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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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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茶山寺还是像往常一样平静。寺中灵气却不再像往常充盈，正在慢慢消散，茶花大片凋零，山风飘过，山茶花簌簌地掉落在西边的秋千上，秋千上云时清挂的小石头摇摇晃晃，月光下如同玉石，泛着清冷的光。
白晚山羽化之日将至，只是云时清的那份机缘不知在何人身上。
云时清再一次陷在了梦境里，梦境里还是漆黑一片，只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冰冷低沉，“先前在梦里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我为什要信你？你是谁？还有我师父不会死，你不要骗我。”云时清的声音坚定，干脆，没有半分犹豫，他又向前走了几步，但他错乱的呼吸声还是暴露了心中的惧意。
则逍半垂着眼眸，云时清脸上的惊恐，全然落在了他的眼里。则逍在神界忘落石里得知，自己的两千神元若不完整，新的星宿使就不会出现。星宿使若不出现，四界灵气便会慢慢枯竭。他又在沉水玉里推演得出云时清必须历经人劫，仙劫，神劫，那片神元才能归体。
强取，神元就会散的一干二净，那星宿使就也无从说起了，则逍胸腔突然像是被剑戟刺入，一时疼得他眼睛发红，脖颈上的青筋凸起。
闭上眼，好似每一片神元，每一道神识，都在叫嚣着，渴望着星宿使的出现。
云时清全身紧绷，感受着周围的动静，声音虽然没有出现，可觉得莫名的杀意正朝着自己走来，脑海里快速划过师父师兄的声音，怎么办，怎么办。
你啊，你师兄要是以后再欺负你，你就揉几下眼睛，然后仰着头紧紧地盯着他，如果不管用的话，就再喊师兄，保准他就投降了。但若是旁人就不行了，不过，也没有旁人欺负你。
白晚山的声音突然乍现，云时清快速转身依言照做，长吸一口气，然后转了身。
那人就站在我面前，会不会没有用。
他仰着头，淡蓝色的瞳孔，发红的眼尾，隐约带着些泪。
神元就在眼前，如果强去，当真会消散吗？则逍走到云时清的面前，寒意以千钧之势向云时清侵袭，云时清瞬间汗毛乍起，一滴眼泪仓然从眼尾滑落。
则逍正要抬手再次抽去神元，就看见了那双眼睛，那双流泪的眼睛，心口一阵抽痛，但他还是没有停手，落在了云时清眼睫还有不到半指的距离。
则逍没有停下，但随即却放了手，体内余下的一千九百九十九片神元都察觉到了那唯一的一片神元即将消散，在则逍体内横冲直撞。
云时清只觉自己的眼睛像裂开一样，直至延伸到整个头顶，因为太过疼痛跌倒在地，一只手慌乱中紧攥着则逍的衣摆。
没有用，没有用，如果他以前跟师父学了仙术....
“神仙哥哥，你要，你要杀了我吗？”云时清的声音颤抖地问着，他把师兄换成了神仙哥哥，平日里从那些故事中找到了一个词。
那片神元抽不出来，还在抗拒着他，则逍放下手，云清时痛意立刻消失，但眼泪无知无觉地从眼眶颗颗掉落，淡蓝色的眼眸染上雾气，全身上下发着抖。
还真有用，师父。除了对昭原有用，对旁人竟也有用。
“不要哭了。”则逍神尊依旧是声音似霜，视线落在云时清的脸上，眼泪怎么这么多。
梦外云清时嘴角溢出鲜血，双眼却依然紧闭，很少哭的他从梦里哭到了梦外。
白晚山察觉有异，探其元神，便立即护住云时清的心脉，怒意骤然升起，“烦请则逍神尊，从我徒弟的梦境出去，如有事要问，直接出来详谈。”
则逍自然听到了白晚山的声音，神识正要退出去，云时清在梦中突然大喊“不要，我师父，你说我师父会死，到底是什么意思？你”
白晚山自然也听到了，他忽然想起那日回来自家徒弟问的那些话，白晚山回头冷眼质问着，“神尊，你对我徒弟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历来神尊诞生便没有孩童时期，眼前的则逍看起来像是人界里的二十岁左右的端方公子，可开口声音如霜，威压迎面而来，“他非仙，非妖，却又不完全是人，还活到了现在，他的那双眼睛，本尊倒是要问问你，这其中的缘由。”则逍避开问题，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淡淡的开口。
白晚山竟然连手中的剑也化不出来，在内海里碎了一地，他看了看还在昏睡的云时清，“回神尊，小仙，小仙，只是看不得自己的徒弟受苦，他只是一个凡人，只不过我将自己的一半灵丹度给了他，方才安稳活到现在，那双眼睛从小就看不见。”
“你为何如此护着他？”
“我不知道。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着让这个孩子好好活着，好好长大。”
则逍没有说话，不欲再去询问白晚山，为什么愿意为了一个孩子牺牲至此，扫落自窗外落在衣袖上的毫无灵气的茶花，走到床前，白晚山护徒心切正要阻挡，“本尊没有恶意。“
双指点在云时清眉心，云时清顿时灵台清明，身体损伤全然恢复，心脉也逐渐平稳，“你还是好好关心自己，你即将羽化，你不知道吗？”
这些年来他的仙元一直供养着茶山寺，好让云时清能顺利吸收，自己还剩半颗灵丹在自己归去之前再送入云时清体内，虽成不了仙，做一世凡人也好，再有那份机缘，难道则逍神尊便是那人，白晚山震惊的睁着眼睛，会是神尊吗？
“无妨，凡人一世不过百年，护他长大的时间倒是足够的。”
“就在明日黎明，你没有时间了，你走后，本尊会带走他。”则逍直白地说了结局。
白晚山的重点落在了则逍的后半句上，迅速掐指一算，哪怕机会渺茫，也要算出来，很久，只见白晚山心头一滞，缘生。
他心头一滞，仙力溃散，心下大喜，却没有办法窥见“缘生”后因仙力溃散没有显现出来的“缘去”。
白晚山这才明了，那份机缘竟是在这位帝君身上，半响不说话，“还望神尊，日后好好照拂与他，他看不见，被我养的娇气了些，还望神尊日后能宽容一二。“
“那是自然。”则逍走出了房间，坐在庭院的长椅，望着远处的秋千。
“我的徒弟叫云时清，他醒来之后你把这枚石头给他，他就会乖乖地跟你走，我还有一个徒弟叫昭原是仙界的三殿下，若神尊遇见了，烦请将这把玉扇给他，他自会明白。”
白晚山将另一半灵丹放在了云时清体内，瞬间满山茶花消失不见，只见荒山不见花，又传信告知昭原让他不必再回来，早日回到仙界，好好修炼，师父大限已至，你师弟我已托人照顾，接着把那枚石头，玉扇递给了则逍。
昭原玉佩上灵字突然显现时，他正在极北之地采取一枚续命灵药，心下方寸大乱，向茶山寺赶回见白晚山最后一面。
天光大亮，云清时才缓缓睁眼，“师父。”
屋子里很不对劲，还有陌生人，往日的花香一丝也无，透着死气。
“师父，师父，你在哪？”云请清时突然大喊着，下了床，在屋里到处摸索着，往日师父都会在桌子前等他醒来，这次也一定会是。
桌子前没有人，桌子上也没有山茶花糕，云时清的手碰到只有一节干枯的花枝，眼泪就掉了下来，一滴，两滴，三滴。
他知道白晚山出事了，也知道白晚山不是白菜小妖，是山茶花仙。
师父死了，师父这么厉害，怎么会死，梦里的那个人，一定是梦里的那个人，“是谁，谁在那里站着。
“我是带走你的人。”则逍看着跌跌撞撞的云时清把那节花枝抱在怀里，开口说了话。
是他，云时清终是走到了攥着拳头，砸向则逍，用力嘶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师父，明明以前都好好的，你一出现，我师父就”
“不是，你师父，”则逍脸色一滞，若是说他师父为救他而死，且还不入轮回，他此生怕是再难放下，“你师父只是进入轮回，并没有真正死去，不必过于忧虑，千年以后你师父自会重归仙界。”
重归，仙界，那就是不会死，云时清放开了则逍的衣服，腿上一瞬间有些麻，没站稳咚地一声摔在在地上，能回来就行。
“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会护你长大，云时清。”则逍的声音像是在说今天早上吃了糕点一样正常。
“你骗人，我还有师兄。”云时清眼泪不停，嘴上还在争辩着，手里就落了一枚石头，“小石头，师父给我的小石头。”
云时清把它放在眉心，白晚山的声音传来，交代他，让他好好跟着帝君，师父并没有真正死去。
他没有骗人，“那我师兄”
“你若想连累他，你就跟着他走。”
则逍的声音冷漠，云时清已经开始想白晚山了，很想很想，他又转向门外，师兄还没有回来。
连累师兄，不能，我不能这么做，云时清抱着腿，睁着眼睛，淡蓝色的的眼眸里流不尽的眼泪，但却没有出声。
“师父，时清。”
昭原着急，害怕的声音在云时清的世界里炸开，而昭原此时此刻门外跑进来，一把抱住云时清，凶狠的看着则逍，正要开口，云时清在他怀里崩溃大哭，嘴里一直喊着师父，师兄。昭原抱着，拍拍背，摸摸头，怎么哄也哄不好，他抱着怀里的人，又看向一旁的人，眼里杀机四溢。
“你师父给你的玉扇。”则逍一个挥手，玉扇便落在了昭原的手中，玉扇是师父的法器，昭原打开扇面，一切事情都已明了。
他这才微微一拜，“还望神尊，好好看顾师弟。”
“那是自然。”
云时清伏在昭原的怀里哭个不停，门外却一道声音传来，“殿下，千年未归，还请随我回仙界。”
昭原心下大惊看向怀中的人，又望向了门外，把孩子递给了则逍。则逍一个皱眉，施法立了结界，僵硬的接过孩子，云时清还在哭。
门外的人瞬间冷汗直冒，神尊怎会来人界。
“去吧。”则逍开口。
“是，神尊，还望照顾好师弟。”昭原便出了门，随侍从回了仙界。
“不要哭了，云时清。”
孩子哭了很久，嗓子都哑了，眼泪一个劲儿扑在则逍的衣领子上则逍冷冷开口。
“再哭，你就一个人待在这里。”
云时清哭的更厉害了，则逍没有见过人界的孩子，他还不知道小孩哭了，尤其是哭的这么凶，是要哄的。
昭原刚才是怎么做的，则逍摸了摸云时清的头，云时清一顿，则逍又拍了拍背，云时清的哭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窗外天雷震震，则逍抬眼睥睨，然后抱着怀中的孩子走出了门外，一步一步在天雷下走到了茶山寺最外围，则逍神情从容，就连衣服也没有半分损毁。
“雷声。”怀中的云时清双手抓着则逍胸前的衣服，越来越紧，声音很小。
天道怎么追着孩子不放，这天道之力除了我能与之抗衡，若是我早些找到，那白晚山也不会魂飞魄散了。
“不用怕。”则逍看着从没来过的人界，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熙熙攘攘的街上。
则逍来人界上隐去原本容貌，可全身散发的气质，引得街上的人都看着这两人，还有的人，竟然低声地说着，这么俊俏的公子竟然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孩子。
则逍只得快步离开人群，人声消退时，便回了神界。
顷刻间，茶山寺变化成荒野，那破败的院子随风而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