛虫看上去就令我心里发毛,踩死后,鞋底沾着它们黏稠的红色血质。黑色毛毛虫踩死则是绿的。
那天家里人都在,我从灶屋出来,妈突然指着我说,我的脖子下头爬着一只毛毛虫。我吓得拔足狂奔,一头撞到易颂身上。易颂被撞的后退一步,爸徒手捏走那只毛毛虫,我感到浑身发痒,很快脖子下长出一连串的红色疙瘩。
我大声喊妈。妈不以为然的说,让你哥用唾沫给你抹抹就行了。
我茫然的看向易颂,易颂板着一张脸,我咧开嘴又要喊,易颂压着乌黑的眉毛乜斜我。我对他是哥哥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
哥是有他的威力的。
我开始抓脖子,抓那些扁平又红肿的疙瘩,企图让它们从我的脖子上消失。日头光穿过窗户,照在易颂又瘦又长的指头上,我看见他粘了口水的指尖按在我的脖子,像橡皮一样涂开。奇异的,那股毛痒的感觉立时就消了。我望着他,他被我看的有些不耐烦,忽然说,“谢谢不会说吗?”
“谢谢哥。”
在我说完谢谢以后,易颂就要出去,他一走那股奇痒的感觉又涌上来,我喊哥,问他要去哪。
易颂说去卫生所买清凉油。
他买的是龙虎牌的清凉油,形状比一块硬币大一点,扁扁的,大人的笨手没有小孩灵巧的手好扣开。他用那根沾过口水的指头涂上来,清凉油刺激着皮肤,连带着他的手指也没了温度,像一个冷血动物,冰凉的游走。
他说唾沫是没有用的,让我自己用清凉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