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6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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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傍晚，空气里还残留着白天的燥热。刚打完一场高强度的对抗赛，汗水浸透了运动服的后背，黏腻得让人心烦。
我拎着球拍包，从灯火通明的球馆走出来，踏入被暮色浸染的校园。
凉风终于有了一丝丝缝隙，吹在汗湿的皮肤上，带来短暂的舒爽。
刚走下球馆门口的几级台阶，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带着点喘息的呼唤：
“苏同学！等等！”
我脚步一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果然，许尽欢两步并作三步地从台阶上小跑下来，停在我面前稍低一级的位置。
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贴在光洁的皮肤上。他微微喘着气，眼神亮得惊人。
随后，他伸出手。
掌心摊开，里面赫然是一叠不算薄、但叠得整整齐齐的现金。
我挑了挑眉看着他，有点意外，声音带着点刚运动完的懒散：“训练费？社团没这规矩。”
“不，不是的。”他连忙摇头，语速有点快，带着急切，“是上次……在酒吧……我不小心撞到了苏同学，还弄脏了你的衣服。”
他顿了顿，像是怕我不信，又急忙补充道：“我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如果，如果不够的话，我会再补上的！一定！”
酒吧？弄脏衣服？
我突然想起那个灯光迷离的走廊，黏腻的甜酒，那双清澈惊慌的狐狸眼，还有被我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的纸条……所有的画面瞬间清晰！
原来是他！
我看着他此刻站在路灯下，穿着干净的校服，额发被汗水濡湿，眼神认真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与记忆中那个穿着燕尾服、眼神倔强的侍应生身影重叠在一起。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了上来，带着点玩味，真有意思，追人追到学校里了。
我忽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敷衍或冷淡的笑，而是带着点恶劣的、捕猎般的兴味。
我上前一步，缩短了台阶带来的高度差。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我的右手已经抬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顺着他光洁的眉骨抚上，然后一把攥住了他额前微湿的碎发！
“呃！”他吃痛地低呼一声，被迫仰起了头。
昏黄的路灯光毫无保留地洒落在他被迫抬起的脸上。那双一直被刘海半遮半掩、或是因怯懦而低垂的眼睛，此刻完完整整、清晰地暴露在我的视线里。
清澈，明亮，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夜间湖泊般波光粼粼的细闪。正是那双在酒吧走廊里让我印象深刻的狐狸眼！
“哦……”我拖长了调子，指尖恶意地在他发根处捻了捻，感受着那柔软的发丝和微微的拉力，俯视着他因疼痛和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了然的戏谑
“原来是你啊，小狐狸。”
许尽欢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连带着耳朵和脖子都染上了绯色。头发被扯住的疼痛让他眼眶迅速泛红，生理性的泪水迅速积聚，在眼眶里打着转，要落不落，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配上那双水光潋滟的狐狸眼，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感。
我的心尖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有点痒。
攥着他头发的手松开了些，但没完全放开。我的拇指指骨带着薄茧，轻轻蹭过他湿润的眼尾，抹掉那点将落未落的泪意。
指尖感受到他睫毛的颤动，像受惊的蝶翼。我的指腹无意识地在他眼尾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摩挲着，带着点审视，也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安抚。
“不用了。”我的声音低了些，刚才那股恶劣的兴味似乎被指腹下的触感冲淡了些，“没多少钱，自己收着吧。”
说完，我彻底松开了手，转身准备离开。一件衣服，对我来说确实不值一提。那晚揉掉纸条，就已经翻篇了。
“等一下！”衣摆被一股微小的力道扯住。
我停下脚步，回头。
许尽欢像是被自己大胆的动作吓到，立刻缩回了手，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他低着头，不敢看我，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我……我可以加苏同学的好友吗？”
路灯的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玩味又升腾起来，还混杂着一丝说不清的烦躁。
这种小心翼翼的靠近，这种带着目的性的请求，让人心烦意乱。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侧过身，彻底面对着他。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他低垂的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直白的、近乎冷酷的穿透力：
“你喜欢我。”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轰——！
许尽欢的脸瞬间从绯红变成了爆红！像被扔进了沸水里。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充满了被戳破心事的巨大慌乱和无措，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几乎被风吹散的、细弱的单音：
“嗯……”轻飘飘的，一点重量也没有。
“撒谎的小骗子。”我嗤笑一声，带着毫不留情的嘲讽。
在他还沉浸在巨大的羞窘中时，我的手指已经再次抬起，这次精准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力道不重，却足以让他无法逃避我的视线。
我微微用力，迫使他抬起头，近距离地欣赏着他眼中翻涌的慌乱、羞耻，还有一丝被拆穿后的倔强。
“我……我不是！”他挣扎着别过脸，声音带着点委屈的哽咽，却依旧怯生生的。
“不是什么？”我捏着他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紧，逼他直视我，“不是撒谎？还是不是小骗子？”
“都……都不是……”他声音更小了，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哦？”我挑眉，指尖在他下巴细腻的皮肤上轻轻刮了一下，带着点漫不经心，“那你说说看，为什么喜欢我？”
许尽欢彻底愣住了。他大概设想过无数次靠近的场景，却绝对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地逼问。
他张着嘴，眼神茫然又无措，像是被这个问题砸懵了的小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些藏在心底的、或许连他自己都还没理清的悸动，此刻被赤裸裸地摆在明面上，让他无所遁形。
看着他这副完全宕机的呆样，我心底那点恶劣的兴趣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熟悉的、对无聊游戏的厌倦。
“说不出来？”我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淡和疏离，“还说不是骗子。”
趁着他还僵在原地发愣，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指腹在他微微发烫、还带着运动后红晕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啧，手感果然和想象中一样，细腻温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弹性。
看着他因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彻底呆滞的表情，我收回手，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带着点戏谑和打发意味的话，消散在初秋微热的晚风里：
“下回记得编好了再说。”
脚步声在寂静的路上响起。我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带着委屈、不甘与巨大茫然的视线，一直黏在我的背上，久久没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