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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宫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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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咸阳宫的花园,陛下很少踏足。而她因离不开剑体百米,也几乎未曾有机会来此游玩。从前,她独自一人飘荡在这深宫之中,久而久之,心境也变得淡然,仿佛世间万物都与她无关,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然而,如今她才发现,自己错了。当初自我安慰“没有选择便不必在意”,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再度见到这花园中的花鸟鱼虫,她才惊觉,原来它们竟如此鲜活,如此美丽!
  “陛下,这白茶花可真好看。”她停在一株开得极盛的茶花前,轻声感叹。早前的大雨并未打落它的花瓣,反而有几滴晶莹的雨水挂在花瓣上,映着微光,显得整朵花愈发娇嫩动人,带着一种我见犹怜的脆弱美感。
  “嗯。”秦王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茶花上,神情平静。
  她却不依不饶,厚着脸皮凑到茶花面前,双手捧着脸,故作天真地问道,“那陛下,是它漂亮,还是我漂亮?”
  秦王闻言,当真仔细打量了一番茶花,随后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一看,这茶花确实貌美。”
  鹿卢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再仔细看看!”
  秦王见她这副模样,柔和了眉目,“好了,你不必拐弯抹角让寡人再夸茶花了。”
  鹿卢气得跳起来,“不,我是让你夸朕!人比花娇,我见犹怜!”
  “朕?”
  鹿卢冷哼一声,“对,朕!从此你失去了陛下的称谓!”
  秦王手一扬,“蒙毅,将鹿卢拿去锻造炉里融了吧。”
  “诺。”
  鹿卢猛的抬头,一脸悲愤,“陛下,我为大秦出过利,陛下为我流过血,陛下忘了吗?这么多年,终是错付了。”
  蒙毅去接剑,发现秦王握得死紧,啊,不是去融了吗?
  赵高将他扯走,人家一人一剑的事,你去凑啥热闹,他们天天自己闹。
  秦王收回手,“闭嘴。”
  鹿卢看他收回手,“陛下被我这颗感昭日月的心感动了吗?”
  “不,寡人只是觉得,为什么要与你一起丢人。”他觉得他跟这傻剑待一起,人开始崩坏了,果然得将她束之高阁。
  她轻盈地走在他的身旁,手臂虚虚地挽着他的袖子,尽管魂体是虚幻的,手臂一次次穿透他的衣袖,但她并不在意。——看上去,她就是挽着陛下啊!她得意地扬了扬眉,心里暗自窃喜。更让她开心的是,陛下显然注意到了她的举动,侧头瞥了她一眼,却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
  “啧,陛下就是傲娇!”不过她不介意,她是个大度的王剑。
  蒙毅作为宫内禁军将领,始终跟在秦王身后,寸步不离。他护送王上上朝、下朝,偶尔也随行出宫。最近,他常常听到王上突然自言自语,起初还感到惊异。
  她一边虚挽着秦王的袖子,见他神色如常,她轻轻晃了晃“挽着”的手臂,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而秦王依旧目视前方,没有搭理她。
  微风拂过,宫墙内的花香淡淡飘散,她的魂体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仿佛与这深宫中的一切融为一体。
  蒙毅虽然心中疑惑,但并未多问。他只是默默跟在秦王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确保王上的安全。至于说话这件事,他选择将其归为“君王的神秘之事”,不再深究。赵公公说大王是与鹿卢剑说话。
  鹿卢剑还会说话??!
  是他聋了吗?!
  宫侍们小心翼翼地跟在秦王身后,心中满是疑惑。他们不明白,为何王上今日会独自一人来逛这秦宫花园。这地方,王上平日里极少踏足,今日却显得兴致盎然。
  然后蒙毅便听见前面王上说,“你若真喜欢,寡人便让饰匠者将花的颜色与模样一道雕镶入钗饰中,便可了。”
  “这样很难吧,需要多巧的手。”
  “秦国工匠手艺是最为六国称道的,他们的手与你的手自然是不一样的。”他话锋一转,“这花园每年如此,没什么新奇的。”
  “陛下觉得没什么新奇,我觉得除了常去的三个地方,哪都新奇。从前陛下出宫,我除了陛下冠礼大礼那次相伴左右,就没有出去过。”她忍不住控诉,“微服时你带的都是秦剑!”
  秦王嘴边多了丝笑意,“你是王剑,是国之利刃,自然不能轻易出宫。下一次寡人再带上你。”
  “好啊,陛下,我们待会把君子兰挖出来养在盆里,放到议事殿如何?这一株开得真好。”
  “嗯。”
  说着她便停于一处扒拉,“还有这一株,这一株我都要。”
  正说着,不远处突然传来渺渺琴音,听着就知道来事了。这年头不是宫斗难,而且压根没法斗,唉,人家的实体是人,我的实体是剑。
  停止了准备选移栽兰花的手,仰头看陛下,“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弹琴?”
  秦王疑心很重,他这次出门可是临时起意,什么人能如此快的得到消息?如果只是单纯在那弹也没什么,但如果是有意的,那他身边人竟敢给别人当眼线。
  真是好得很。
  他看这把没心没肺的剑,“是的,不过弹的不怎么样,不能入耳。”
  他对蒙毅道,“去查查,是不是刺客又混进来了。”
  一年至少遇刺三次的秦王,已经习惯了,甚至把每件别有用心的碰面当成刺客的刺杀秀。
  鹿卢觉得秦王过于直男了,对方要你去听琴吗!人家是要你去看美人,秦宫的妃子也是惨,难不难见秦王先不说,用尽心思见到了也没什么用,陛下是个不懂风花雪月的工作狂与基建狂魔。
  “那陛下喜欢什么样的乐?”
  “秦宫有一乐师名吕羡之,丝竹管弦之声皆可入耳。”
  “我知道他,当年陛下冠礼,敲响编钟的乐师,有一个便是他。可陛下很久未听丝竹之声了。”
  “寡人并未空时,曾听闻燕国有一乐师名高渐离,待燕国尽收为秦地,若寡人那时还能记起这人,可请他来秦宫。”
  她起身再与他一道走着,笑的张扬,想起了荆轲刺秦时陛下的狼狈,那张踹翻阻人的案桌,大概是头一遭吧,还穿着厚重的王袍与冕旒。“那人传闻是荆轲好友,荆轲来秦之时,还与燕丹一道为他送行。陛下难道不会紧张防备吗?听乐曲时还得思索防备,那多无趣,不如不听。”
  “那有何妨,让他无伤人之能便可。”
  “不听不听,我不喜欢他,就不让他来我的地盘。”
  兴许是秦王未理,美人的独角戏唱不下去,便带着宫人从前面迎上来,她俯身跪拜。
  “妾身拜见王上,”
  “起吧,有何事?”
  待她起身,鹿卢才看清她的模样,这真是一个美人,发浓如瀑黑长且直,眉如远山黛,身段面目无一不美,她一定来自楚国,传言楚国的美人儿都是这般。
  她眉目眼波盈盈,“妾身于此赏花,念及故土情不能自持,弹一曲楚声,宫人来说王上也来此,惊扰了王驾,妾身便过来请罪。”
  “原先你并未惊扰寡人。”
  陛下的直男程度让鹿卢刷新了认知,小姐姐美得她都移不开眼,你怎么能这样呢!原先没惊扰,现在惊扰了吗?
  “王上……”
  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赵高便带人请她回去了。
  鹿卢看了看她背影,“陛下,我突然不想逛了,我们回去吧。”
  “嗯。”
  “陛下,那位美人是谁啊?”
  “寡人不识,”他想了一会,“大概是某国送来的美人吧,他们想当勾践,也得看看寡人是不是吴王。也许是刺客,想要寡人的命,所以这般汲汲营营,毕竟正常的美人都是躲着寡人走的。”
  所以您玩的都是巧取豪夺的剧本是吗?
  “陛下,他们可能不是那个意思,有没有可能,她是宫中妃子,就是单纯的想与陛下谈个恋爱?”
  怎么什么事都往政治上去猜啊,那美人就不能是单纯的想睡一下你吗?
  “恋爱?”
  鹿卢点点头,“就是倾慕陛下。”
  秦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不是一直说心悦寡人,要生同寝死同穴吗?怎么知道有别人倾慕,你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啊这,她不是无聊口嗨嘛,再说他明明也没当一回事啊,这个时候用这话来堵她。
  于是她非常生硬的转移话题,“陛下今日看见个美人也想勾践,果然什么也拖延不了陛下统一六国的日子。”
  秦王瞥了她一眼,没再搭话。
  待回到殿中,她想起来。
  “陛下,今日的玉还没给我呢。”
  “嗯?赵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