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美艳而贫穷的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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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护士的带领下，她迈入病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凑巧，病床上的人也侧过头，与她对视。
蔺楚愣了一下，又扬起礼貌的笑容，向里走去。
“你好，昨天你在药店晕倒了，你现在好点了吗？”
蔺楚拎着包走到病床前，问道。
冯又渠摇了摇头，他声音还带着哑：“好多了，谢谢您。”
他下巴尖尖，在蔺楚看来，这个穿着病号服的青年有些可怜。
冯又渠犹疑了会儿，还是开口：“医药费的话，我会努力还您的。”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被子，但他还是坚持这么说。
蔺楚听了他的话，心里觉得舒服。
因为这人不仅看起来长得漂亮，而且现在看来，也不是那种不懂知恩图报的人。
蔺楚虽然可以因为他的脸对他容忍几分，但还是不喜欢得寸进尺的人的。
涂抹嫩粉色唇彩的嘴唇勾出一个动人的弧度，像是梦境中的樱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他人的心中。蔺楚笑起来：
“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没事的。”
昨天在药店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这人经济条件应该不太好，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竟然也可以被弄得灰头土脸的。
不过她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很轻贱他的谢意似的，她又说：“其实我不缺钱……但是你如果真的想要还我的话，可以在以后有能力之后再还我钱。”
对面的人的眼中浮上感激，看得蔺楚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起昨晚的事，说：“哦，对了，你昨晚不是晕倒了吗，本来是想通知一下你的家人的，就用了下你的手机，但是通讯录里只找到了你的弟弟，就打电话给他了。”
“听起来你弟弟还很小啊。”
想起那个弟弟带着困意的小奶音，蔺楚心中柔软。
说完，蔺楚就见对面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小心翼翼，他的脸上晕着一些发热的红晕，“……家里只有我弟弟一个人，所以……”
蔺楚听到这话，惊讶地问：“只有他一个人吗，没有大人？”
对面的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嘲讽？或者是还杂糅着什么别的情绪，他轻声说：“嗯，我们家……就我们两个。”
蔺楚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就收了声，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可能比较复杂。
她又不是没有情商，于是顺滑地转移了话题，“嗯……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冯又渠看着眼前精致美丽的少女，他已经麻烦了她许多了，就不要再多欠一点了。
他说：“谢谢您，但是……我自己回去就好。”
蔺楚想起刚见面时他那灰扑扑的样子，觉得还是该再问一嘴：“你自己打车回去？”
冯又渠顿了一下，当然不，就看他买个退烧药也只买便宜的就可以看出他不太舍得打车回去。
不过这些可以不用告诉她的……
冯又渠刚想张口说话，却被蔺楚逮住了空隙。她纤细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却带着一些担心：“我刚刚听医生说了，你虽然已经降了点温度，但是还是在发烧，你待会再吹点风，小心病情又加重了。”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冯又渠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善意，一时之间口拙，说不出拒绝的话。
眼里突然涌上一股湿润，沾湿了下睫毛。
他拼命想要忍住这股冲动，却无奈泪水汹涌得像是开闸的水，顺着脸颊嘀嗒落了几颗掉在被子上。
他伸手慌慌张张地去抹，摸到一手背的湿润，冯又渠感到羞耻和一阵慌乱。
“不、不好意思。”他边擦边抹。
蔺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这人……
——哭的也太好看了吧。
什么叫泪盈于睫，什么叫楚楚可怜……
这就是啊！！！
简直就像是水掐作的人，那泪水湿润他的眼眶，他的睫毛不堪其重，再饱满地从眼中落下，才用了多少时间啊。
一秒钟吗？
反正很快就是了。
蔺楚莫名其妙有些紧张，她抿了抿嘴唇连忙说：“没事的没事的。”
她站在原地颇有些手足无措。
等了一会儿，蔺楚想，这人也太爱哭了吧？
冯又渠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的眼泪就像止不住一样往下流，虽然，她说的话确实让他感动，但是他平常也不会这么感性，以至于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还是在帮助过自己的女孩子面前。
他放下手，露出一双眼圈有些红的眼睛。他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懊恼地说：“……不好意思。”
蔺楚当然不在意。
“没事的。”她又说了一声，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像是春天的轻暖的阳光。
心像被什么熨了一下，他那双仿佛自带眼线的眼睛眨了眨，“那就谢谢您了。”他说。
他的衣服被清洗过了，放在一旁。蔺楚说：“衣服在这，给你洗过了，等会你弄好出来就行。”
冯又渠点头。
蔺楚说完就出去了。
她在外面刷着手机，很快冯又渠就从房间中出来。
蔺楚抬头看他一眼，把手机收起。“你好了？那我们走吧。”
走着的时候，蔺楚随口一问：“你今年几岁了啊？”
冯又渠看了她一眼，说：“十七岁。”
他嘶哑的声音传进蔺楚耳朵里，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似的：“啊？！十七？”
她偏过头来，表情生动极了。
主要是他看起来属实不像十七岁啊。蔺楚想。你看，他长得高高大大的，肌肉看起来也挺壮实，然后他那张脸，怎么看也不像只有十七岁的样子啊……
冯又渠也没有很在意蔺楚觉得他长得比较显老这件事。他面色平静，露出浅浅的笑容：“可能是我长得比较成熟吧……大家都这么说。”
看着他的眼睛和笑容，蔺楚忽然觉得他确实挺小的。
让她怎么说呢？他的眼神和笑容……透着股莫名的纯真……
……对，就是纯真。
这样想着，蔺楚忽然认真地对冯又渠说：“也没有啦——其实你看起来，还挺小的。”她笑了笑，眼中浮现他的倒影。
冯又渠被她看得本就有些昏沉的脑子都有些更不清醒了。
蔺楚忽然问：“那你们现在就两兄弟生活在一起吗？”
冯又渠说：“嗯。”
“你还在上学吗？”
“……没。”
果然。蔺楚这样想。
蔺楚看着他的眼神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怜悯，没有再说什么。
冯又渠看了她一眼，压下心中的一点羞耻，他牵起嘴角，平静地说：“但是我弟弟有在上学。”
他的表情平淡无波，蔺楚却觉得他的脸上镀着一层光。
苦难被他咀嚼成渣，藏在身体的表皮之下。他不以此为耻，也并未以此为值得标榜的勋章，只是默默地承担着这一切。
明明他也只是一个稚嫩的少年，却要承担起养育另一个孩子的责任。
鬼使神差的，蔺楚说：“我可以帮你。”
蔺楚清晰地看见他愣了一下，然后拒绝了她。
“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了。”他说。
他越这么说，她越觉得她应该帮帮他。
“虽然我现在帮了你，但是你以后可以还回来呀。”她说。
冯又渠垂下脑袋：“我……”
只是怕以后还不起。
见他吞吞吐吐的，蔺楚也没想要他现在就给她一个回答，带着他上了车，她掏出手机，对冯又渠说：“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有什么事可以之后再说。”
冯又渠拿出手机，加了她社交软件的好友。
加完联系方式，蔺楚叫冯又渠说家里的地址，他说出一个位置，黑色的轿车向他报出的地址驶去。
停在小巷外，里面太狭窄了，车子过不去。
蔺楚观察了下冯又渠的脸色，问：“可以自己回去吗？”
冯又渠“嗯”了声。
“自己回去要小心哦。”蔺楚微笑着说。
司机下车给他打开了车门，冯又渠有些紧张地道谢，然后又扭身对蔺楚说：“嗯，好的，回去我会和你说的。”
他说得认真，看起来有些可爱。
目视他的身影逐渐远去，蔺楚收回视线，对司机说：“陈哥，我们走吧。”
回到家里，刚推开门，就见宋函呈飞快地小跑了过来。
“哥哥！你回来了！”他大声说。
蹲下身子抱住他，冯又渠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说：“嗯，我回来了，小呈。”
“哥哥昨天怎么没有回来。”小孩葡萄似的眼睛看着他，眼里带着担心。
冯又渠站起身来，把门关上，拉着宋函呈走到沙发那里。他说：“昨天哥哥有些感冒，太困了，就在哥哥朋友家里睡觉了。”
“真是不好意思，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宋函呈靠在冯又渠身上，他握着冯又渠的手。
“没关系的，哥哥。”
他先是这样说，然后又捏紧了冯又渠的手，他感受到肌肤相触之处灼热的温度，他又说：“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透亮的眼睛变得委屈起来，他很认真地说：“哥哥，不要骗我。”堵住了冯又渠想要掩饰过去的嘴。
冯又渠有些无奈，小呈这孩子也太敏感了些，更何况他本身就不是一个舌灿莲花的人，此时只能告诉弟弟一部分实情：“哥哥有点发烧，但是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
宋函呈听见冯又渠说自己生病了，表情更是不好看了。
他盯着冯又渠的眼睛，说：“哥哥去休息吧，我给你倒水喝。”
说着，他拉着冯又渠的手，想要将人带去卧室。
冯又渠拗不过他，只能依着他。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人坐在了床上了以后，他点开手机，发现是蔺楚给他发的消息。
【这几天我给你预约了外卖，你记得到点下去拿。】
顺便写明了时间点。
他连忙打字回复：
【这也太麻烦你了……】
他想说他们只是陌生人，根本不用为他做这么多，可是她都已经预约了，他再不知好歹地回拒，总觉得会更麻烦别人，还伤了她的好心。
低头看了眼有些掉色的被套，他觉得她应该是在关心他的。
他认真地打字：【谢谢你，蔺楚。】
就着宋函呈端来的温水吃下从蔺家医院带回来的药，他定了个闹钟后躺下，窝在温暖的被子里。
困意一点一点侵袭，他渐渐阖上眼睛，意识沉睡之前，他想到她的笑脸，似近非近，似远非远，他就这么定定地看了许久，直到坠入昏沉而又甜蜜的梦乡。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美艳而贫穷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