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6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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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许尽欢回到许家的别墅，客厅内的水晶灯还开着，他低头看着玄关处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自己有些冷然的眼睛，整个别墅空荡荡的，像座华丽的坟墓。
因为早就过了饭点。餐厅方向一片寂静，连碗碟碰撞的轻响都没有。
“少爷回来了。”张嫂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没什么温度，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许总在书房等您。”
“嗯。”许尽欢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干涩。
他换鞋的动作有些迟缓，拖鞋踩在冰冷的地砖上，无声无息。
书房的门厚重、隔音。许尽欢抬手，指节在深色木门上敲了三下，不轻不重。
“进。”里面传来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推门进去。
浓烈的雪茄味瞬间侵占了他的鼻腔，辛辣中带着一丝苦味。巨大的红木书桌后，他的母亲，或者更准确地说，许氏集团现任的掌舵人，正靠在高背椅里。
她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雪茄，袅袅青烟模糊了她锐利的眉眼。灯光从她身后打来，在她身前投下大片的阴影，也笼罩着站在书桌前的许尽欢。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淬炼了商场风云、此刻却晦暗不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那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冰冷，审视，算计。
许母看着这张继承了那个男人七八分神韵的脸，此刻在她眼里，大概只剩下了可利用的筹码。
她想，如果不是许氏这两年扩张受挫，资金链绷得像根快要断掉的弦……
如果不是她膝下那两个女儿，许承明和许承熹年纪尚小，不足以联姻为家族带来即时且巨大的利益……
她又何须捏着鼻子，把这个视作污点的私生子，接回这栋象征着身份和财富的别墅？
空气里的雪茄烟雾浓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许尽欢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目光里的权衡，像冰冷的蛇信舔舐过皮肤。
终于，许母动了。将还剩大半截的雪茄重重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几乎在同一瞬间，她脸上那层审视的冰霜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堪称慈祥的笑容，变脸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尽欢回来啦？”她的声音也柔和下来，带着刻意的关切，“今天去新学校，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和同学们相处得还好吗？”
她身体微微前倾，做出倾听的姿态，仿佛真是一位关心孩子校园生活的普通母亲。
呵。
许尽欢垂下眼睑，额前略长的刘海恰到好处地垂落，遮住了他眼底瞬间翻涌而起的阴郁和冰冷。
此刻，他伪装出的羞怯、茫然，在这里，在眼前这个精于算计的女人面前，全然消失不见。
许尽欢知道她想听什么。她想知道，自己精心布置的这枚“棋子”，是否落在了预期的位置，是否开始发挥预想的作用。
许尽欢微微吸了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温顺、甚至带着点内向的神情，声音也放得轻缓，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关心的喜悦：
“谢谢母亲关心。今天……很好。老师把我安排在了……苏独伊同学的旁边。”
他刻意在“苏独伊”这个名字上停顿了一下，清晰地看到，在吐出这个名字的瞬间，许母眼底深处那抹精光猛地亮了一下，嘴角那抹慈祥的笑意也真切了几分。
“苏同学？”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欣慰，“是苏氏集团的那位千金？”
许尽欢轻轻点头：“嗯。”
“好！好孩子！”许母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开来，那是一种看到猎物即将踏入陷阱的满意。
她甚至站起身，绕过宽大的书桌，走到许尽欢面前，伸出手似乎想拍拍他的肩膀，但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只是用那种充满了期许的眼神看着我。
“真是个好位置！尽欢啊，”她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带着一种虚伪的教导，“你要珍惜这个机会。多向……你父亲学习。要学会讨人喜欢，知道吗？苏家那样的门第，不是光凭一张脸就能进去的，要用心，用脑子。”
她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笑容里带着赤裸裸的暗示和功利。
父亲……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许尽欢的心口！
他的父亲？他的父亲用尽心思争夺这个女人的喜欢，可是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就被狠狠抛弃，她还有脸提自己的父亲～！
一股强烈的恨意和屈辱瞬间冲上头顶，几乎要冲破许尽欢精心维持的温顺面具。藏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他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
不能冲动……不能……
想到精神病院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想到催缴费用的通知单上那一串串令人绝望的零……所有的愤怒和屈辱都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许尽欢垂下头，掩去眼中翻涌的戾气，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带着刻意压抑过的平静和顺从：
“我知道的，母亲。我会……努力学习的。”
“好！真是我的好孩子！”许母对他的识相显然非常满意，笑容愈发灿烂，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得意。
“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学呢。”她挥挥手，重新坐回她的座上。
许尽欢沉默地转身，推开那扇沉重的书房门，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里面令人窒息的空气和虚伪的笑脸。
走廊里灯火通明，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身处何地，扮演着何种角色。
苏独伊……
许尽欢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球馆里她冷着脸扣杀陈磊的模样，路灯下她带着恶劣笑意捏住自己下巴的样子……那张明艳又带着疏离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