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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机械考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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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钢笔不自觉地滑出一道偏离的线条，破坏了原本精确的设计。
顾怀常皱起眉头，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
他放下笔，走到水壶旁，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蒋大田粗鲁地踢开，他一如既往地不敲门，毫无尊重的意思。
顾怀常的眼神一暗，心中不悦，漫不经心地说：“蒋副厂长，你不知道进别人办公室需要敲门吗？”
蒋大田被这不冷不热的调侃噎了一下，随即粗声粗气地说：“李秀英下岗了，冯老板又招了一个，让你带。”
蒋大田将身后的毛尖推到顾怀常面前：“反正你俩关系好，正好。”
“谁跟他关系好！傻大个不会说话就别说！”毛尖撅着嘴，抱着手臂，一脸不满。
蒋大田轻蔑地翻了个白眼：“矮冬瓜。”
毛尖听到这三个字，立刻怒火中烧，但蒋大田已经迅速离开了办公室，并用力地关上了门。
空气中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顾怀常和毛尖两人面面相觑。
毛尖避开顾怀常的目光，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然后一屁股坐在顾怀常的位置上，挑衅地扬了扬下巴：“你可别误会，我就是受我家老头的命，来顶替李秀英的班。”
顾家的事毛尖都听说了，他没有想到一直看不顺眼的顾怀常会为了朝霞亲自出手教训自己的弟弟顾青武，甚至将人逼得割腕自杀。
这事轰动了整个打客村，大家都在说顾怀常被换了心了，要一个一个收拾曾经欺负过他的人。
不过只有毛尖不这样想，曾经的顾怀常唯唯诺诺，走哪里都傻里傻气的，怎么看怎么让人不爽，可现在的顾怀常却让毛尖开始钦佩起来。
敢作敢当，有勇有谋，为人正义，他就喜欢跟这样的交朋友。
所以他压根不是受顾新强的命，完全就是自己想来谋个机会。
顾怀常拿了两个玻璃杯，倒了两杯冷开水，将其中一杯放在毛尖面前。
“我妈的工作是涂装，不是学徒。”
他重新找了把椅子坐在毛尖旁边，细细抿了一口水，仿佛在品味一杯高级红酒。
毛尖冷哼一声：“我做不来一线，我要像你一样搞设计。”
顾怀常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感受着玻璃冰凉的触感，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毛尖时，这个莽撞的少年正拿着弹弓对准他的眼睛。
“你干不了这个。”
“我干的了！”毛尖不服气地撇撇嘴，“不管有多辛苦，多难做，我都有这个毅力。”
顾怀常将水杯放在桌上，认真严肃地告诉他：“你心浮气躁，粗心大意，脾气火爆，不适合搞机械。”
毛尖被激怒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说了，你能干的我也能干，心浮气躁，粗心大意我可以改，我来就是打算做你学徒的，其他的我都不干！”
顾怀常突然站起来，将毛尖未喝过一口的水杯收走，摆起了赶人的架势：“我不会收你。”
毛尖眉峰起了火，尊严被顾怀常踩在地上如此贬低，耐心早就耗尽了。
“你嘚瑟什么？一个搞破铜烂铁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我还不稀罕呢！”
说完他转身就把办公室的门拉开。
一股冷风陡然袭来，掀开了毛尖光洁的额头，也让他的脚步悄然停下来。
风是冷的，巧妙地将他心中的火吹灭了。
他想起小生在他面前充满希望的模样，想起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中陡然一软。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毛尖慢慢退了回来。
“顾怀常。”他的气势变弱了几分，口吻平和：“请你收我做学徒，像小生那样，教我些东西。”
顾怀常背对着他，肩膀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僵硬。办公室里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和两个人轻微的呼吸。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毛尖以为他不会回答，他才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如刀：“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想做这行？”顾怀常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毛尖读不懂的情绪，“机械设计枯燥、辛苦，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风光。”
毛尖咬了咬下唇，盯着自己的鞋尖，上面还沾着早晨的露水：“我想出人头地。”
这五个字像石头一样重重砸在地上。
顾怀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击中，一些上辈子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中。
他的面前突然出现无数张笑意盈盈的脸。
——“小岳，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我想出人头地。”
那些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有人走过来摸摸他的头。
——“小岳的梦想很好，要加油哦！”
可那些笑容渐渐变扭曲，最后凝结成他临死前头顶的那盏灯。
毛尖惊讶地发现，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男人眼中竟闪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凝重，但转瞬间，那凝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明天八点，试验房，我要先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顾怀常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继续整理他的图纸，背影挺拔如松，好像刚才那一刻的动摇从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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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验房内，阳光透过高窗洒在银色的农耕机上，将金属表面镀上一层流动的金。
顾怀常正在检查机器，动作精准得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
冯日骁站在一旁，眼中满是赞赏，而蒋大田则靠在门边，脸上写满不屑。
毛尖走进来时，蒋大田故意大声说：“哟，我们的大设计师来了，不知道今天要搞砸什么。”
毛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就在这时，顾怀常头也不抬地说：“蒋副厂长，你的嗓门比柴油机的噪音还大，能小声点吗？”
他的语气平静，却让蒋大田顿时噤了声。
“过来。”顾怀常对着毛尖扬扬下巴，“检查传动装置。”
毛尖虽然对机械一窍不通，但也知道顾怀常这只是考验他而已，他看了看顾怀常面前的机器，料想到这应该就是传动装置。
于是他蹲下身，开始摸索这台机器的构造。
金属的气味、机油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刺激着他的鼻腔，他感到一阵眩晕。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住，生怕碰坏了什么。
“机械又不是瓷器。”顾怀常冷冷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害怕它碎掉？”
毛尖咬了咬牙，开始笨拙地检查每一个零件。
二十分钟后，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但终于在一堆螺丝中发现了一个松动的部分。
“这里！”他兴奋地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顾怀常蹲在他身边检查时，毛尖注意到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金色，而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专注的光芒。
“确实松了。”顾怀常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毛尖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一丝赞许，“你怎么发现的？”
“就……感觉不对劲，”毛尖挠了挠头，“这个螺丝比其他几个看起来高了那么一点点。”
顾怀常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眼力不错。”
如果真是凭感觉就能察觉不对劲的话，说明这个黑皮小子比小生要有天赋，适合吃这碗饭。
这简单的几个字让毛尖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比任何夸张的表扬都更让他感到满足。
“知道为什么这个位置的螺丝容易松动吗？”顾怀常问他。
毛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怀常没有嘲笑他，而是指着传动轴说：“这里的振动频率是其他部位的两倍，普通螺丝承受不了。”
毛尖看着顾怀常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不是在刁难他，而是在教他真正重要的东西，他一时慌张，赶紧跑到另一边的桌上扯了两张废纸过来，认认真真地记笔记。
他这个举动倒是让顾怀常很意外，没想到这小子平时这么跳脱，认真起来还挺有架子的。
“咱们继续。”
下午的时候当顾怀常毛尖带到一台巨大的播种机前，这台机器像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
毛尖惊叹于机器的神奇，以前他以为机器都是冷硬无情的，可是当近距离凝视他们的时候，才会发现他们隐藏的情绪。
他张张嘴，刚冒出一句夸赞：“好大的……”
“找出设计缺陷。”顾怀常递给他一本手册，“三天后我要看到改进方案。”
“……”
毛尖后半句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改进方案？你这不是让我一个人去收服唐僧师徒四人吗？”
顾怀常瞥了他一眼：“不会可以学，不懂可以问，不行可以走，还有什么要抱怨的？”
“……”
行，真狠的心，对待小生就循序渐进，对待自己就这么苛刻，这就是双标？
毛尖拳头攥得铁紧，可很快又松开了，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有求于人，啥事都得忍。
不过他的怨气很快转变成了倔强，眼神里冒出一股狠劲。
顾怀常能办到的事，他也一定能办到！
毛尖翻开手册，意外地发现第一页上工整地写着几行小字，那字迹就像顾怀常本人一样一丝不苟。
液压系统原理见第三章，传动装置常见问题见第七章。
毛尖愣了愣，抬头去看顾怀常，那人却只留下了一个坚实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或许比他想象中要温柔得多。
接下来的三天，毛尖几乎住在了农机厂。
小生和朝霞也来帮忙，三个人围着一堆零件和书籍，像在解一道复杂的谜题。
“这个齿轮为什么要用斜齿？”毛尖挠着自己的板寸问道。
小生眉头拧成一条绳，翻着书颇有几分学者的姿态：“因为斜齿啮合更平稳……看这里。”
毛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注意力不自觉地神游天外了。
一把尺子狠狠打在后背，惊得毛尖手里的笔都掉了下去。
“工作怎么能分心呢！毛尖哥你该打！”小生像个管家婆一样唠叨他。
毛尖撇撇嘴，嘴里嘟囔，却还是乖乖地重新拿好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朝霞递来热腾腾的包子：“先吃点东西吧，都凌晨两点了。”
毛尖一边吃包子，一边不经意间抬头看向顾怀常办公室的窗口。
那里的灯竟然还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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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早晨，当毛尖顶着黑眼圈把方案交给顾怀常时，他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图纸上的线条歪歪扭扭，像极了此刻他忐忑的心情。
顾怀常皱着眉头看了很久，久到毛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终于，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毛尖从未见过的冷冽：“方案太粗糙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