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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风是海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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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g's学院W4大楼的地下室入口隐藏在厨房后侧的储物间里。
顾时舟用Collins给的钥匙打开生锈的铁门时,一股霉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打开了时间的封印。
“小心台阶。”顾迁禁打开手机闪光灯,照亮了向下延伸的狭窄石阶。他的声音在封闭空间里产生轻微回声,鼻梁上的伤口已经凝结了血痂,在冷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顾时舟握紧口袋里的手枪——Mark掉落的那把。金属的冰冷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但Collins临终的话仍在脑海中回荡:“顾迁禁...不是你亲弟弟...”
阶梯仿佛没有尽头,每下一步,寒意就更浓一分。终于,他们来到一条低矮的甬道,拱形的石顶上悬挂着蛛网,墙壁上的煤气灯早已熄灭,只剩下锈蚀的支架。
“通风系统在哪里?”顾时舟低声问,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
顾迁禁的光束扫过墙壁:“应该在最尽头。老建筑的通风格式都...”
突然,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两人同时僵住,屏息聆听。又是一声,像是有人在上面推开铁门。
“Mark的人。”顾迁禁关掉手电,拽着顾时舟贴墙前行,“快走。”
黑暗中,顾时舟的其它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能听到顾迁禁急促的呼吸,感受到对方手腕脉搏的跳动,甚至闻到那股混合着血腥和汗水的熟悉气息。即使不是血亲,这种羁绊也早已深入骨髓。
甬道尽头是一面砖墙,中央嵌着一个生锈的铁栅栏——通风口。顾迁禁用力摇晃栅栏,锈蚀的螺丝发出刺耳的呻吟,最终脱落。栅栏后的空间比想象中大,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爬行。
“我先进去。”顾迁禁钻入通风管道,声音在金属管道中产生奇怪的共振。
顾时舟紧随其后,手肘和膝盖在粗糙的金属表面上摩擦。管道向上倾斜,每前进一寸都需耗费巨大体力。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丝微光——顾迁禁推开了一块松动的地板。
他们爬进了一个圆形小室,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储藏间。墙壁上的壁龛里放着早已干涸的墨水瓶和腐朽的羽毛笔。正中央的地板上,一个生锈的保险箱半埋在土里,像是被人刻意隐藏。
“就是它。”顾时舟跪在保险箱前,试了试Collins给的密码——06151993。锁纹丝不动。
“试试你母亲的生日。”顾迁禁提议。
顾时舟摇头:“不知道。姑姑从没告诉过我。”
顾迁禁沉思片刻:“那...我的生日?”
顾时舟抬头看他,两人目光在昏暗中相遇。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胸口蔓延——如果Collins说的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个与他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人,其实是个陌生人。
他输入了顾迁禁的生日——19940214。锁依然没开。
“最后一个可能。”顾时舟深吸一口气,输入了19930615——自己生日加上年份,与Collins办公室保险箱相同的组合。
咔哒一声,保险箱门弹开了。
里面只有一个防水袋,包裹着几份文件和一个小录音带。顾时舟颤抖着取出文件,最上面是一份DNA检测报告,日期显示为1993年5月1日。报告结论栏赫然写着:
「样本A(Li Gu)与样本B(男婴)无亲缘关系。样本B与样本C(李志明)存在99.98%亲子关系概率。」
“李志明?”顾迁禁的声音异常干涩,“新加坡前反对党领袖?1989年遇刺的那个?”
顾时舟快速翻阅其他文件。一张泛黄的剪报记录了李志明被暗杀的新闻;几页手写笔记详细记录了某个婴儿的转移过程;还有一封署名“L.G.”的信,信封上写着「给我的孩子」。
“这是...”顾迁禁接过信,手指微微发抖,“用中文写的。”
顾时舟凑近,借着手机光亮阅读那熟悉的娟秀字迹:
「亲爱的孩子: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人世。请原谅我无法亲自告诉你真相——你不是顾家的孩子,你的生父是新加坡政治家李志明,生母在他遇害后被赵家迫害致死。我和你父亲是剑桥同学,答应他如果出事,会保护你。
顾明夫妇冒着生命危险收养了你,将你与他们的亲生儿子一同抚养。这是最安全的伪装,因为没人会想到反对党领袖的后代藏在商业世家。
但陆远山发现了。他威胁要揭露你的身份,借此勒索顾氏企业。我收集的证据不仅能证明陆的罪行,也能保护你。请记住,你的父母是为正义而死的英雄,我为你骄傲。
永远爱你的
Li Gu」
信纸在顾迁禁手中簌簌作响。他的脸在手机背光下苍白如纸,眼中闪烁着顾时舟从未见过的迷茫与痛苦。
“所以...”顾迁禁的声音支离破碎,“我是那个被保护的人...而你母亲、你父亲...甚至你,都是因为我才...”
顾时舟想说些什么,但地下室外突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一个陌生的男声说:“监控显示他们往这边来了,分头搜!”
Mark的声音回应:“地下室每个角落都查一遍。那老东西死前肯定告诉了他们什么。”
顾时舟迅速关掉手机灯光,两人在黑暗中屏住呼吸。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光束从门缝下扫过。顾迁禁的手找到顾时舟的,紧紧握住。
“通风管道!”有人喊道,“螺丝是新掉的!”
“他们来过这里。”Mark的声音充满愤怒,“继续找!一定还在附近。”
脚步声渐渐远去。顾时舟松了口气,却发现顾迁禁的手冰冷得不正常。
“你还好吗?”他低声问。
黑暗中,顾迁禁的呼吸急促而紊乱:“二十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顾家人...甚至为这个身份愧疚...”他的声音带着苦涩的笑意,“结果我才是那个带来灾难的外人...”
顾时舟摸索着找到他的脸,掌心触到一片湿润:“听着,无论DNA怎么说,你都是我哥哥。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经历所有...这才是真实的。”
录音带里突然传出轻微的咔哒声,吓得两人同时一颤。顾时舟这才注意到防水袋里还有一个小型播放器。他小心地按下播放键,一个温柔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是母亲的声音:
「今天是1993年5月19日。如果Sam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遭遇不测。请告诉我的孩子,我永远爱他。也请照顾好李志明的儿子,他叫李正阳,生于1994年2月14日...」
顾迁禁——不,李正阳——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喘息。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深处最隐秘的房间。多少年来,“顾迁禁”这个身份像一件量身定做的外套,如今却被生生剥离。
“我们必须离开。”顾时舟收起文件和录音,“Mark的人随时会回来。”
顾迁禁——李正阳——木然地点头,机械地跟着行动。就在这时,顾时舟在文件堆底部发现了一张小地图,标记着一条从地下室通往剑河的秘密通道。
“这里!”他指向地图上的一条虚线,“旧下水道改造的逃生路线,维多利亚时期建的。”
他们按照地图指示,在圆形小室的砖墙上找到一块松动的石块。推开后,露出一条狭窄的隧道,勉强可容一人侧身通过。
隧道内潮湿阴冷,墙壁上长满青苔。顾时舟打头阵,手枪上膛以防万一。身后,顾迁禁的脚步声沉重而迟疑,仿佛每一步都在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你手机在震动。”顾迁禁突然说。
顾时舟掏出来看,是BBC记者发来的紧急消息:「报道提前上线了!新加坡外交部刚刚发表声明,要求引渡非法入境的李志明之子。警方可能已经出动,速离剑桥!」
“他们知道了...”顾时舟转向身后的阴影,“新加坡政府要抓你回去。”
顾迁禁的脸在手机微光下半明半暗,嘴角扯出一个苦笑:“终于做回李正阳了,代价是被祖国通缉。”
隧道在前方分岔,一条向上通往学院后院,另一条继续延伸至河边。顾时舟停下脚步:“分头走吧。你从河边离开,我去引开他们。”
“不。”顾迁禁——现在或许该叫他李正阳了——坚决地摇头,“这是我的战斗。你带着证据去找BBC,我...”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隧道深处传来坍塌声,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他们发现通道了!”顾时舟拽起顾迁禁就跑,“快!”
两人跌跌撞撞地向河边出口奔去。顾时舟的心脏狂跳,耳边是自己的喘息和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声。转过一个弯,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光亮——出口处的铁栅栏。
顾迁禁用肩膀猛撞栅栏,生锈的铰链终于断裂。他们跌出隧道,滚落在剑河岸边的草丛中。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河面,远处学院的尖顶在晨曦中若隐若现。
“那边!”对岸有人喊道。
顾时舟看到几个黑影正向桥上冲来。他拉起顾迁禁,两人沿着河岸狂奔。身后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近,突然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他们身边的树干上,木屑飞溅。
“分开跑!”顾迁禁猛地推开顾时舟,“你带着证据走!”
顾时舟踉跄几步,转身看到顾迁禁站在原地,面对追兵的方向,像一堵人墙般为他争取时间。那一刻,无论叫顾迁禁还是李正阳,这个人的眼神都如此熟悉——从小到大,每当危险来临,他总是这样挡在前面。
“不!”顾时舟冲回去拽他,“一起走!”
又一声枪响。这次顾时舟感到左臂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袖子流下。顾迁禁的眼睛瞬间睁大,里面翻涌着某种原始的保护欲。他夺过顾时舟手中的枪,朝追兵方向连开两枪,趁对方躲闪的空隙,拉着顾时舟跳入剑河。
冰凉的河水瞬间淹没头顶。顾时舟憋住气,任由水流带着他们向下游漂去。在浮出水面的间隙,他听到岸上愤怒的喊叫声和更多枪声,但很快,雾气与距离就将一切隔绝在外。
他们顺流漂了至少一英里才敢上岸,精疲力竭地爬进一片芦苇丛。顾时舟的左臂伤口被河水泡得发白,但幸好只是擦伤。顾迁禁——他决定还是这么称呼他——的脸色却比纸还白,嘴唇因寒冷而发青。
“给。”顾时舟脱下相对干燥的外套递给他,“李正阳先生。”
这个玩笑般的称呼让顾迁禁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出声:“还是叫我顾迁禁吧...至少在你面前。”他裹上外套,眼中闪过一丝脆弱,“那是我唯一确定真实的部分...与你有关的记忆。”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两人狼狈不堪的身上。顾时舟从防水袋中取出那些文件,在阳光下再次确认这个荒谬的真相——他们不是兄弟,却比真正的兄弟更亲密;顾迁禁不是顾家人,却为这个家族付出了全部忠诚。
“现在怎么办?”他轻声问,“BBC已经报道了,半个世界都在找你。”
顾迁禁望向远方的地平线,那里是剑桥古老的轮廓,也是他二十年来认知中的“家”。
“先离开英国。”他最终说,“然后...我想去新加坡,看看亲生父母的墓。”
顾时舟点点头,伸手握住对方冰冷的手指。无论前路如何,这次轮到他来保护这个一直保护他的人了。
巴黎北站的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香烟的混合气味。顾时舟站在售票机前,刻意压低棒球帽檐,手指在触摸屏上快速点击。三天前他们从剑桥附近的农场偷渡到法国,身上只剩下不到五百欧元。
“两张去里昂的票。”他低声对身后的顾迁禁说,“今晚十点的车。”
顾迁禁——或者说李正阳——点点头,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人群。他的黑发被染成了棕色,隐形眼镜改变了眼睛的颜色,但紧绷的下颌线依然泄露着不安。自从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他就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售票机吐出车票的同时,顾时舟注意到不远处有两个亚洲面孔的男子正在查看监控屏幕。其中一人对着耳机说了什么,目光随即扫向售票区。
“有情况。”他碰了碰顾迁禁的手肘,“慢慢往出口走。”
他们装作普通游客,背着背包融入人流。地铁站的广播用法语播报着什么,人群突然向四号站台涌去,正好提供了掩护。顾时舟加快脚步,心跳声在耳膜里咚咚作响。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出口时,一个穿风衣的男子突然从侧面逼近,手中有什么东西在袖口闪光。
“跑!”顾迁禁猛地推开顾时舟,一根针管擦着他的脖子划过。
站内顿时大乱。顾时舟被人群冲撞着,勉强保持平衡。他回头看见顾迁禁与两名袭击者扭打在一起,第三个人正从另一个方向包抄。本能驱使他冲回去,却被一股大力拽进旁边的便利店。
“别出声,孩子。”一个白发苍苍的亚裔老人捂住他的嘴,力道大得惊人,“我是老陈,李志明先生的旧部。”
老人看上去七十多岁,皱纹深刻得像刀刻,但眼睛锐利如鹰。他迅速锁上便利店后门,带着顾时舟穿过堆满纸箱的仓库,来到一条员工通道。
“你朋友撑不了多久,”老陈的英语带着浓重口音,“我有车在后面。”
顾时舟挣脱他的手:“我凭什么相信你?”
老人从颈间扯出一条项链,吊坠是枚新加坡武装部队的徽章,背面刻着「LZY - 1994」——李正阳的缩写和出生年份。
“你父亲遇害前把这个交给我,说有一天要给他儿子。”老陈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跟我来,否则他们会被注射Suxamethonium,三十秒内窒息而死。”
通道尽头是一辆不起眼的灰色标致。顾时舟犹豫了一秒,还是跟着老人冲了出去。他们绕到站前广场,正好看见顾迁禁被三名壮汉按倒在地,其中一人正举起针管。
“趴下!”老陈突然从后备箱抽出一把老式步枪,瞄准都不需要就扣动了扳机。
针管在袭击者手中爆裂,玻璃碎片和药水四溅。紧接着第二枪打中了领头者的膝盖,第三枪击碎了广场的监控摄像头。枪声引起更大骚动,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
“现在!”老陈推了顾时舟一把。
顾时舟趁机冲过去,一脚踢开压制顾迁禁的壮汉,拽起他就跑。三人跌跌撞撞地挤进标致车,老陈一脚油门,车子咆哮着冲入巴黎的车流。
后视镜里,两名袭击者正扶起受伤的同伙,其中一人对着通讯器急切地说着什么。
“他们会追来。”老陈转动方向盘,驶入一条狭窄的小巷,“系好安全带,孩子们。巴黎我熟。”
车子在迷宫般的街道中穿梭,时而急刹时而加速,最后停在了蒙马特高地一栋老式公寓楼下。老陈领着他们爬上六楼,打开一扇看似普通的门,里面却是设备齐全的安全屋。
“至少告诉我,”顾迁禁喘着气靠在门上,“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老陈从冰箱取出三瓶啤酒,用开瓶器撬开:“因为你父亲救过我。”他递给顾迁禁一瓶,“1987年印尼海啸,我是他船上唯一的幸存者。从那以后,我的命就是他的。”
顾时舟接过啤酒但没有喝。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张老照片上——年轻的李志明站在一艘渔船前,身边是同样年轻的老陈,两人背后是新加坡的海岸线。
“你父亲不仅是政治家,”老陈跟着他的视线解释道,“还是海洋生物学家。他相信南海的珊瑚礁记录着气候变化的关键数据...”老人的声音低沉下来,“直到他发现赵家在领海倾倒核废料。”
顾迁禁的啤酒瓶停在半空:“这就是他被杀的原因?”
“直接原因。”老陈点头,“根本原因是‘曙光’程序。你父亲和Li Gu小姐共同开发的它能追踪全球黑钱流动,包括赵家贪污的数十亿公款。”
顾时舟和顾迁禁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Collins从未提过这个,母亲的遗书也没提到什么程序。
“等等,”顾时舟皱眉,“我妈妈是经济学家,怎么会...”
“剑桥计算机系博士,”老陈打断他,“专攻加密算法。她和你父亲在学术会议上相识,一见如故。”他转向顾迁禁,“你出生后,她把程序分成三部分,自己保留核心代码,另外两部分交给可靠的人。”
顾迁禁突然站起来,走到窗前。巴黎的夜色在他身后铺展开来,万家灯火如同坠落的星辰。顾时舟能看出他在颤抖——这些信息对他冲击太大了。
“有包裹到了。”老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快递盒,“你姑姑寄来的,今早刚到。”
顾时舟接过盒子,熟悉的笔迹让他眼眶发热。拆开后,里面是一本褪色的皮面日记和一张字条:「小舟,这是你妈妈最私密的日记。请小心保管。——姑姑」
日记的第一页就让人心跳加速——「曙光项目启动日。与志明讨论了一整天算法架构。他的政治理想与我的技术理念完美契合。如果成功,这将颠覆全球黑钱网络...」
往后翻,技术术语与个人感受交织。Li Gu详细记录了程序开发的每个阶段,也流露出对李志明日益增长的情感:「今天志明抱来了刚出生的正阳。小家伙有和他父亲一样的眼睛。我承诺会保护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顾时舟抬头看向窗边的顾迁禁,对方背对着房间,肩膀线条僵硬。这些文字不仅揭露了一个惊天秘密,也暗示着两位“父母”之间可能存在超越友谊的感情。
“看这里。”老陈指向日记中间的一页,「程序分三部分:核心代码在我的银戒指芯片中;接口模块由志明保管;数据库密钥在King's学院W4地下室。只有三者合一,曙光才能运行。」
顾时舟猛地摸向颈间——他把母亲的银戒指穿在项链上,一直贴身戴着。现在想来,戒指确实比普通银戒重一些,内圈有极细的接缝。
“等等,”顾迁禁突然转身,“如果核心代码在戒指里,接口模块在我生父那里,那我们在King's学院找到的...”
“只是数据库密钥。”老陈点头,“不完整。赵家追杀你们不仅是为了灭口,更是要彻底销毁曙光程序。”
顾时舟小心地检查戒指,在内圈发现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凹点。用力按压后,戒指侧面弹出一个微型USB接口。
“天啊...”他轻声惊叹,“二十多年前的技术...”
老陈的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你母亲是天才。她预见到会被追杀,所以把核心代码藏在最明显的地方——给儿子的遗物。”
顾迁禁走过来,手指轻轻触碰戒指,仿佛通过它能连接两个从未谋面的至亲。他的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所以我们还需要接口模块...”
“在你父亲新加坡的旧居。”老陈说,“但那里现在被政府监视着。”
顾时舟继续翻阅日记,在最后几页发现了更惊人的内容:「志明怀疑内部有叛徒。Steven Carter最近行为异常,常与新加坡方面秘密联系。SC不可全信...」
“Steven Carter...”顾时舟猛地抬头,“Collins的中间名也是Samuel Carter!他会不会就是...”
一声尖锐的警报打断了他们。老陈迅速走到监控屏幕前,调出大楼周边的摄像头画面。两辆黑色SUV无声地停在街角,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正在分散站位。
“不是新加坡的人。”老陈皱眉,“车牌是瑞士外交部的。”
顾迁禁和顾时舟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什么:“Mark Lee的母亲是瑞士银行家!”
“后门。”老陈抓起一个背包扔给他们,“里面有现金、护照和车钥匙。去车库开那辆蓝色雷诺,直接往东走。”
“你呢?”顾迁禁问。
老人笑了笑,从衣柜里取出一把□□:“我引开他们。明天中午在日内瓦湖边的‘老船长’餐厅见。”他顿了顿,看向顾迁禁,“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孩子。”
他们还没来得及道别,楼下就传来破门声。老陈推着他们进电梯,自己则朝楼梯间走去,步伐稳健得不像七十多岁的老人。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顾时舟听到上方传来第一声枪响。
地下车库里,蓝色雷诺安静地等待着。顾迁禁发动引擎,却没有立即开走。他盯着方向盘,声音嘶哑:“这一切...太超现实了。二十四小时前,我还以为自己是顾迁禁...”
顾时舟系好安全带,轻轻按住他的手:“你永远是我的家人。无论叫什么名字。”
车子驶出车库时,楼上某个窗口闪过爆炸的火光。顾迁禁踩下油门,没有回头。巴黎的夜色吞没了他们,就像大海吞没一滴水那样轻易。
高速公路上,顾时舟翻看着母亲的日记,试图找出更多线索。在最后一页,他发现了一个手绘的小地图,标注着瑞士某处的山间小屋,旁边写着:「最后的避风港。若万事俱败,带正阳来此。——L.G.」
“看这个。”他把日记递给顾迁禁,“妈妈为我们准备了退路。”
顾迁禁扫了一眼,突然急打方向盘转入岔道:“改计划了。不去日内瓦,直接去这里。”
“但老陈说...”
“如果连我妈都怀疑Collins,”顾迁禁的声音异常坚定,“那我们谁都不能信。”
车子驶入夜色深处,前路未知但至少他们不再孤独。顾时舟握紧胸前的银戒指,感受着其中沉睡二十年的秘密与力量。无论前方有什么,至少这次,他们将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