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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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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最终折腾一整天。
陆竞珩他爸的私生子不少,出殡时,他阴沉着脸,率领子子孙孙们拽着白绫跟在后头,乌泱泱看不到尽头。
陆子君顶着头粉毛,紧挨着陆竞珩站在队首,沉默地捧了大半天遗像,累得手臂到现在还在打颤。
但他不懂吃晚席,陆竞珩为什么也要自己挨着坐;而陆竞珩却不动筷,陆子君也不好意思吃,莫非手替的工作还包括喂饭?
小的好大架子啊!真当自己是村里皇帝?
吃席不是商K叫男模,男模还有小费,陆子君什么都没有!
陆子君嫌弃得要命,可村长不在,主桌全是陆家长辈,他只能硬憋着。
敬酒的一波接一波,陆竞珩沉着脸,一杯接一杯闷灌。
陆子君不喝酒,低头假装看手机,这时,村长的微信弹出来。
村长:下午仪式都没见你戴金镯子?
子君:被小陆董没收了,他肯定恨死我了,对不起!!!
村长:没多大事,倒是镯子给了就不能收回!你跟紧小的,把事情做好,我抽空要回来。
子君:谢谢村长!!!
陆子君用余光偷偷扫过身边的人,裤子某处鼓囊囊,金镯子肯定就在那儿。
村长要自己把事情做好,饭桌上除了吃饭,还能有什么事?
“小陆董,您…尝尝帝王蟹?”趁着敬酒人离开的空档,陆子君兢兢业业地给“皇帝”布菜。
可陆竞珩眼皮都没抬。
“不然…挖两口蒸蛋垫肚子?”陆子君嗓子有点发干,硬着头皮又问:“光喝酒伤胃。”
为了金镯子,他得敬业。布菜,也是手替的分内事吧?
“蒸蛋好吃的,早上我帮着卸的鸡蛋,新鲜可生食的,跟食堂一块五的茶叶蛋不一样。”
对方不拒绝,也没同意。
沉默,冻死人的沉默。
装,还是好装。
没关系,山不动,我动。
为了大金镯子,库库动!
“要不…我给您把汤盅揭开?十六味佛跳墙,大补。”
“或者鲍鱼片?不过这菜我不喜欢,高汤勾芡太咸啦。”陆子君几乎快精分了,全程自问自答,
陆竞珩耳边嗡嗡作响,全是陆子君的声音。
那颗扎眼的嫩粉脑袋说起话来密密匝匝,没有空隙,把桌上十几道菜都解说过一遍。
“喏,银鱼小青菜,有机净菜,都不用洗,直接下锅。”
陆竞珩猛一抬眼,视线转向陆子君。嫩粉刘海下,眼睛在大棚刺眼的LED灯下亮得像钻石。
“要青菜?”钻石眼忽闪,漂亮的双眼皮跟着眨动,带着点懵懂的期待。
他在那双过分生动的钻石眼上停留一瞬,低头看手机。
只一眼——陆子君就懂了,爷爷去世太伤心,小陆董只想吃素菜。
一大碗青菜被小心翼翼送到皇帝面前,吃吧,别噎着。
再装再矫情也得吃饭,不吃饿死就装不了。
“吃完我再给您夹,元贝菜心也很好吃。”陆子君声音放软了些:“您还要什么素菜?西兰花要吗?白灼虾边上有摆几个,也可以吃。”
陆竞珩看着那一大碗绿油油的东西,联系起村长。
陆竞珩:叔公,这替哪找的?谁家孩子?
村长:福利院的定向资助生。
陆竞珩:太吵。
村长:能说会道多好,你把金手镯还他,你没收它干嘛?
没收!?
难道不是粉毛主动塞到自己手上的吗?到村长那就成了没收!
陆竞珩:集团助学金只看成绩不看品行?
村长:子君又乖又伶俐,他答应帮忙到头七,四十九天也能来。我琢磨着收他当干儿子,以后老了也有人给我上炷香。
陆竞珩:叔公您身子骨硬朗得很,别乱想。
陆竞珩放下手机,瞥了眼旁边的粉毛。
陆子君正全神贯注地对付元贝里的菜心,眉毛微微蹙着,挑得尽心尽力,像是在完成什么重大任务。
让陆子君跟着吃饭,本意是利用这颗显眼的粉毛转移视线,遮掩自己失声的窘境。没承想,无意间却发现粉毛的歪心思。
集团向助学金筛选机制,问题不小。
他霍然起身,对着围过来的敬酒者,连灌三杯茅台,径直离席。
陆子君夹西兰花的筷子没放下,头一回,身边位置就空了,他看向同在主席的陆家长辈,一脸懵。
“小的这就走啦?”有人问。
“不孝的晚上不住村里,自然要走。”六万老太太一撇嘴,指挥道:“小粉毛,你快去祠堂!小的走之前要上香,你去点!”
“哦哦,好!”陆子君赶紧应声,筷子一丢,抄近路往宗祠跑。
宗祠里长明灯幽幽亮着,陆竞珩还没到。
村长和几个村里老人正忙着收拾供品,见了陆子君,村长笑得鱼尾纹都比平日深了两倍。
“小子,来帮忙?镯子拿回来没?”
“没呢,”陆子君摇头,“婆婆说小陆董要走,让我来这儿等他,帮着点香。”
“就走啦?那你赶紧给老陆董唱首邓丽君送送啊!”边上耳朵不太灵光的老伯听岔了,以为是陆子君要走。
“我哪会唱那么老的歌啊?”陆子君和这些老人很熟,摸着粉色脑袋,实话实说。
“不会?上午在灵前不是你哄老陆董的?”村长收起笑容,拍了下他肩膀。
“就…就会一小段!”陆子君赶紧找补。他在学校电影沙龙里看过部电影,胸口纹着燕尾蝶的女主角唱过几句。
“一小段也行啊!哈哈!”老伯咧着嘴,乐得露出假牙。
在一片起哄声中,陆子君被按在祠堂前的石凳上,硬着头皮开始嚎。
“……她在轻叹!叹那无情郎!叹得泪汪汪!”
“汪!汪汪——”刚唱到“汪汪”,陆子君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弹起来,差点嚎破声。
“小陆董,你来了,大黄狗也来了,汪汪啊。”
陆子君没想到陆竞珩来得这么快,黑衣白裤臭脸,八成是听到自己唱邓丽君火大,他只得强行调转车头,假装在陆竞珩身后的大黄狗玩耍。
其实根本没有狗,狗都在流水席桌底待着呢,陆子君临时瞎掰的,问就是狗跑了。
陆子君说完,转身跑进祠堂,麻利地点香。
“小的来啦?正好,我们在听子君唱邓丽君呢!”老人们笑着招呼。
啊——狗都白演了,大金镯子彻底凉凉。
书难读钱难赚皇帝难伺候。
他颤巍巍递上点好的香:“小陆董,您的香。”
陆子君小声提醒,生怕陆竞珩又像早上那样,彻底当他是空气。
“上完香,赶紧把金镯子还给子君,那是你爷爷给的。”村长直接对陆竞珩发话。
“资助福利院还是老陆先提的,亏得他帮了那么多孩子,才挑到子君这么合适的替手。”撺掇唱歌的老伯帮腔。
“子君多好,歌……唱得很大声,你拿人家金镯子干嘛?”村长又催了一句。
老人们你一言我一句地谈论着老陆董,顺带夸赞陆子君伶俐,教训陆竞珩不懂事,拿着金镯子不还人家。
陆子君慌得气都不敢喘。
很明显,陆竞珩心情很差,无声压抑一整日,现在这个情景,会不会又伤心又生气,当场揍自己一顿?
他站在陆竞珩身旁,插香,拖跪垫,小心翼翼,就怕把皇帝惹急。
陆竞珩跪在排位前,正打算磕头,听着村长护着陆子君,还连带赞美鬼哭狼嚎的歌声,胸中憋了一天的闷气,终是混着酒精化作怒火。
但宗祠毕竟不是发火的地方,自己现在说不出话,资助生的事也只能后续清理,陆竞珩在牌位前长跪,压好火气,方才起身。
脚底针扎般酥麻直贯膝盖骨,陆竞珩只听‘咔’一声脆响,个人便往一侧倒。
“小陆董。”陆子君反应极快,一把扶住他的小臂。
“我——”陆竞珩借着陆子君的手力站起,下意识开口。
——声音恢复了。
陆竞珩立刻脱开陆子君的手,站好,
“没事。”
嘴巴一张一合,无声。
“我没事。”
他俯身掸了掸裤腿,再次尝试,还是没声。
“跪久了腿麻吧?子君,快扶一把!”耳背的老人高声提醒。
“哎!”陆子君应声,赶紧又托住陆竞珩的肘部。
“不——”陆竞珩又开口。
有声!
“用。”
没声!
!!!
所以……只要这个粉毛摸他一下,就能说一个字?!
陆竞珩低头看向小粉毛,前胸衣领微敞,汗珠在锁骨上闪烁,像钻石镶在白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