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梅花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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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一马平川的陆地上开得又快又平稳，路边灰败的景色在飞快倒退，枯枝上偶尔会撞见几只乌鸦，被呼啸而来的车辆声惊得四散飞起。
很快，一道明亮的光从东方延伸，直至划破地平线。
天亮了。
荆辰靠在座椅上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精神体。
那只庞然大物总算回来了，安安静静地趴在他的精神海里。
余禅还在开车，眼睛里没有血丝，精神饱满，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累。
听到荆辰的呼吸节奏改变，他转头看过来一眼。
“再休息会儿吧，”余禅轻声说，“再过半小时就是无仙峰，那里有座小镇，可以去歇个脚。”
“无仙峰？”荆辰回忆了一会儿，没能从脑海中揪出这个地点。
“B03区边境的一个小镇，靠近BW022污染区，”明潞导出一个虚拟地形图，发送到荆辰终端。
小镇看上去不大，三面环山，位于谷地，只有一个狭窄的通行口。
三环绕地势形成了天然的防御优势，地下又有纵横交错的温泉，使得小镇常年温度较高，风往低处走，气味不外溢，就连天空的飞行类异种也不多见，虽然距离022污染区很近，却像一座天然的防护巢。
明潞感慨道：“小镇上有两个野生S级哨兵，很难想象一个地方只靠两个S级就能保护起所有人。”
污染一天比一天严重，但除了白塔外，很少再有人关心资源调配。
城内的政团只会在乎自己，一个高官出城恨不得配一整个车队的S级保镖，哪怕他们自己的精神力甚至在S级以上。
他们大概永远想象不出，两个S级是怎么在污染区边缘保护住整个小镇的平安。
或许在他们眼中，这种行为只能被评价为蠢，毕竟S级哨兵还没到泛滥的地步，有这个实力的哨兵会在保镖应聘中脱颖而出，被一些高官挑选。
除了要把脑袋时刻挂在腰带上外，没人能挑出这份工作的第二个缺点。
荆辰注意到了明潞在介绍哨兵时用的前缀。
“野生哨兵？”这个称呼让他很新奇。
明潞摸了摸鼻尖。
余禅笑着解释，“正规白塔哨兵给外城区散兵起的外号，没有恶意。”
汽车穿过了一片巨大的荆棘带，又绕了一段弯曲的羊肠小路，很快，被两山夹在中间的峡谷口映入眼帘。
那里同样设有一道通行口，比B03城区要简陋，但通行条件要苛刻得多，连昏迷着的宁聿和红狐狸都要认真检查是否携带污染。
几人在检测区多停留了一会儿，明潞不知从哪儿搬来了一个工具箱，开始拆除汽车上的炸弹和定位器。
跟着他跑回来的还有几个不大的孩子，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衣服却还干净，瞪着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明潞一头钻进车底。
余禅买了几瓶饮料，给每个孩子抛了一瓶，最后一瓶抛给荆辰。
“去B03区接队长的时候，我们在这里停留过，这些孩子还记得我们。”他对荆辰解释。
其实也就是昨天早上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时间过了很久。
九队与队长失联，队长伤痕累累的挂在拍卖架上，整支队伍涣散成一盘散沙，这一糟糕的现状直到今天凌晨才得到扭转，可是余禅却觉得，这些坏事已经像风沙一样吹散了。
现在，他们身边有一位向导。
所以阳光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一个男孩从车底爬出来，抱着饮料瓶跑到两人身边。
他的身体紧挨着余禅，眼睛却黏在荆辰身上。
“他就是你们要带回去的魔龙吗？”男孩问余禅。
他还记得明潞和余禅的任务。
两个鸟类哨兵要去B03区带回他们的队长——一只很酷的魔龙。
车窗上贴着一层防窥膜，男孩看不到车里还有两个人，于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荆辰身上。
的确是个很酷的家伙。他想。
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里，就像穿了一层冰冷的鳞甲，男孩脚底踩着温泉流过的土地，却仍然觉得冷嗖嗖的。
可余禅却摇了摇头，“他不是，他是一位向导。”
“向导？”男孩顿时瞪大眼睛。
“我才八岁，去年刚刚觉醒为哨兵，还不太能分辨出哨兵和向导，”他第一时间为自己辩解，然后才认真审视着荆辰，“在无仙峰，向导都是温柔谦和的，可是……”
荆辰被男孩夸张的语调吸引，低下头。
“可是什么？”他问。
男孩本来毫不避讳，直勾勾地打量着向导，目光相接后，却忽然觉得脸颊发烫，顿时连抬头的勇气都没了。
电光火石间对视的一瞬，让他记住了向导的眼睛。
像两颗灰蓝色的玻璃球，并不想他想象中那么冰冷，不像冰川，甚至不像海，他觉得那双眼睛像湖。
暗沉沉的，没有波浪，无风的日子里连浅淡的波痕都没有。
可月亮星辰挂上天空的时候，又总能映照出星光点点的涟漪。
“可是你看起来……”男孩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人看起来好漂亮。
哨兵之中也有很多容貌漂亮的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现任白塔上将容烨。
但哨兵的漂亮与向导不一样，杀戮让他们身上沾染着挥之不去的血腥，他们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哪怕隔着虚拟屏扫视一眼，男孩都觉得就像被刮掉了一层皮。
可是荆辰身上却有一种干净出尘的漂亮。
那是独属于向导的感觉。
男孩忽然意识到，他好像学会分辨哨兵和向导了。
他把没说完的半句话咽回肚子里，重新找了个新的话题，笑着对两人说，“我的精神体是梅花鹿，他们都说我的天赋很高，或许能够成为像华舒那样的S级哨兵。”
余禅立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来，小鹿，让我看看你的精神体。”
他的性格很和孩子们玩得开，像一个亦师亦友的大哥哥。
大多数孩子会在十岁左右觉醒精神力，继而分化成向导或哨兵，拥有自己的精神体。
这个阶段的孩子会很珍惜自己的精神体，无论分化出什么，在他们自己眼里都是最好的，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想展示给其他人看。
男孩的脸颊因为激动变得红扑扑的，但仍然要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他记得大人们都是这样，他们很不愿意展示自己的精神体。
嘴上也不忘做着反抗，“我叫埃里克，不叫小鹿。”
说完紧闭双眼，很努力地集中注意力。
一直小梅花鹿从精神图景里跳出来，出现在男孩身边。
小鹿比埃里克要高，头顶已经长出了鹿角，只不过还很细小，像压在雪下的树枝。
它看起来很新，有点胆小，还不太适应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玻璃球似的小鹿眼无措的观察着四周，好像急于找个石缝躲起来。
埃里克推了推它，“乔亚，你不是最会撞人吗，展示给他们看！”
他居然还给精神体起了个名字。
被推离的小鹿连动都不敢动，别提撞人了。
不能躲在埃里克身边，让它更加恐慌，鹿眼朝四周急求地打量，认识的伙伴们都在很远的地方。
而离它最近的，居然是一个S级哨兵。
尽管余禅已经收敛了精神力，但来自哨兵的压迫感还是让小鹿抑制不住的发抖。
惊慌失措中，它作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
——它居然直接奔向荆辰，一头扎进了向导的怀里。
哨兵永远会被向导吸引。
在面临无法抵抗的压力时，他们会本能的寻求向导的安抚，这几乎是刻在基因里的指令，根本不用特意教。
余禅被它的举动惊呆了。
一起惊讶的还有埃里克，但除了惊讶外，他更多的感觉到羞恼，心脏因为紧张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刚分化出来的精神体就像猫尾巴，他还不能完全理解小鹿就是自己内心的写照，只觉得这种行为太不礼貌了。
他几乎立刻羞红了脸，“乔亚！”
一只手却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埃里克顿时愣住，凉丝丝的感觉像电流，从头发丝传递到头皮，一直流窜到脚底。
他呆滞了好久，才突然意识到，不是有人摸他，是向导在抚摸他的精神体。
通感将那只修长手指上并不明显的体温传递到了他的皮肤上，就和向导突然来到了他身边一样。
埃里克轻轻张开嘴，觉得口腔里也溢满了凉丝丝的味道。
荆辰轻轻抚摸着小鹿角。
奶乎乎的角还是软的，鹿茸的触感毛茸茸，并不扎手。
弹幕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
[看呐，是小鹿！]
[好乖的鹿，摸秃它！]
[我见过一只鹿，长大之后很凶。]
[怎么不弹任务？]
[废话，主播又没打算安抚。]
新分化的精神体就像新生的婴儿，连精神图景都是干净的，并不需要向导疏导。
荆辰打算试试手感就放手。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鸟鸣。
一只赤腹鹰突然俯冲下来，鹰爪抓住小鹿角，不由分说地将梅花鹿从荆辰身边拉开。
“小小年纪就学会碰瓷了？”余禅抱着胳膊，敛笑看着埃里克，“少校级别的向导，疏导一次100万！”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梅花鹿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