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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2安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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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现在对殷雪来说是奢侈品。
离开不安全,待在这里不安全。只有寻找真相,才有可能掌握主动权。
冯琴离开后,殷雪又一个人坐在咖啡店许久,苏忱才回来接她。
坐在原地时,她像浑身上下都像着了火,却不能扑灭,只能任由这火继续烧。
她要做那么多事,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
“哥哥。”
回家以后,殷雪叫苏忱。
苏忱正在帮她挂起大衣,闻言动作停住。
这种平常的时刻,殷雪本不可能对他使用这个称呼。
她却不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说:“我不想再等了。”
殷雪从来就没什么耐心。
她像山巅积年的雪,冷漠、厚重却敏锐,一旦被触动,便势如山崩,玉石俱焚,毁灭一切。
对于这一点,苏忱早有体会,并不感到意外。
可是,目前的局面太复杂了,也太危险了。
他相信她的能力,但据他所知,现在的殷雪手里没有底牌。
他坦白:“我理解。”
“但现在不是时候。为了安全,你要听话。”
“ 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感到寂寞,可以约你的朋友们玩一玩。”
殷雪认为苏忱这句话意有所指。什么叫跟她的朋友们多玩一玩?
他在讽刺她上次跟李春溪逃跑的事?还是骂冯琴作为学生跟他对着干胆大包天?
晚上,殷雪一直睡不着。
躺平酝酿睡意的时候,苏忱经过她房门前,进了琴房。
全屋花了大价钱做过隔音处理,殷雪没听到上次锯木头的声音,但苏忱一进去,就一直没有出来。
她睡了一觉又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苏忱又放轻脚步,重新回到他的卧室。
将近四个小时。
她是睡意朦胧,若有所思。
或许他看出她真的不会逃跑了,放心了许多。
作为一位变态小提琴家,苏忱终究还是难以忍受一日不练。
琴房完全隔音,她可以在这点时间做点别的事。
第二天,利用这个空档,她不再装睡,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
她从桌子下面拿出放了许久的笔记本电脑。
这电脑其实很新,只用了几个月,是她离开北京来到w市在实体店买的。
上面也没什么资料,大部分是她的远程打工赚钱的痕迹。
但不知道为什么,殷雪总感觉哪里有点异样。
电脑桌面的显示分明没什么特别的,最新打开的文件也依然停留在之前那个赚了给她带来五千块的剪辑视频。
好像没什么异样,是她疑心病又加重了?
殷雪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动静。
苏忱还在琴房里面。她还有时间。
殷雪要搞钱。
电脑是她搞钱的工具。
此时此刻,当她坐在这里,心里却漫上来一点懊悔。
搬来这个小城之后,她放弃了一切社会关系,这是个错误的选择。
因为这个选择,她不再是个“人”了。
只有具备社会属性的人,才算脱离动物的范畴。进入一个集体中,才可能得到“人类的力量”。亲人、朋友、组织、社区,整个社会体系,都是人类的臂膀。
但是她什么也没有。现在的她就像一个简单的动物,使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智慧和体力,眼睛鼻子、双手双脚是她唯一能支配的东西。太原始了。
公共管理体系能确保她基本活着,却没人在乎她怎么活,也处理不了现在这种特殊的情况。
她的境遇可以类比失能的老人、无力的孩子,还有被家庭压榨歧视的主妇。
她轻松地被苏忱捕获、驯养,面对危险,也只能“听他的话”。
如同遇到地震的时候,宠物猫最大的贡献就是乖乖进航空箱,别添乱就是帮忙。
但,殷雪也不是真的动物。
她很清楚,现在对她帮助最大的东西只有一样:钱。
没有相濡以沫的亲友,就要寻求利益捆绑的坚固同盟。
她有一瞬间想到了负债累累的苏悦。
但殷雪比苏悦好一点:她读了商学院,也在管理层工作过,有一点点经验。
最重要的是她遗传了殷父的缺点:
敢吹牛,会画饼……能诈骗。
这段时间她干活很杂,小到ppt到剪辑,有小企业,有小媒体,几个固定的主顾。
这个体量刚好,有钱,但没那么有钱,想再进一步,缺人脉,缺资源。
她们可以合作,先做个假项目书,再画个大饼:“有个项目,我一个人吃不下。”
“一条新路子,京城韩氏集团的人,需要保密。”
扯张虎皮,骗一个是一个,走一步算一步。
只等船到桥头。
琴房。
琴弦震动,乐声婉转,苏忱低眸,望向墙边发光的屏幕。
屏幕中,显示出殷雪卧室的画面。
他安静地看着她皱眉检查电脑的样子——以及随着靠近慢慢放大的、殷雪的脸。
苏忱唇角一勾,与“什么也看不到”的她,隔着摄像头对视。
落在他手里的电脑,被拿去拆过硬盘,查看了资料,又原样装回去,并在电脑里植入了监控软件。
殷雪在屏幕上的操作显示在他眼前,她的一举一动也并列在旁边。
她眼前的笔记本电脑摄像头,是他凝视的眼睛。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还在他面前,倔强地假装看不见。
他目不转睛。
为她演奏。
殷雪若有所觉,倏地抬头。
有动静了。
她敏捷地合上电脑,内部的风扇还在嗡嗡作响,她只能把它扔进衣柜里,快速跑回床上,拉起被子盖过头顶。
她单手压住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让心跳冷静下来,把呼吸拖到绵长,好似睡梦中的节奏,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竖着耳朵,听苏忱一步一步走过来,沿着走廊,不疾不徐,越来越近。
他在她门外站了站,悄然推门进来。
他把掉在地板上的被角捡起来,重新帮她盖好。
他好像在笑。
接下来的几天,殷雪背着苏忱继续筹备她的搞钱项目,并且时刻注意着花店老板娇娇的动向,提防着苏悦的敌人。
但一切看起来都风平浪静。
直到那一天夜里。
凌晨两点,有人试图打开苏忱家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