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穿山甲犁刀 ...
-
这几秒内毛尖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这比他小时候逃学被顾新强发现还要惊心动魄。
不过顾怀常很快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思路很清晰，可行性也很高。”
毛尖心中一喜，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我通过考核了吗？”
顾怀常看了他一眼，眼中多了一丝温和：“明天八点，到工厂上班。”
毛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那因为熬夜而遍布整张脸的阴霾很快一扫而光，他又露出那副骄傲自信的表情：“我就说嘛，这点小事，我毛尖没在怕的，再来个更复杂的机器考考我！”
顾怀常笑了，微微摇头：“记住，机械设计不仅需要细心和耐心，还需要扎实的理论基础，我会慢慢教你，但你也要自己努力。”
毛尖得意地扬扬下巴：“放心吧！”
此时偷偷躲在办公室门外偷听的小生和朝霞不禁相视一笑，好像完成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我哥真厉害！”朝霞晃了晃两个小辫子。
小生松了口气，满脸欣慰，那一刻，他竟然感觉比自己被顾怀常认可还要快乐。
一段时间后，顾怀常研发的新型农耕机在试验田正式试行，毛尖改为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拔尖农耕机】。
小生问他为啥取这个名儿，一点都不高雅，毛尖说他不懂，以后就知道为什么了。
农耕机试行的时候，毛尖比顾怀常还紧张，他紧紧盯着机器在田间的每一个动作，生怕出一点差错。
顾怀常则站在一旁，神情依旧平静，但眼中也透出一丝期待。
机器缓缓启动，犁刀插入土地，开始翻耕，然而，没过多久，顾怀常的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他发现犁头在翻耕时显得有些吃力，尤其是在遇到较为坚硬的土地时，机器的效率明显下降。
毛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脸上的兴奋逐渐被担忧取代。
“这机器咋没力儿啊？”
顾怀常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示意继续观察。
等到一天的试验结束，顾怀常和毛尖、小生一起回到了办公室，准备讨论今天的问题。
“今天的试验结果不太理想。”顾怀常开门见山地说道，“犁头的设计有问题，不适合我们这里的土地。”
毛尖挠了挠头，有些懊恼：“是不是我设计的部分出了问题？”
顾怀常摇了摇头：“不全是你的问题，是我在设计时没有充分考虑到土地的多样性，我们需要重新设计犁头，让它能适应不同类型的土地。”
小生在一旁默默听着，突然插了一句：“可是我见过的农耕机都是这样子的犁头，这玩意儿还能改吗？”
“只要我们想改就能改。”
顾怀常低头注视着图纸的每个细节，语气坚定：“既然要做出一款与众不同的农耕机，那么这台机器不能落入俗套，一定要能适应不同的地质。”
毛尖沉思片刻，正要继续讨论，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蒋大田探进头来，大声说道：“你们仨还搁这儿磨叽啥呢？今儿个放电视，不去看啊！”
毛尖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走走走，看电视去！我都好久没看了！”
顾怀常本想拒绝，但看到毛尖和小生期待的眼神，便点了点头。
这几天他每天都埋在办公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来说时快乐幸福的，可是对毛尖和小生这样血气方刚的少年来说着实是种折磨，是该让他们放松放松。
三人跟着蒋大田来到厂外，果然看到全村的人都聚集在一块空地上，围着一台黑白电视机。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动物的纪录片，村民们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阵阵笑声和惊叹声。
顾怀常刚坐下，就被一群小孩围住了。
他们举着用竹篾编的蚱蜢往他手里塞，七嘴八舌地喊：“顾怀常你看我的蚱蜢会跳！”
“你那个不是蚱蜢，是蜈蚣吧！顾怀常你看我的，我的才是蚱蜢！”
“你们的都不是，我的才是！我连脚都做了！”
玉娥叉着腰追过来，遮住一半脸的碎发在凉风中飞舞摇曳：“我盯你们好久了，谁让你们在看电视的时候叽叽喳喳的，都给我安静！”
那几个小孩被凶巴巴的玉娥震慑到，纷纷四散而去，离开时还故意朝她做个鬼脸。
顾怀常盯着那些小孩出神，怀里猝不及防被塞了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家里老牛吃剩下的。”她高高在上地说，被电视机映照的脸通红，“别多想，本来想给朝霞的，她非要我给你。”
小生看了看红薯，又看了看自家姐姐的脸蛋子，大声嘟囔：“那咋不给我啊！我是你弟唉！”
玉娥脸发白，恶劣地骂了一句：“你想吃家里多的是，争什么争！”
红薯圆润温热，表皮完好无缺，分明是特意藏在怀里一句揣过来的。
顾怀常倒也不扭捏，抬头轻笑：“谢了。”
这时，前端的人群里忽然站起来个人，朝着顾怀常的方向看了看，随后兴奋地挥手，声音清亮洪亮：“哥！”
顾怀常的手指微微一颤，烤红薯的热度透过掌心传来，却抵不过心头突然涌上的那股暖流，他抬眼望去，只见顾青武站在人群最前排，正冲他用力挥手。
那张曾经写满戾气的脸上，此刻竟带着几分少年般的雀跃。
人群的议论声像被掐断的广播，骤然安静下来。
打客村的村民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对兄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自然地打招呼，毕竟就在几天前，顾青武和顾怀常还因为朝霞的事狠狠地打了一架，兄弟俩当场决裂，导致顾青武那小子跑去割腕自杀。
“青武这小子吃错药了？”有人小声嘀咕。
“怕不是又要使什么坏……”
顾怀常站起身，烤红薯在他掌心微微发烫。
他看见顾青武穿过人群朝他走来，手腕上那道疤痕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村民们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眼神里满是惊疑。
“哥，那有位置。”顾青武拽着顾怀常的胳膊往前面挤，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声音轻快得不像话，“我给你占的。”
毛尖愣愣地站在后面，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他捅了捅小生的胳膊：“我没听错吧？顾青武叫顾怀常‘哥’？还给他占座？”
小生也瞪圆了眼睛，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顾怀常低头注意到顾青武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袖口也洗得发白，本来乱糟糟的头发也全都剃了，留了个板寸。
“今天复查怎么样？”顾怀常坐下时轻声问道。
“医生说恢复得不错。”顾青武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就是让我少干重活。”
他说着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给，我特意去供销社买的桃酥，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油纸包打开时发出清脆的声响，甜腻的香气立刻飘散开来，顾怀常盯着那块金黄色的点心，记忆突然闪回到二十年前，两个脏兮兮的男孩躲在麦垛后面分一块桃酥，你一口我一口，碎屑掉得满身都是。
“你还记得。”顾怀常的声音有些发涩。
顾青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记得的事儿多着呢，记得你帮我捉蚂蚱，记得你替我挨打，记得……”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记得我做的那些混账事。”
电视机里的动物纪录片配乐欢快热烈，但在打客村的空地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对兄弟身上。
“尝尝？”顾青武把桃酥往顾怀常面前推了推，“我排了俩小时队呢。”
顾怀常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他看见顾青武的眼睛亮了起来，像个等待表扬的孩子。
“好吃吗？”顾青武急切地问。
“嗯。”顾怀常点点头，“好吃。”
他们并排坐在电视前，黑色的剪影难得地连在一起。
电视里的动物纪录片正好播到一个穿山甲刨土的画面，毛尖来了精神，跳到一旁的凳子上摆了个奇特的造型，朝小生喊：“你看，我这招像不像咱们的犁头卡石头里了？”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差点踩翻王寡妇的瓜子盘。
王寡妇揪着他耳朵往下拽：“臭小子，当心摔成瘸子跟你爹作伴！”
“新犁刀要能像穿山甲爪子那样分叉...”
顾怀常盯着电视喃喃自语，伸出脚在地上画圈。
刚刚玩蚱蜢的那几个小孩突然凑过来：“穿山甲刨土时会转圈圈！我昨儿在疙瘩山瞧见的！”
孩子们用做好的蚱蜢在地上画螺旋，顾怀常眼睛一亮，树枝跟着画起弧线。
这时，顾怀常突然蹭地站起身，惊喜地说：“知道了知道了，犁头可以这样改装！”
顾青武被顾怀常的举动惊到，迷茫地问：“哥，你在说什么？”
顾怀常来不及答话，而是朝着远处的毛尖和小生招招手，那俩人立马跑过来。
顾怀常看着他们两个，激动地说：“穿山甲式的犁刀！”
他头也不回地往办公室跑，毛尖和小生也毫不犹豫地跟上他。
三人一路小跑回到办公室，开始新的设计思路。
顾怀常抓起铅笔在草稿纸上画起来，月光把穿山甲爪子的形状映得清清楚楚。
“你们看，这爪子不是直直往土里扎。”他用铅笔戳着图纸，“而是像拧螺丝似的转着圈往里钻，这样石头缝都能钻进去。”
毛尖突然伸手在图纸上抹：“就是说改变惯有思维，把刀刃做成螺旋形的！”
他手指沾满铅笔灰，兴奋得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
小生也格外精神：“那这样的话，硬土也不怕了！”
顾怀常笑着点头，可是很快一抹忧愁便爬上他的眉尖：“这就需要很多很硬的铁。”
“这很简单啊，厂里不就有吗？”毛尖回答。
顾怀常摇头：“厂里那种材料根本支撑不了这种强度，我们需要的是缝纫机针尖那种硬度的钢材，还得像弹簧一样能弯不折。”
毛尖抓耳挠腮：“这是个啥玩意儿啊？哪儿能得到？”
晨雾还没散尽，冯日骁的办公室里飘着龙井茶香。
他抿了一口茶，苦笑着摇头：“你要的是特种合金钢，这玩意儿可不好得，得海外进口，可现在海外进口管的严，价格昂贵。”
他顿了顿，不太好意思地开口：“现在厂里账上……”
话没说完就被敲门声打断。
蒋大田扛着半麻袋猪肉进来，粗着嗓子嚷嚷：“冯老板，赵老板派人送礼来了！”
猪肉放在地上时发出一声闷响，一张红色烫金请柬从蒋大田口袋里掉到顾怀常脚边——
锦华服装公司的茶会。
冯日骁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说道：“我记得赵老板最近在打通还在出口的渠道，没准他有法子。”
随后他笑眯眯地看了看顾怀常，好像意有所指。
顾怀常琢磨了一会儿，便将请帖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我去找他。”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