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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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謇蹙眉思忖，两家人在同一天分别来报案，都是三天前失踪，地点都在汴津河。更为蹊跷的是，两个失踪的人地位悬殊，却相互认识？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韩宇端坐堂内，章謇试探性地问道：“韩院事，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韩宇抬起头，双目平视章謇，语气平和：“但问无妨。”
“韩副使跟苏葳……是什么关系？仅仅是红颜知己？”
韩宇双手交握，声音不疾不徐：“苏葳精通乐礼诗书，善操琴、弈棋、丝竹、书画，间作诗词，语意清新，学识通晓古今，且此人有气节，行事有义气。家父敬佩她的才华和人品，并无其他。”
章謇觉察韩宇比刚进府衙的时候从容了许多，他继续探查道：“据我所知，苏葳以刺绣针法闻名，尤其擅长套针、切针等技法，她的绣品纹样极为丰富生动。但韩院事刚才所列之事没有刺绣？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韩宇微微一笑：“章少卿问得好。苏葳绣品确实乃汴安一绝，我未提及，并非遗漏，只为说清家父对她的敬佩，更多源于她的人品。”
“人品？”章謇挑眉。
“章少卿初来汴安，或许有所不知。”韩宇眉心微蹙：“苏葳曾因家父入狱。”
章謇闻言，大为讶然：“因何入狱？”
韩宇向后一靠，目光有些空茫，他稍作停顿后，低声娓娓道来：“事情要从《大安繁城图》的画展说起……七年前，大安与边渚国结束了十年的战争，边渚亲王古元焘继位，两国步入和平期。古元焘擅诗词，喜绘画，爱刺绣工艺，尤其对大安的文化着迷，他多次来汴安，跟民间的绣坊、画工等往来颇多。五年前，古元焘再次率使团来访，期间亲自绘制了六幅帛画，起名《大安繁城图》，献给官家。帛画展现了大安最繁华的工业与艺术，包括织造府丝绸生产的织机图、天宁寺京绫绣巷的针绘图、汝窑青瓷冶炼图、汴安画市夏启图、民间打铁花以及茶坊斗茶图。官家对此大为赞赏，特命人将帛画在皇宫后苑的藏书之地云清阁展出，并邀近臣及享有封号的女眷进阁观赏，还一并邀请了六位颇有名号的绣娘，要求她们将帛画做成绣品，回赠古元焘。苏葳便是其中之一。”
“令尊就是在画展上认识苏葳的？”
韩宇点头：“正是。当时家父与苏葳同在欣赏《画市夏启图》，那画中描绘的是汴安城春晖街的景象——商铺林立，画工云集，空中旗帜飘扬，街巷中到处可见摊贩叫卖。苏葳触景生情，当场作出一首《永遇乐·春去夏启繁花多》。家父听后大为赞叹，亲自请示官家，将《永遇乐》绣在了送给古元焘的绣品上。其余五件绣品也一并由苏葳填词。”
章謇若有所思：“看来苏葳不仅在行市有名气，也颇受官家赏识。因何有了牢狱之灾？”
“事情发生在三年前。”韩宇的声音渐为低沉，“苏家丝锦铺破产，苏葳下落不明。直到后来，家父在一场宴会上又遇见了她，那时她已沦为舞妓，改名锦娘。家父尝试为她脱籍，却因种种阻碍未能如愿。而且不久后，便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章謇目光一凛。
“苏葳被卷入了一桩命案。”韩宇语气沉着，面色微怒，“几个衙内公子饮酒作诗，召苏葳跳舞助兴。席间，因争风吃醋，一位公子失手把另一个给打死了。那个打死人的是李副相的次子，被打死的是秘阁学士的小公子。当时，此案查得非常波折，李副相为保自己的儿子，将责任推到苏葳身上，强说她以色惑人，挑起争端，酿成悲剧。还诬陷她与家父……有染。”
章謇微微皱眉，低声道：“如此一来，既打压了韩副使，又保全了自己的儿子。”
韩宇点头：“最终，案子不了了之，家父被降职，苏葳被下了大狱。”
章謇的表情越来越严肃。骇人听闻！李副相当真是权势滔天！虽是失手，但毕竟死了人，案子竟不了了之！而且此人冷酷凉薄，私心极重，任何时候也不忘打压政敌。
“再后来呢？苏葳被判了多久？何时出狱的？”章謇追问。
韩宇露出敬佩之色：“这就是苏娘子人品贵重之处了。她在狱中被关月余后放出，一是因为验过身，确认是处子无误。二是因为她虽在狱中被重刑拷打，浑身上下被打得血肉模糊也未认下通奸一事。李副相通过狱吏传话，胁迫她招供，然苏娘子任凭狱吏再三杖笞鞭打也未提及家父半个字，且她传出话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纵然一死，也不会为保己身而诬陷他人’。这话传至官家耳中，又念及她当年为《大安繁城图》填词，才有了她获释脱籍的结果。”
章謇听罢，亦生出敬佩之情，低声轻叹：“如此一位铮铮铁骨的女子，会因何事而失踪呢……”
韩宇不答，径直问道：“那个赵铭呢？他可知苏葳与家父去汴津河的缘由？”
章謇摇摇头：“他昨日刚从江南老家回到汴安，就连苏葳三天未归也是从邻里乡亲处打听来的。”
“近期的事他虽不知，但章少卿可以问问以前的事。家父曾提起，苏家破产跟李副相有关。”韩宇说罢，站起身，拱手欠身，走出了汴安府衙。
章謇目送他离去，心中敏捷一动，韩副使......是在引导我查案？比起自己的父亲，他似乎更关心苏葳的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