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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隔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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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怎么了?”一阵踢踏声由远及近,最终停留在病房门口。
贺朵离脸色焦急,凑到门前的小窗户往里看。半小时前她还在家里睡觉,中途接到未知电话,一听到是关于时芽的,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原本房门前往小窗看的人被她挤到一边,说:“他不肯让任何人进去。”
“为什么呀!?”看到里面的人蜷缩在被子里,周围都是散落的各种物品,贺朵离声音也放轻了许多,转过头看向对方。
这是贺朵离第一次面对面,近距离看到时芽口中的那位哥哥,顿时有点恍惚,感觉他不像时芽经常讲述的那样温柔。
“你惹他生气了?”不然,她也想不出平常文静的时芽怎么会这样。
辛夷也想知道为什么。
从昨晚掀开被子,发现时芽哭了后,准备去哄一哄的手臂被对方用力拍开,甚至情绪十分激动,但又因为说不出话,只能边哭边发出啊啊声,他想上去抱一抱,还没靠近,就又被对方推开,并伸手用力指着门外,辛夷理解,但不动。时芽便情绪失控地砸房间里的东西,因动作过大,手上预留的滞留针穿过皮肤,开始流血,泛青,他才去叫医生。可把医生叫回来后又发现对方把门反锁,还把房间里能移动的重物全部堆在门后,不让任何人进去。
在门外叫他,他就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与伤害。
或许是自己满身可怖的伤痕?又或许是自己又做了什么别的让他感到难过的事情?
辛夷在门外又开始反思,甚至想到了最坏的可能,那就是对方知道了一切。这使得他不得不去找了那次他说遇到奇怪的人那天的监控。
可刚好那天的监控在时芽在医院的期间坏了,看不清任何画面,但也因此,他更加怀疑时芽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仔细回忆时芽面对他时的表情,有难过,有伤心,有无奈,有不可置信,有失望,还有什么呢?他努力思考书上教人分辨微表情的图画和文字,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幕,他看清了,那是厌恶,那是害怕。
为什么呢?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必须快速脱离这个关系,时芽不应该为他所做的一切承担任何风险。
他想,分离的痛苦是短暂的,搭配“不值得”这份苦药或许能加速忘记的进程。
于是,他选择了“最值得”时芽信任的人来陪伴。
“贺朵离,你能帮我照顾他吗?”辛夷问。
“当然可以,你是要去找人来撬门吗?”贺朵离问,又担心道:“那会不会让他产生更强烈的抵抗情绪?”
“不是。”辛夷回答。
“你不找人撬门?那就这样让他待着?”贺朵离看着对方的表情,感觉到不对劲,“你什么意思?”
辛夷看向里面,说:“他最近情绪...不太好,我怕影响到他做手术。”
“吴良文因违法违规,即将被驱逐出镜,我也得跟着离开。”
“他要是问起我来,你就说我也跟着他走了,他要是不问,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
“他手术后还得在医院住上一个月,这期间他肯定会照顾不好自己,你要是有空就多来陪陪他,要是没空,就给他请个护工,他的行李箱里有张卡,卡里是我给他留的钱。”
“等等!”贺朵离听蒙了,“你要走?!还要出国?!”
辛夷转过身,很平静地看着她。
“你知不知道他找了你多久?!你又要离开?!”贺朵离气急了,口无遮拦地说:“你要是因为你爸的原因不得不出国,我家里在法院和公安局那边都有点人脉,可以不让你被你爸连累,你照样可以留在国内!”
“你要是因为惹时芽生气了,那你就更不应该离开了,时芽一小孩儿能生多大气啊!再说了,时芽就你一个哥哥,就算生气也只是一时半会的,你哄哄他就好了。”
辛夷语气仍然毫无波澜,说:“我有我要做到事,照顾不了他。他马上就要成年了,也得学会自己生活了。”
听到这句话,贺朵离立马反驳,说:“他需要你照顾什么了?他只需要你呆在他身边!”
“我不想。”辛夷说。
贺朵离顿时像是被泼了一桶凉水,久久不能说话,最后,她拿出最后的砝码,说:“你知道时芽对你的感情吗?”
贺朵离闭上眼,再开口,都是带着点哭腔,“可能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你,多爱你。你真的感受不到吗?你真的能做到视而不见吗?”
“你喜欢他吗?”辛夷问。
“我喜欢呀,但只是好朋友的喜欢。”贺朵离解释。
“我也喜欢。”辛夷说完停顿了一下,又才开口,“但只是弟弟的喜欢。”
贺朵离似乎有点震惊,又有点不相信,“那你......”
“我所做的一切,就只是为了感谢他,把我当做哥哥。我也愿意承担这份哥哥的责任,其余的,我给不了。”辛夷也解释道。
在辛夷离开后,还是贺朵离叫来了人撬开了门。虽然,中途遭到时芽的强烈反抗,但她还是狠下心,让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
她把病房收拾好又给学校打电话请假,然后再去医生那儿了解手术方案,等她回来时,早就烈日当照了。
贺朵离心累,最近一月都是在发生不好的事情。她得找时间去哪个寺庙除除晦气才行。
正想着出神,忽然病床上的人又开时发出哭泣声。
她拿着纸巾轻轻擦拭时芽在睡梦中流出的泪,然后狠狠骂没有良心的辛夷。
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事,才让时芽这么伤心,离开前也不说清楚,真是烦人。越想越气,她砰的一下落地,在空中打了一套军体拳。
接近傍晚,时芽才清醒过来。
看到是贺朵离在床边时,突然缩了一下身子。
贺朵离捏了捏他脸,“连我也躲?”
才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对方眼眶又渐渐泛红,“哎哎哎,打住,你现在怎么这么爱哭了啊。”
时芽说不了话,就摸出手机,在手机上面输入一句对不起给对方看。
“对不起什么啊?你要是在哭我就走了哈。”贺朵离威胁道。
时芽又在手机上输入,贺朵离拿过来看,还是一句对不起,只不过前面加了两个字“就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对不起我了。”贺朵离抽走他手机,说:“来,吃饭吧,我给你带了兰玲馆招牌鲍鱼粥,可好吃了!”
贺朵离将餐桌支起来,把一切摆好,让时芽赶紧趁热吃。
时芽低头吃着,眼睛却时不时瞄向门口。贺朵离知道,他是在找谁。她半真半假说:“你哥去找他爸了,说是这两天就不来打扰你休息了。”
时芽拿着勺子的手一顿,然后点点头,继续喝粥了。
贺朵离没有回家,直接睡在了病房,好在是单人病房,搭配的陪床也足够舒适,贺朵离睡得也还安稳。
夜深,等贺朵离睡熟了,时芽才安静离开病房。
这栋楼是住院部,他从自己这层楼开始找,接着往上一层楼找,最后在八楼找到了。
和他一样的单人病房,房门标签上写着“江犹梦”。他从房门上的小窗望进去,里面躺着一个人,那人身上插满了管子。
床边还坐着一个没有手臂的人。
这一刻,时芽觉得自己的心都碎掉了,碎成几百块,每一块都十分尖利,插在他身体里,随着他每次呼吸加深嵌入的深度,疼得他咬紧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