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温幻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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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是心态贼好，要么就是脑子有病。
三位鬼差想。
时流在三团虚影的注视下，老老实实去长椅上坐着休息。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咬了几口烤红薯，这会儿胃里居然没再泛起饥饿感。
时流略带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可惜看到的景象千篇一律。
有人的窗口前，都无一例外聚着两团虚影。
大家似乎都在有条不紊着忙自己的事，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递给自己。
环视了一圈儿，时流还是重新把目光聚集到了刚刚带自己过来的虚影身上。
——毕竟偌大的大厅里，就这个窗口前显得不同寻常。
白无常慌乱中夹杂着恐惧，有些焦躁地敲了敲窗口，问：“那现在咋办？”
窗口前当值的孟婆同为新人，一时间没个主意。
黑无常看不下去，开口说：“还能怎么办？请示上级呗。”
他们黑白无常所有小组都隶属无常管理局，局长和副局长是能在阎王眼前晃悠的黑白无常。
至于像他们这种平平无奇的，凡事都听组长安排。
***
时流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他感觉这个警察局温度格外宜人，比刚刚外面的天寒地冻好十几倍。
他靠在椅背上，居然打起了盹儿。
睡着就可能会做梦，即使失忆，这点也不例外。
时流的梦和他脑袋一样干干净净，梦里只有一场纷纷扬扬的雪。
他只身站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四下皆是簌簌落雪。
不远处有几棵枯树，孤傲地披着雪矗立。
时流隐约看到那树下站着一个人，他想走上前去看看。
可是任他慢跑快走，枯树和他的距离依旧不变，这似乎是段无限被拉长的路。
时流最后选择站在原地不动，静静盯着树下人影。
雪太大，梦又模糊，他甚至看不清那人衣服的颜色。
一种淡淡的忧伤倏然漫上他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这种怪异的感觉只维持了几秒，平静空旷的雪原突然开始晃动，霎时间连落雪都乱了阵脚，在空中杂乱地飘着。
时流猛地一瑟缩，从梦中惊醒。
白无常松开了晃动他胳膊的手，心里十分佩服这人的心态。
魂都到地府了，全然没有一点害怕，遇事不慌先睡一觉。
自己居然睡着了么？时流有些不好意思。
他讪讪笑着，乖巧地站了起来，垂头静静等待命令。
黑无常也紧跟着走了过来，用刚刚那副手铐锁住时流。
这次的天旋地转中，时流听到旁边两个虚影在交谈。
“7号管理局，真是什么人都要啊。”白无常说。
黑无常嗤笑一声，说：“质量不行，就努力提升人数呗。”
“真不知道为什么地府要养一堆草包。”
“人家一个月只需要我们一天的钱，不过也不全是草包，温局一个就能撑起寻城半边天。”
“那倒也是。”
时流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温局”是什么意思，只感觉自己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呼吸不顺。
他捕捉到了“地府”两个字。
天旋地转的感觉已经退去，时流的眼前是一家不起眼的便利店。
似乎是在一个窄巷的尽头，一小块儿大院般的地方，周围是两栋掉漆的居民楼。
眼前透着光的便利店就在两栋居民楼中间，暖光点缀着这片昏暗的地方。
白无常问：“确定是这儿吗？我们怎么进去？”
“进什么去，我们进不去。”黑无常说，“先等一会儿，估计马上就有人出来接他了。”
白无常有些失落地“噢”了一声，他本来还想瞧一瞧这阳间的管理局是什么样子。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失落，黑无常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人家都是活人，和我们不一样。”黑无常说。
白无常眼神中也难掩羡慕。
两个鬼差的心情不约都低落下来。
这个时候四周就应该安安静静，供他们黯然神伤。
可惜四周环境没那么善解鬼意，一道细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是死了吗？”时流吞了下口水，极其艰难地问。
左右两个鬼差都猛然转过头看他。
黑无常问：“你是外国人吗？”
时流不知道这话的跨度为什么这么大，但还是老实地摇摇头：“不是。”
白无常也发出一声惊呼，接上了黑无常的话，问：“那我们这么明显，你怎么现在才发现你死了？没听过黑白无常的故事吗？”
时流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心跳得像在打鼓。
眼前这两个一黑一白的虚影，不是警察，居然是黑白无常。
自己死了。
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可比失忆要大得多，时流梗着脖子不敢动，不敢看两旁的黑白无常，僵在原地。
没出几秒，眼圈先不争气地泛红。
白无常晃了晃手里的铁链，又把舌头吐得老长。
他凑上去问时流：“你不害怕吗？”
时流闭了闭眼，说：“我看不清你们的。”
黑无常没说话，他有种回忆被撕开一角的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说得通说得通。”白无常兀自分析道，“你又没死，看不清我们也正常。”
时流心中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喃喃问道：“没死？”
“嗯，生死簿上无名，组长让我们先把你放回来。”
时流高兴自己还活着之余，想问问细节。
为什么自己生死簿上无名？这是好还是坏？
但时流没来得及问。
便利店厚重的玻璃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出来了一个豆芽菜般瘦高瘦高的青年。
他脑门上粘着一张符纸，走过来先恭恭敬敬作了个揖。
时流一愣，手足无措。
身旁黑白无常也客气地冲豆芽菜作了个揖，时流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他们之间的礼仪。
豆芽菜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时流，有些疑惑地问两个鬼差：“是他？”
“嗯。”白无常说，“虽然看着实力不强，但他心态贼好。”
豆芽菜“噢”了一声，半信半疑。
时流满脸茫然地站着。
黑无常搭上他的肩，安慰地拍了拍，说：“组长给你找了份工作，好好干啊。”
没等时流回答，黑白无常说完就扬长而去，眨眼间的功夫消失得一干二净。
时流只好把所有希望投注在眼前豆芽菜的身上，希望他能给自己解释一下。
豆芽菜伸手取下了脑门上的符纸，招呼时流说：“走，进去吧，外面怪冷的。”
时流跟着他进了这家便利店。
穿梭在琳琅货架间，时流突然开口问：“我是要在这里当收银员吗？”
豆芽菜回头瞥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了最里面的一扇门。
门后面是一条长廊，两面墙上像公告栏，贴着各种海报之类的东西。
一些图纸上角落里有签名，因为字迹遒劲潇洒很显眼，惹得时流细看了一下。
温幻世。
他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这应该就是黑白无常口中的“温局”。
豆芽菜走在前面，问：“你不知道这里是干嘛的？”
“嗯。”
他们穿过了走廊，到了一处大办公室，里头约莫有七八个人，都在各自工位上忙自己的事儿。
见时流进来，大家纷纷停下了手头动作，目光锁定在时流身上。
不知道哪个先吹了一声口哨。
紧接着大家七嘴八舌，热烈地欢迎起了时流。
“欢迎新成员！”
“新成员叫什么啊，我叫毛可。”
“要不要和我一组？”
……
气氛一时间太过热烈，豆芽菜皱着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下班了再说，小心温局出来收拾你们。”豆芽菜说。
“温局”这个名字像是魔咒一般，众人纷纷被压制住，立马默不作声。
豆芽菜领着时流穿过人群，把他安置在了靠窗最角落里的一个工位上。
时流听话地缩在椅子里，感觉到大家的视线没有从自己身上离开，有点儿不自在。
豆芽菜一屁股坐在了旁边椅子上，扯过一张纸，给时流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喏，我叫应塘，以后就是同事了。”
时流认真地点点头，说：“我叫时流，时间的时，流逝的流。”
想起时流说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应塘清了清嗓，问：“相信鬼神之说吗？”
时流心说自己刚刚都见过黑白无常了，不信也得信。
他点了点头。
应塘又问：“那喜欢看悬疑小说吗？电视也行。”
“还可以。”
“胆子大吗？”应塘继续问，这也是管理局最看重的品质。
时流不敢保证，斟酌道：“看情况。”
应塘一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但时流是底下领导直接保送上来的，他不满意也只能憋着。
“我们替地府办事。”应塘说，“人身上的某种情绪太过极端，就爱生出些脏东西。一般这些脏东西都是在梦里化形，我们趁没跑出来的时候逮住，化解掉就行。”
时流消化了半天，缓缓问：“捉鬼？”
“差不多，你要是害怕，也可以当作是梦境潜入者这种。”
时流点了点头，没说话。
这一天过得真够奇幻，时流心想。
应塘熄火了半天，猛然一拍桌，补充说：“我们都是两人一组搭档的。”
“你是我搭档？”时流问。
应塘摇了摇头：“你已经名花有主了，领导指定你和温局搭档。”
时流不明所以，乖乖说好。
“温局虽然业务能力强，但性子冷，一年四季板着脸，你得小心。”
或许是因为时流看起来太过人畜无害，应塘没忍住提醒了一嘴。
温局。
时流想细细打听一下这个人的消息。
可应塘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通电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莫测。
时流支着下巴等他。
应塘挂断电话，又主动拨了一个号码，丢下一句“稍等”，匆匆沿着走廊跑了出去。
看到应塘打电话，时流也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摁亮。
虽然自己失忆了，但朋友家人应该会给他发消息或者打电话的吧？
手机屏幕比脸还干净。
时流有些怅然地盯着屏幕，耳畔突然落下一道冷冰冰的质问。
“工作期间盯着屏幕发呆，摸鱼划水？”
时流吓得手机差点都没拿稳，猛然抬头看去。
明晃晃的灯光下，眼前这个人迈开修长的步子，坐到了应塘的工位上。
他额角碎发挡着眼睛，时流没办法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
来人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他伸手从桌上的笔筒里取了支笔。
时流注意到他青筋微凸的小臂上，有道细长的疤痕。
见温幻世出来，刚刚还在打量时流的大家纷纷都假装在忙，不敢再直勾勾地盯着。
只能用余光悄悄窥探。
时流目光从那道疤痕上移开，在眼前这个人平静审视的目光中，诚恳地分析说：“一年四季板着脸的面瘫……您就是温局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