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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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候……
我并不知道顾景川母亲离世的消息，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之后才意外得知。
多年后，顾景川成为最年轻的航天总师，和父亲搬离了杭市。又过了几年，那一块地皮要进行拆迁，顾景川突然的联系到我，说他有东西要还给我，就在他老家的柜子里，如果我不去拿，就让清理的队伍，全都清走。
我大概猜到是什么，应了一声之后就去了。
这个筒子楼的小房子，只是几年没住人就变得破破烂烂的。推开满是铁锈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重重的的粉尘和霉味。
我带了口罩和手套，打开窗户通风，随后又翻找了起来。
直到在落灰的物理竞赛奖状夹层里，发现了顾母的病危通知书，时间正好是，我去新西兰的那年冬天。
后来我试图拼凑那个凌晨的景象，他蜷缩在ICU病房外走廊的椅子上，看着我分享给他的新西兰各种风景照生活照，护士却突然推开门，说的母亲病危。
我后悔没有在他需要我的时候陪着他，但我更后悔发送分享给他的那些照片。
我忍不住的在想，他当时是怀抱什么样的心情，看我发的这些充斥幸福的图片。
我的幸福，衬得他如斯可怜。
那时的他会讨厌我吗？他会恨我吗？
我不敢细想，更不敢深想。
很长一段时间，我在深夜自省，重生以来，自己太多得意忘形，我的生活顺遂，日子过得幸福，便下意识的忽略了别人生活的困境和不幸福。我和顾景川的家庭背景差异太大，我从不咋顾景川面前提我的家庭，顾景川也同样。
我当时没有想明白，我以为只要我不刻意去说，就没事。
但我忘了，这个差异不是不说就没有的。
校园是阶级差异和等级差异显现最弱的地方，可出了校园这种差异会越发的明显。
当年在图书馆，顾景川先一步的发现，并提出了‘你知道的，我们不一样，对吧’。
可我那时候就像一个毛头小子，算上重生前到重生后的那些年，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有底气去喜欢一个人。
我以往的人生经验统统消失不见，我像孔雀开屏一样，想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想要把最好的自己也给他。
但我忽略了，他想要的是什么，我送给他的一切他想不想要，我送的这一切他能否承受。
四周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大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隐约夹杂着一两声的哽咽。
抽屉里，两个白色的盒子上洒满了时间的灰尘。
我拿了出来，随后管好了门窗转身离去。
等会到家后，我才拆开了那两个盒子。
第一个盒子里是当年送给顾景川的星盘手表，手表在阳光下依旧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指针还在转动。它记录着时间，但时间却从未在它身上刻下任何痕迹。
我揣摩着表背后的刻字，怔怔的看着它，看得出来他的主人很珍视他，或者他的主人从来就没有打开过他。
又过了好一会儿，我打开第二个盒子，不出所料，是当年送给他的那部手机，令我庆幸的是，手机机身有使用过的痕迹。
我找来充电器冲上电后，手机开始启动开机，多年未用，系统有些卡顿，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等屏幕亮起才点了进去。
手机没有设置密码，桌面干干净净，如出场设置一般，什么痕迹都没留下。通讯录是空的，短信箱也是空的，应用列表也少得可怜，仿佛它只是在顾景川那寄存了几年，又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他不应该还给我的，”一股混杂酸涩和烦躁的情绪涌了上来，我低头自语：“还不如两个都找二手出了。”
我的指尖在屏幕上意识地滑动，掠过哪些陌生的出场应用图表，突然一个熟悉的文件夹名「SDY」映入眼帘，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攥了一下，又缓缓放开。
我点开了那个文件夹。里面没有别的，满满当当，全是图片。点击屏幕，一张张尘封的影像次第展开：
有一部分是我发给他、早已被自己遗忘在角落的随手拍。
一张是傍晚窗外模糊的、被夕阳染成橘粉色的云，边缘甚至有些失焦；
一张是路边摊热气腾腾、卖相并不精致的烤红薯，大概是在某个寒冷的放学路上拍的；
还有一张是课桌上摊开的练习册，旁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这些画面琐碎、随意，带着旧手机镜头特有的噪点，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何时按下过快门，却被他一张张仔细保存下来。
还有一些是我们的聊天截图，屏幕上是当年我们使用的旧版通讯软件界面，花花绿绿的头像和气泡。
点开几张，里面是我发的信息，用着夸张的表情包，说着现在看来简直能让人脚趾抠地的土味肉麻情话。
「你猜我是什么星座——」
「为你的量身定做」
「川，今天风好大把脑袋的水都吹走了」
「只留下你」
「给我布置的作业」
「顾老师看看在干嘛？」
「顾老师，为何不理我？」
「再刷题我就要变木头了」
「1、2、3木头人？」
「顾学神，不要因为一个人的冷漠」
「导致两个的寂寞！」
……
文字里洋溢着毫无保留的、近乎傻气的热情。我几乎不敢认这是自己说过的话，脸颊微微发烫，一股陌生又遥远的感觉包裹上来。
原来，我当年也会这样毫无保留地表达，说着连自己现在都觉得难为情的话语。
我的指尖划动得越来越慢，最终停在了文件夹的最底部。
那是一张明显由别人拍摄、构图有些歪斜的照片。背景是午休时分的教室，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空气中形成朦胧的光柱。
大部分同学都趴在课桌上熟睡，一片安静。照片的一角，我也趴在桌子上，只露出半张侧脸和散落在桌面上的发丝。而画面的中心，是他。
他站在自己的座位旁，身体微微侧着，似乎正想站起来活动一下。我猜他站起来应该是准备醒醒神，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别过头的侧颜，重要的是他看着我，重要的是他带着一种近乎沉静的、专注的、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我。
这是我当时从未察觉、或者说从未读懂的情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的脸，指尖停留在那张偷拍照上，微微发凉。刚才那些抱怨“不如卖掉”的念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巨大的、无声的震动在胸腔里回荡。
原来如此。
在我未曾察觉的时光里，在我无知无觉的时刻，他曾用这样温柔的眼神，长久地、无声地注视过我。
酸涩猛地涌上鼻尖，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的明白。
他的爱与喜欢都不说，他藏着，他要你懂。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5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