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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凡间水连天新修的无名酒肆里,说书先生抿了口茶,底下听客熙熙攘攘。

      “这凄衡贱种卑鄙该死。”

      “就是!死不足惜。”

      不过此事并非传说,而是事实存在过的事情。当年昆仑山下水连天度氏外子凄衡曾屠戮师门,毁天灭地,万人唾骂,就在众人一把火放了三天三夜烧了水连天,天真地以为该死的罪犯已然挫骨扬灰时,恐怕未来要令他们失望了。

      十二年后的仙界。

      修真界某个角落里,一棵玉兰匆匆开了花。

      墙角一抹绿飘过。

      仔细看去,是一只左耳被打了耳扣的狐狸。

      狐狸躲进簌簌草丛里,只露出两只墨绿色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切。很快,他找到了他本次的目标。

      白玉案旁提笔落墨的人就是他的目标,他将在未来杀了这个人,剖心取核,换一忘情者…不归人。

      “师尊,花开了,夏季到了!”简单束了发,着白衣伏在案旁研墨的少年惊喜地指着窗棂外。

      度溪随落下笔抬眸,入眼是稀稀落落几株花苞,尚未绽放,蕊半含半露,伴着丝丝幽香,勉勉强强地支撑着自己,仰着头吸取白墙外洒下来的星点碎阳。

      他种了十四年的树,终于开花了。

      天…好像,也是有点热了。

      度溪随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你我自幼相识,不必拘束。”

      这事说起来就挺荒诞的。

      上月度溪随二十生辰,行了冠礼。

      灵溪宗的大宗主度尚仁,满脸乐呵呵的给他最宝贝的大徒弟赐了字,顺带给他封了个师尊,要他收几个徒弟带,总之就是拉个人给自己减少点负担,而且自己带出来的徒弟,他最放心。

      放眼灵溪宗,宗门大,弟子多,而师少。

      不是灵根差,而是大多数人不会教,也不乐意教,每个人几乎都有自己独门的一套,那亲传身教这套,岂是说传教就传教的?

      说是个大宗门,倒不如说是修真界收留孤狼大佬的聚集地。

      但是,就是灵根再奇,也总不可以无师。

      几个宗主只好每年拼拼凑凑,带着忽悠,再卡着弟子行冠礼这个点,顺带封个什么职位,兜兜转转骗了几个倒霉徒弟去当这没人愿意当的冷门差事。

      然后今年,转着转着,就到了恰满二十的度溪随。

      那个冷漠话少脾气暴躁无常的少年,就从灵溪宗少主摇身一变,成了大家口中的度师尊。

      冠礼完事老头子带着他挑徒弟,度溪随本是不乐意的,可老头循循善诱,步步紧逼。

      古话说啊:“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

      “有疑惑,那是不是要有个人来解?就像师尊收你为徒,教你术法一样,所以啊……”

      老头说了多久,度溪随拉着张黑脸也就听了多久。

      他拗不过,又不是孩子了,不好再像孩童一般地发脾气,只好闷闷不乐地逛了一圈,最后选了自己幼年玩的还不错的谢极“交差”,并且打消了他们让他多收个徒弟的念头。

      谢极虽然年龄小了点,但至少知根知底,带起来简单省事。

      谢极垂下眸,腼腆地笑了:
      “是,少主。”

      谢极五岁时被度尚仁从山下捡回来,安排在其长孙身边,也就是少主度溪随身边,平日里做些洒扫研墨理书这些的事。

      那时的度溪随只有十来岁,谢极本就是孩子心性,见灵溪的两个长老都很外向,以为少主也是这样。

      只是跟的久了,他发现并不是的。少主性子暴躁,总是无缘无故发脾气,十五岁之前的度溪随,有一次因为一个小玩意儿,生气起来差点把两位宗主的寝殿给拆了,跟两个宗主真是一点也不一样。

      大宗主度尚仁爱开玩笑喜套路,度尚礼温柔和蔼,都是两个很可爱的老头子。

      只是奇怪的是,度溪随的父母谢极并不曾见过。

      其实,他连听都不曾听过,更不曾问过。

      他那会儿年纪小,对什么事都极其好奇,只是此事找不到话子开口,只好一直憋在心里,难受的很。

      有一段时间谢极甚至荒诞地认为,少主是不是也跟他一样?是被大宗主捡回来的,后来他慢慢发现不是的,因为大宗主和二宗主待少主明显要比其他所有弟子都好的多。

      他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挺好,便不再琢磨了。每天同少主一起晨兴理荒,带月而归,成了少主童年里为数不多的挚友。

      再后来,就是如今了。

      少主成了他的师尊。

      绿毛狐狸眼珠骨碌碌地转,躲在树后化成了人形。

      “少主,打扰了,有人说要见您。”

      院外叩门声响起。

      谢极赶忙起身去开院门。

      度溪随落下笔皱了皱眉,提衣起身,还是跟出房门,走至院中。

      门外弟子简单跟谢极交代了下,谢极眨了眨眼,谢过门外同辈。

      “少主,客在大宗主那里…说是…硬要拜您为师。”

      硬要拜他…为师?

      “去仁合殿。”度溪随简单答,却是慢悠悠地迈向东边。

      仁合殿是度尚仁居所偏殿,多用来待客,离度溪随所居的山涧府不算远,来回很方便。

      其实以前两位宗主的居所离山涧府并不进,只是有一次夜里,度溪随莫名其妙发了高烧,浑身出红疹子,昏了两个日头,给俩人吓得不轻。后来请人查了诊了,发现是患的丹疹。

      还好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可在于这个孩子是两老头唯一可塑的后辈…

      隔了不久,两人商量着还是移了居所,搬到了度溪随旁边,这样多多少少照顾的很方便些。

      两人到仁合殿时,二宗主正伫立在殿门口,像是已候多时了。

      度尚礼:“碎瑶,阿极。”

      碎瑶便是冠礼那日,度尚仁给他起的小字,

      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碎琼瑶。

      正巧应了他名字里的溪字。

      度溪随显然还不太适应这个新鲜出炉的小字,慢半拍才应了一声:“晚辈见过二宗主。”

      谢极行礼:“弟子见过二宗主。”

      度尚礼微笑颔首:“阿极可否先回避些许时辰?”

      “弟子告退。”谢极作揖退下。

      度尚礼笑着应。

      等谢极离的远了,度尚礼才正了正,示意度溪随入殿。

      仁合偏殿内,

      “择师权不在你,孩子,我们少主不收徒了。”

      度溪随听出来是度尚仁的声音,似是略微有些无奈,而后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我不管,今日我就是要拜。”

      这个听起来就极为不要脸。

      度溪随机警地提前拉起一张黑脸。

      随后度尚礼领着度溪随站到了殿中央,自己上至度尚仁身旁。

      身旁度尚仁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晚辈见过度宗主。”

      度尚仁似是见到了救星一般,伸手颤抖着指了指度溪随身旁的人:“碎瑶啊,快快来看看这人你可否识得?”

      度溪随偏头,看向身旁。

      来人额间佩戴墨绿色抹额,左耳扣着绿蝶流苏,马尾高束,狐狸眼干净,身着竹青纱玉髓碧色束腰轻甲,领口袖口皆绣着繁琐的符纹,墨玉腰封前还扣着一只淡金色乾坤袋。

      此人比度溪随高出约莫半个头,此刻正双手环胸挑着眉看他。

      看穿着和面容,年龄不大,不知是何方人氏。

      反正这个人度溪随绝对是不认识的。

      他忍着为数不多的耐心摇了摇头:“不识。”

      度尚仁重重叹了一声:“你看,孩子,你回吧。”

      来人质气般开口:“不回。”

      度尚仁:???

      度溪随:???

      不是啊,这孩子咋还赖这儿了?

      度溪随好笑地转过身,凤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带着些许怒意低声道:“一,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二,我不收徒。”

      少年不以为然嗤笑:“噢,反正我就是要拜。”说着向殿上头坐着的两位宗主弯腰行了礼,自顾自开口介绍起自己来:

      “在下外姓,凄氏,凄衡,年十六。”

      凄衡顿了顿,随即意味深长地看向度溪随,“今日来,便是铁了心了要拜入度少主门下,还请少主收留我啊。”

      上头度尚仁终于被气得半死:“这孩子!”

      怎的这般!放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度溪随愣了愣,半晌无语,是真的无语。

      内心……真的好烦。

      想着想着,暴脾气又上来了。

      “你为什么偏要拜我,而我又为什么一定要收你?你说说你有哪值得我要收你为徒的?”

      凄衡正垂眸把玩着左耳扣着的墨蝶流苏耳坠,指腹轻轻摩挲着,蝴蝶耳坠叮当作响,闻言眨了眨眼,颇为认真地看着这位嫡仙模样的白衣少主做思索状:“可能是因为我就想跟着少主,哦不是,是师尊吧?”

      原本度溪随只是烦得发火,一听这等言辞顿时毛骨悚然,语气无比震惊道:“恶心至极!”

      凄衡嘻嘻笑。

      度尚仁:“碎瑶,这怎么说?”

      度溪随气的脸都黑成灰了,他生平最讨厌这种油腔滑调的无耻小人,理所当然面无表情:“不收。”

      “啊。”凄衡咂巴咂巴嘴。

      “好难过,被嫌弃了。”

      度溪随:………

      度尚仁:………

      度尚礼:………

      真的好不要脸,恬不知耻!恶心至极!

      这回,度溪随是真的有被无语到,他干脆不再看他,也不再搭理他:“大宗主二宗主,晚辈府中尚有公务未完成,晚辈先行告退。”说着便长袖一甩,自顾自退出了仁合殿。

      凄衡丝毫没有认识到不对劲,无知地心道:坏了,这人说不过要溜走了!

      这样不成,那他的美梦岂不还没开始就要告终了?

      凄衡想着忙上前拽住度溪随白色素衣的一角:“弟子错了。”

      度溪随又是一愣,随即火冒三丈,如同给热炉子里早已烧开的热水再添了一把干稻草,原本百度的炉子复而燃起温度更高的熊熊大火,而添火者浑然不觉,甚至没准希望他这只高温炉子可以在他面前被过高的温度给燃爆。

      弟子?

      哪来的弟子?

      谁收你这个人当徒弟了?

      还有谁允许你碰我了?

      度溪随:“放开!”

      凄衡:“不要。”

      度溪随:“放开!”

      凄衡:“师尊不要!”

      度溪随:………

      度溪随暗自心中诋訾,有病吧这人?

      “ 此路往前走三百米,左边就是药堂,有治癫疯的药。”

      凄衡:……???

      不过那有什么办法呢?姑且还是自己忍着吧。

      不过作为一只合格的狐妖,他还是拉下面子苦苦哀求:“少主你就收了我吧,你验你验,我灵根不差的,很好教的!”

      度溪随自然是不理他。

      凄衡:“您就行行好!我一个外姓,来你们灵溪可远了!我总不可能就这么回去吧?”

      度溪随继续视若空气。

      凄衡只好装作难过,满面愁容唉声叹气,蔫巴巴地松开了手,身前人白衣那一角便轻飘飘地垂落下来。

      没过多久度溪随停下步子,挑眉看着身后人:“目的?”

      等等?目的?

      凄衡飞速眨了眨眼,心里感觉一凉,他怎么知道?他…是有目的的?

      纵然身为一只合格的不要脸的狐妖,但是这才刚与他的目标相见,虽然不知道他会在未来的哪天杀掉这个人,但是至少第一印象不能太差,更不能把心里所想表露在脸上,固然做这件事是对不起眼前人的,但这个人显然远不及那个人的性命和存在于他来的重要,迫不得已了,小仙君。

      想着,凄衡低下头摆摆手道:“不是!我没有!我没有目的,我是真的,想拜你为师。”

      随即是度溪随轻飘飘递来的一句:“灵溪就是师少,公子也不必单挑着我不放。”

      凄衡卡了词…他只知道他此番要找的人是灵溪宗的少主,至于其他…他一概不知,甚至连这个少主名字都不清楚,也不知道灵溪宗到底是个何方之物。

      反正这师,他必须拜下来。

      他沉默着过了许久才接上话头,声音却变得闷闷的:“那那…是…你是少主。”

      度溪随闻言顿住了,他不解,他是少主又怎么了?那也还是没必要抓着他不放啊?灵溪比他天资聪慧的人就算少也不是没有,甚至未从师拜师的普通弟子也有许多灵力高深的。

      况且自己脾气还不咋地,整个人冷淡的就像冬日里透骨的寒风,脾气出了名的冷,就连谢极大多时候都觉得自己不好说话,也不好相处,只是可能碍于面上,不好表露罢了。

      这个陌生外姓人氏为什么就偏偏只要拜自己为师?

      度溪随揉了揉眉心也还是道:“我是少主。”

      凄衡:“对啊!你是少主,所以凄衡求求你,收下凄衡吧。”

      狐狸摇摇尾巴,我真的…很好教的!

      狐狸继续摇摇尾巴,度师尊…收了我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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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换账号了,不更了,新账号会更 不日更,上学,高中生,不会弃坑,只是会更的久一点,暂时不签约,望周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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