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温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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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发出去之后，蔺楚绷不住了，她颊上蒸腾出绯色。
维持不住脸上那故作的满不在意，她翻身把脸埋在被子里，白鱼一样翻腾了几下。
*
站定在蔺楚家门前，许萧恒按响门铃。
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蔺楚清冷白净的一张脸。
“唔，你来了。”
从室内扑来一股凉气，打在许萧恒的脸上。
许萧恒微微一笑，“嗯。”
她看起来有些紧张……为什么？许萧恒心想。
他的眼神不落痕迹地落在她身上，偶然看见，她乌黑的发丝有一缕没扎起来，懒洋洋地趴在她洁白的后颈上。
许萧恒出声提醒她：“你后面有缕头发没扎上。”
蔺楚“嗯”了一声，手往后一伸向脑后探去。“有吗？”
纤细的手臂向后伸，挽住一头青丝，给它整整齐齐地扎好。
“好了吗？”她脑袋晃了晃。
他轻声：“嗯，好了。”
明明是下午，蔺楚却把窗帘都拉上了，但她也没开大灯，整个室内昏昏暗暗的，像萦绕着一大团困意。如果是要午睡，想必这是极好的环境。
许萧恒环顾四周，他语带疑问：“怎么不开灯？”
然而蔺楚没回答，她自顾地站到一边，然后说：“你先坐。”
许萧恒敏感地注意到了她的回避。
他的心脏不自觉地颤了一颤。她每次这个样子，之后都会做出一些令他脸红心跳的事情……
今天，也会如此吗？
他按捺下变得兴奋起来的心情，尽量淡然地按着她的说法坐到沙发上。
蔺楚忽然垂下头去。
许萧恒眼神专注，在等她说话。
“你还记得，我们的契约吧？”她忽地说出这句话来。
许萧恒：“嗯。”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许萧恒心中疑惑，脸上也生动地展露出一些表情。
“那么……我想让你做一些事，也是可以的吧？”
许萧恒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他语气僵硬：“你……想要我做什么？”
然而蔺楚又是避而不谈。
不过好在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行为却明明白白地表明了她要做什么。
她身上带着清浅的玫瑰香，幽幽地将许萧恒包裹住，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晕眩。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别样的魔力，在他耳边响起。
“我有些冷，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她怎么离他那么近了。
对了，怎么办呢。
许萧恒克制着自己的眼神，不想冒犯她。但是下意识的，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喉结滚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许萧恒甚至怀疑那是不是他的声音。
他说：“你想让我，怎么做。”
他的睫毛不安地抖动了几下，才缓慢地抬起。他对上她的眼睛，蔺楚看见一颗小痣印在他的唇角，看起来精致、可爱。
相比起许萧恒而言，蔺楚看起来就冷静许多。
她探出一只手，指尖闪着微光。许萧恒眸光一动，冷白的一双手伸出来。
试探地牵上她的指尖，没有感受到她的抗拒，他的手慢慢地将她的手包裹住。
暖人的热意从手背暖到了手心，又一直往上蔓延。
保持了这个姿势一会儿，蔺楚觉得有些尴尬，而且怎么说，这个姿势有点费腰。
她把手从许萧恒的掌心中抽出，往许萧恒身旁一坐。
许萧恒的手指动了动，仿佛还在回忆某种柔软的触感。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蔺楚有些不自在，但是箭在弦上，她不得不发。
蹬开拖鞋，她一踢他的小腿。
她将脚搁在他大腿上，颜色对比得如此鲜明，她像是用雪堆起来的一样。
什么沉稳、冷静……统统都被许萧恒抛到了脑后。
那么白的一张脸，血色上涌的时候便愈发明显。
他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那……我脚冷呢。”
面前的人宛若海中的塞壬，她漆黑的发丝落下来一点贴在颊侧，衬得她的眼眸更加黝黑，其中好像盘桓着什么魔力；两片染着薄粉的唇瓣一开一合，像是在引诱，又像是在命令。
她的脸上没有红晕，显得平静。但是她微微勾着唇，嘴边是浅浅的笑弧，于是便成为了一座生动的神像。
理智好像漂浮在了外面，许萧恒感到一阵的燥热。
蔺楚开了空调，是她穿短袖短裤刚刚好的温度。但是对许萧恒而言，刚刚来说对他还算适宜的温度，此时已无法缓解从他内心蔓延而上的燥热，他无可奈何地变得口干舌燥。
他后知后觉地听见自己说：“那我帮你暖暖吧。”
在他想要用手去捂的时候，蔺楚动了。
她收回自己的腿，变为跪姿。“你最暖的地方是哪里呢？”
许萧恒的脸上已经丧失了表情，只能跟着她的节奏。
他的眼睛里盛着一汪清澈的情意，蔺楚看着他的眼睛，从中看出了他的痴迷。
没等他给出回答，蔺楚自顾自地说：“是心脏吧。”
她歪了下脑袋，好像是多天真一样。眼睛弯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开心的东西。
“那可不可以呢？”
她的声音如此甜蜜，简直像是恶魔的低语，从耳朵钻进去，在脑海里盘桓，甚至是在他的整个身体都刻上了她的烙印。
可不可以呢？
当然——
“……可以。”他低声说。
是谁的脚尖涂抹了艳丽的玫色？
他全心全意地想要焐热掌心下的肌肤。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为身体、为胸膛源源不断地供应着热量。
一室静谧，只有那心跳，愈来愈响，想要从谁的胸膛里跳出来。
*
许萧恒走后，蔺楚才终于松懈下来。她甚至一时间忘记自己涂了粉，两只手掌心贴上脸颊，感受到一阵灼热。
……诶，好像擦了粉来着。蔺楚后知后觉地想到，忙不迭把手放下。
她窝在沙发上，头发被她蹭乱了，看起来像一只毛发凌乱的小猫。
沙发上好像还留有对方的温度和气味，想到这里，蔺楚又有些慌忙地挺起了身，直板板得像根竹竿。
……明明应该是离心脏最远的地方，却莫名感觉两颗心在共振。
说不清是谁的心先带动了谁的另一颗心……
也许在那一刻，彼此都在为对方心动吧。
蔺楚的眼神不知不觉落在自己的足尖，艳丽的色彩与她苍白的肌肤割裂开来。不自觉地动了动脚尖，她把脑袋埋进膝盖。
露出烧红的耳朵，像流淌火焰的琉璃。
*
高考成绩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出来了。
蔺楚不想在考完高考后还费心费神地去思考自己究竟考没考好，她觉得这样的做法事无用功。所以在蔺铖和韩瑛问她的时候，她也三言两语就敷衍了过去。
但是最后结果出来了，蔺楚看着蔺铖给她转发的内容，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弱科补了上来，提分绰绰有余嘛——她这样想到，拿着手机乐得像个傻子。
那她这次岂不是可以报那几个法学院？蔺楚在床上滚来滚去。
几个小时后，邢煜打来电话。
蔺楚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成绩出了吗？”
“早出啦。”她拉长声音。
“考得怎么样？”邢煜问。
蔺楚顿了下，然后说：“你先说——”
她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邢煜报出个排名，高了她不少。
蔺楚羡慕极了，她像是撒娇像是埋怨地说：“你怎么这么高啊……和我们学校的特招生也差不多了吧。”
邢煜轻笑一声，声音像是绵软的豆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那你呢？”
蔺楚报出自己的排名。
邢煜安抚她。
邢煜考得好，其实该为他感到开心的。蔺楚本来也只是有些羡慕他，但是人本来就比她努力，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重新开心起来，抱着电话和邢煜聊天。
总之，高考成绩出了之后，蔺楚、邢煜和许长晞三人去了不同的学校，蔺楚和邢煜在本省，只是在不同的学校，许长晞则去了外省。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蔺楚还蛮失落的，但是她也不能为了自己让朋友们陪她去同一个学校，那太自私了。
不过好在，江绪安和她在同一个学校。
半年后，天气渐渐冷了。
*
这座沿海的城市像一只从旧日重生的巨兽，许多地方都已浴火涅槃……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穿梭在宽敞而又富有现代科技气息的道路上的高级轿车，风光靓丽的各行各业的精英人群。然而这座城市也有些旧时的痕迹，称为伤疤可能不太妥当，或许……应该把它称之为城市的“过去”。
清晨，一座简陋的居民楼内，一个肌肤蜜色的青年推开门，这个具有年代感的铁门发出嘎吱的声音。
他动作尽可能地放轻，因为房间里还睡着他熟睡的弟弟。这里的隔音可不好。
他裹了几件衣服，领子参差地露出来，看起来有点滑稽。
这座老楼没有电梯，青年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几座老楼依偎在一起，像是几位残烛风年的老人拱着瘦削的身体互相依靠取暖。
青年抬头看向前方漆黑的道路，打开手电筒照路。
寒风从老楼间的缝隙倒灌进来，打在他罩在外面的黑色外套上。他扯了扯衣服，步幅不变地向外走去。
“嘿，小渠。”钱立业看见从远处走来的青年，打了个招呼。
“钱叔。”冯又渠笑了，右脸凹下一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很是纯真。
“喏，东西放那。”钱立业指了指旁边，简陋的桌子上，摆着几件颜色灰扑扑的衣服。
冯又渠没嫌弃，他已经习惯了，衣服一脱，往桌子上一放。一阵寒风吹来，冯又渠哆嗦了一下。
钱立业看见这一幕，说：“小渠，小心别感冒了。”
冯又渠摇摇头，“没事的，就是还没适应，等会动起来就热了。”
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钱立业也没坚持，毕竟平时冯又渠身体也挺好的，大小伙子身体估计比他们强多了。
“好，那上工了。”钱立业说。
转眼一天就快过去了。冯又渠混在一堆粗犷的大老爷们里面干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下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冯又渠拿了钱，和钱立业等人道别。
日结的虽然比月结的要低些，好歹不会被扣住。冯又渠之前上过当，所以这次说什么也不要月结了。
走在路上，冯又渠觉得有些头晕。
他环住自己，希望这些包裹住他的衣服可以给他带来些暖意。然而衣服看起来厚，却不怎么保暖。
冯又渠后知后觉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手很冰，额头很烫，但他也不清楚是不是发烧了。
好在工地在的地方还算繁华，应该会有药店吧。
他记得这附近有一个商场来着。冯又渠想。
他走了大概七八分钟，才走到那个商场。
举目望去，好像所有人都穿得光鲜亮丽，只有他一个人灰扑扑的。
他抿了下干得有些起皮的嘴唇，向药店走去。
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烧焦的锅炉，头皮一扯一扯的痛，像是无形的针在狠狠地穿透他的头颅。
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可怕：“请问有退烧药吗？”
说完，他耸了耸鼻子。
值班的店员眼神在他那张拧着眉的脸上转了一圈，连忙说：“有的。”
冯又渠补了一句：“可以拿便宜一点的吗？”
说话的同时，他眼里氤氲着水汽，他眨了眨眼，想要把这生理性泛上的眼泪憋下去。
店员看着眼前青年的眼神变得怜悯了不少，她从柜台走出去拿了一瓶药出来。
“对乙酰氨基酚，十块钱。”
店员边走过来边说。
蔺楚在一边结账，看见一边站着的高大的青年，侧头看去。
嚯，长得还蛮好看的。蔺楚瞅了眼，啧啧称奇。
……不过他脸色看起来有些红？蔺楚觉得有些奇怪。
在冯又渠蜜色肌肤的掩盖下，那因发烧而升出来的诡异的红晕也显得不那么明显了起来，因而别人也没注意到，这个容色艳丽的青年此时正发着高烧，独自抵抗着各种令人难受的反应。
毕竟只是个过客，蔺楚处于人道主义多关注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没想到后一秒就听见一声重响，那人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
第二天，蔺家医院里。
冯又渠迷蒙地睁开眼，看见了洁白的天花板。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意识逐渐从混沌变成清明。
他侧头，看见自己的手机被摆在桌子上。
药店之后他就没了记忆，回忆的时候脑子也晕晕乎乎的。他猛地想起他可能一晚上都没回去，而弟弟还一个人在家里！
他手一伸打开手机，打开通话软件，眉头忽然一皱。
……有人给小呈打过电话了。
是送他来医院的好心人吗?
他身子有些使不上力，但还是倔强地撑起了身体。
他观察了一下这个病房，是单间，而且环境很好，想来住一晚的价格不便宜。
“先生您醒了？”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护士有些惊喜地说。
之后就是一些检查，温度已经降了一点，但他还是在发烧。
冯又渠醒的时候时间已经转到了中午，他打了个电话给宋函呈，电话里的弟弟乖乖地应声，还奶气地关心哥哥。
冯又渠好声好气地安抚了一下他，叫他在家里乖乖待着，他很快就回家。
挂断电话，冯又渠才有些犹疑地问：“请问……昨天是谁送我过来的？”
被问的护士露出可亲的笑容，说：“嗯……是蔺小姐，您现在住的医院，就是蔺小姐家的产业。”
冯又渠一醒，很快就有人发消息给她。
碰巧，蔺楚今天上午十一点多就醒了，看到了这条信息。
她点开信息，想了一下，打字：
等一会儿我过来。
放下手机，她准备打扮一下，去见昨天自己救下的人。
虽然说昨天她曾大言不惭地说那人不过是个过客，但这人后来给她的印象还挺深的。
嗯，比如说他砰的一声就晕倒在地，以及他后来因为失去意识而淌了满脸的眼泪。
她后来就想，原来男人也会流那么多眼泪吗？
水淋淋、湿哒哒地淌了满脸。
也许是出于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蔺楚打算去见一见这个被她捎去医院的青年。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