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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7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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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悉半躺在床头,倚靠着王玉儒,上身盖着一条很厚的被子,王玉儒已经穿好上衣了,拿着手机打字回消息。
“还没说完吗,”翟悉探过去看了眼,闷声嘀咕,“我身上还有点酸。”
“说完了。”王玉儒放下手机,伸进被子里帮他捏了捏。
“手法很可以啊,”翟悉翻身,对王玉儒不得章法地上下其手,“你累不?我给你按按。”
王玉儒抿唇笑了,明明额顶的碎发都已湿透,却正经八百地摇起头来,说:“我不累。”
“我不信,就你那体力,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卖弄?”翟悉感觉自己笑得很猖狂。
王玉儒笑了笑:“比不过。”
越是被认同,翟悉就越是嘚瑟得没谱,趴过来覆在他身上:“我体力好也没用啊,劲儿都没处使。”
“等开学,”王玉儒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上开课了,就会觉得劲不够使了。”
翟悉合理怀疑王玉儒是故意引开话题,很怨怼地剐了他一眼:“你提错壶了,这壶没开。”
“那再煮煮,”王玉儒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又说,“不用那么害怕开学,有手机随时都能联系上。”
“能一样吗。”翟悉说。
王玉儒笑了笑:“不一样吗。”
“哪儿一样了。”翟悉不满地盯着他。
“哪都一样,”王玉儒说,“都是你。”
翟悉就这样趴着,定定地看着王玉儒的眼睛,没有回话。
王玉儒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地把手指碰到了他脸颊上,声音像是在播弄琴弦:“能摸到你很好,摸不到你也很好,只要知道有你在就很好了。”
翟悉抓住脸边的手,想说话却有些哽住了。
仿佛被一股激烈而强大的情感浸没了,他低下头,亲了亲那只一直在努力创造未来的手,压下来喷涌的情绪,问道:“你不会觉得难熬吗。”
王玉儒说会,但很快又摇了摇头:“我还能想你,那样也很知足了。”
翟悉听着,眼前浮出来一层水雾,模糊了王玉儒的轮廓。
他总是觉得王玉儒在爱里是扭捏拘束的,一句表白的话都要再三逼迫才能说,可有时候,他也会觉得王玉儒就是无比有天赋的,不经意地就能说出让他鼻酸眼热的爱语。
学习好的人怎么谈个恋爱也这么厉害。
翟悉往前爬了爬,吻住了自己经过迷茫煎熬没放弃,追到手后越来越香的男朋友。
好多时候,也会觉得这一步一步有太多的幸运和巧合了。
这般想着,一吻结束后他就说了出来:“如果我不喜欢男的,如果你不是我哥,或者你对我不好,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不要想那么多如果了。”王玉儒说。
“可不就是这样,”翟悉叹了口气,“如果去年我没有发现自己喜欢你,现在说不定还是那种把感情当玩儿的人。”
“你不是。”王玉儒亲了他一下。
翟悉回吻:“我是说如果。”
“如果真有那么多如果,”王玉儒说,“那个如果里的你肯定也已经成为了很好的人。”
“啊。”翟悉看着他。
“但没有如果我对你不好一说,”王玉儒笑了起来,“怎么样我都会对你很好的。”
“哎你——”翟悉不知道说什么了,挠了挠头,“你太会安慰人了。”
“是安慰吗?”王玉儒略有恍惚似地回想了一番,最后折中了说,“就是心里这样想的。”
翟悉捂住心口,发出一声幸福的喟叹:“你怎么这么好啊,我简直太爱你了。”
王玉儒这次没再搞含蓄,很自然地就应声了:“嗯,我也爱你。”
临近开学,胡润妮的态度就好像跟着这天似的一点点要暖起来,他们折腾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家,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翟悉这两天收拾好行李,别落东西。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忘东忘西,还要偷着让王玉儒补送的粗枝大叶了,临行前行李箱收拾好,他还小心检查了三遍,胡润妮把行李塞进后备箱时都说:“这回拿挺齐全。”
“那是。”翟悉耸肩。
“开个学这么高兴,”胡润妮语调阴阳怪气的,“嫌我管得多,早想着摆脱我了是吧?”
翟悉也不知道她是开了什么天眼看出来自己高兴的,王玉儒今天有组会都没法来送他返校,他明明摆着的是一张鱼腥味的臭脸。
“随你怎么想。”他不予争论。
胡润妮还真就诡异地就她的所思所想发表了长篇大论,翟悉在后座都听困了,又被她一句“你把辅导班经营权转给我,这儿以后你就别管了”给气醒了。
“这是我跟余停一起弄的,”翟悉支棱起来,“让你来干就已经让步很多了,你不能胃口这么大,全给要去吧。”
“那你那么老远又够不着,还想怎么地?真耽误了你学习你后悔都没地儿后悔去!”
“我又不是天天回去,就半个月一个月地回去一趟……”察觉到胡润妮要发狂的预兆,翟悉马上改口,“而且余停,他也还得去呢,启动资金一多半都是他垫的。”
胡润妮还想继续骂的样子,但大口喘气了几下,没组织出来什么可以攻破局面的话。
“平时有学生来,你去那边看看就行了,”翟悉趁势追击,“其他事儿就交给余停跟我。”
“我还不是为你好,怕你上着学忙不过来。”胡润妮气愤地大声叹气。
“那你就太小瞧我了,”翟悉扬起嘴角,“我能考专业第一,能进学生会,能当班委,能搞社会实践,我还能出去兼职挣钱。”
胡润妮不吭声了。
“你看我有一样落下了吗?”翟悉挑起来眼角。
“那你也赶紧趁着现在条件好找个女朋友啊,”胡润妮说,“别跟你哥一样,就知道学习都快要学愣了。”
翟悉不吭声了。
“听到了吗?”胡润妮又催。
“嗷。”翟悉只好说。
后面胡润妮就一直聚焦在这个话题上,翟悉有恩爱不能秀,忍气吞声听了很久,最后还是死皮赖脸地把话题又转回了辅导班上。
“诶,辅导班隔间的东西,都是余停的,你别乱动哈。”
“行行行。”胡润妮应得很潦草。
但她只要应了翟悉也就放心了,胡润妮在跟外人交涉时还是很有分寸感的。只是跟亲近的人没太有。
他刚松下来一口气儿不到两秒,有突然灵光乍现:“哎呦卧槽。”
胡润妮又开始指责他说话难听,但翟悉没心情解释了,他满怀信心以为自己这次离家终于做到了装备万全,可还是把王玉儒送他的须后水遗落在了辅导班。
他给王玉儒发消息。
-翟悉:自首,我又忘带东西了
-翟悉:你给我的须后水,在辅导班柜子里,帮我邮过来呗
王玉儒应该还陷在组会里,没有马上回复,翟悉刷了几下等不来也就把手机收起来,往后一躺,以装睡来隔绝胡润妮的念咒。
终于到了学校,假睡成真的翟悉恍如隔世地醒来,发现胡润妮已经把他行李全部卸下了车。
“妈,”翟悉打着哈欠走过去,“你回去,记得按时吃药,别太辛苦了。”
“你别操那个心了,”胡润妮笑得褶子堆在眼角,“把你自己管好就行,这个学期也好好努力。”
“那必须的。”翟悉抬了抬眉。
心气儿也是可以被顶起来的,只要有了一定量可以做垫脚石的成绩,不自觉就会觉得自己站得更高了。
把胡润妮送走,回到宿舍,看到已经返校的舍友躺在床上刷视频打游戏,那种“鹤立鸡群”的高贵感在翟悉心里愈发地张扬起来。
这种闲适的躺平生活根本入不了他如今的慧眼了,没意义,包括那两个每天通宵打游戏的舍友,已经被他列入了被社会淘汰的人选名单。
而翟悉,这个被选择了的人,在刚收拾好宿舍准备去图书馆学习之时,就被辅导员传唤到了办公室,接收到了一份让人振奋不已邀约。
“我现在还缺一个辅导员助理,”辅导员说,“你考虑一下?”
就在翟悉稍作犹豫的功夫,辅导员又对此上升价值:“你做我助理,以后就能接触到更多的资源,对你以后竞选学生会主席,甚至保研,都有优势。”
一听“保研”这还要什么思考,翟悉生怕这烫手职务飞走了,忙声应下:“不用考虑了老师,我非常愿意给您帮忙。”
辅导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甩头去电脑前坐下,头发丝儿都随着飘扬起来。
随后,翟悉一边听着她恭喜任职的祝贺,一边接收着来自辅导员的一份份还在不停转发的红头文件。
原本在翟悉嘴角的得意,逐渐地战地转移到了他面前的女导员脸上。
“要求我都一块发给你了,你这两天整理出来发给我,别耽误之后开学要用。”
翟悉感到一阵好似被封身般的僵硬。
他忍着厌烦,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声“好”,再回到图书馆坐下,浑身无力地翻看着尸山一样杂乱无序的材料。
从小有什么跟学习无关的事情都是胡润妮在包揽,翟悉从不需要干什么杂活,尤其是这种枯燥重复又量大的琐碎事项,为什么AI都那么发达了这种工作还没死绝?
吊着口“我要去東大”的决心硬干了一个多小时,翟悉终于忍不住了,啪一声关掉电脑。
算了,先找王玉儒吐个槽。
他掏出手机给王玉儒发消息。
-翟悉:郁闷死了,我导员给我塞一堆活
-王玉儒:什么活?
-翟悉:整理学生信息之类的,一堆表
-王玉儒:那你带着电脑来吧,我帮你弄
-王玉儒:[\位置]
嗯嗯嗯???
翟悉点开地址,看到是他们之前住过的那家酒店。
心跳已经复杂到身体快拢不住了,他三下五除二扛起电脑就往外跑,冲出图书馆立马给王玉儒打去了电话。
“你不是组会吗?”翟悉边走边把电脑包的拉链拉上,“诓我呢?”
“没,真有组会,”王玉儒笑了笑,“来给你送须后水。”
翟悉乐得不行,停下来跑,笑了好一会:“就那么个小玩意儿,不是说让你邮过来吗,还值当的你本尊来一趟?”
“开完组会,今明两天没事了,就,”王玉儒顿了下,“正好来帮你筹备下这边的辅导班。”
“不是因为想我了啊。”翟悉说。
王玉儒也模仿着他的口吻:“想你就从来没停过啊。”
“嚯,”翟悉希望现在能不要被熟人看到,估计他已经笑成了大傻登了,“你等着,马上就满足你的愿望,让你见到我。”
电话挂断,翟悉就立马打了车,抵达终点后他捶开门,把电脑往桌上一扔,转头就把还在念叨着“愿望实现了”的王玉儒摁倒进床里,把着脸可劲儿亲。
分开还不到24小时,想念就已经快将人反噬。
从离开乔天就开始不舒服,似是要切开一条割舍不掉的纽带,有点抓挠的疼,翟悉一直在想忍着算了,可王玉儒的突然闪现,又让所有压下去的情感都死灰复燃。
而且越燃越旺。
翟悉几乎要亲出来一种寻死觅活的末世悲壮,仿佛这场爱也轰烈到不行。
结果还是王玉儒先遭不住,抬手轻飘飘地拍了拍他的脸。
翟悉被拍着,只好先放水,可接吻的力度才刚变小一点,王玉儒就挣脱出来,侧开身瞥向一侧。
“不继续了?”翟悉笑着伸手,指尖刮了刮底下那张已经透红了的脸。
王玉儒明显已经被撩得波澜壮阔了,扶着他坐起来,整个人也还是散的:“……还得给你整理资料。”
“哦对。”翟悉想起来正事儿了。
那些资料表想想就极为悲苦,翟悉单是记起来这一点,就觉得可真是难为他脖子上顶着的那头情绪脑了,还得在干柴烈火之时,被一棍子打进劳役状态。
他看着王玉儒:“那你整理着,我出去在周围转转,看能不能招几个学生。”
“好,”王玉儒从书包里拿出水杯,拧开递给翟悉,“老师不用担心,我加了一些附近的家教群,从里面找很方便。”
水杯刚举到中途,翟悉忽地怔住:“这你都帮我想到了?”
“地方也已经从网上联系了几个了,”王玉儒笑了笑,“等我整理完带你去选。”
“那这不都快办妥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吗!”翟悉大收所获,喝完水就滚上床,冲着王玉儒勾手指,“你也先别弄那死表格了,咱继续把那事儿办全了吧!”
“不办了吧。”王玉儒笑着喝水,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坚定。
“来嘛。”翟悉想搔首没搔成,就很自觉地摆开腿弄姿。
最后在翟悉持之以恒的假把式勾引下,王玉儒也装不了那恬淡寡欲的圣人了,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打开空调暖风,去卫生间洗了手再走过来。
房间里热烘烘的,分不清是开空调的原因,还是开|荤的原因。
后来王玉儒把被子全扯给了翟悉,爬起来做表,翟悉懒懒地躺了会儿,也骨碌一圈滚起来:“干活!”
王玉儒转头看着他:“我一会整理完了就出去找你。”
“嗯?能这么快?”翟悉问,“我还以为这些东西至少得弄个两三天。”
“经常做,就会一些技巧了。”王玉儒笑了笑。
“技能傍身啊,”翟悉过来拍拍王玉儒的后背,又换作一张激情蓬勃的精神面貌,摆摆手朝外走,“那我就等你电话来找了。”
“好。”王玉儒说。
在翟悉外出寻觅学生的这段时间里,王玉儒顺利完成了文档的整理,正准备去带翟悉看房,杜桑臾的消息突然闪入。
-杜桑臾:师弟,改下行程,今晚就去北京。
王玉儒胸口被一阵碌碌给压住,恍了一下,就突然莫名其妙地理解了翟悉经常挂在嘴边的“烦”。
-王玉儒:师姐,我在外地,今晚必须到吗?
-杜桑臾:公司把我们的参观时间改到了明天一早,今晚先过去见个面。
随后发来了一份会面安排。
王玉儒看罢,叹了口气,然后回复:好的,师姐我直接从我这边过去吧,北京会合。
-杜桑臾:OK
收起手机,王玉儒叹出一口满是消磨的气息。
第几次了,第好几次了。
他和翟悉相处的进程要被迫修整改变,以适应工作上的突如其来。
看看车票,再带翟悉去看完房回来就赶不上车了,王玉儒只好跟翟悉讲清楚原委,一并把房源信息转发过去。
翟悉也不知是吃了什么飞速药丸,在他刚说了要走没十五分钟就赶了回来,弯腰撑着膝盖,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喘着粗气问:“现在就要走吗?”
“嗯,”王玉儒拧开一杯矿泉水递过去,“来不及陪你去选地方了。”
“啊——”翟悉脸上流着无尽的彷徨,他喝完水,想说什么,又很沮丧地跌坐在床边,“我还以为你起码能过一夜,待到明天呢。”
“这次比较突然,”王玉儒站在他对面,“我从北京回来再来找你。”
翟悉仰起头来,分不清是怨还是丧地剜了王玉儒一眼。
王玉儒看他这一眼就领会了,走近了过来,抬手抱住,轻轻地捋顺着翟悉的头发:“我从北京给你带很多特产。”
“不如带我去北京吃特产。”翟悉说。
“你开学了去不了呀,”王玉儒说完沉默了少会儿,看翟悉死死地扒着他的腰,最后还是小声地承诺了,“我下次来一定陪你多住几天。”
翟悉这时候就像是分不清正邪两道了似的,在放手让王玉儒走,与强行扣留之间,居然还需要徘徊两圈才能做出来决断。
“好吧。”
松开王玉儒,翟悉过去带上电脑,跟他一起去退了房,可是在王玉儒要打车去车站时,又不知怎么地就湿了眼眶。
总哭,没出息的。
翟悉偏开脸:“你自己去车站吧,我就直接回学校了。”
在跨步进入出租车之际,王玉儒停下来,回头看着翟悉。
“好,”王玉儒说,“你到学校给我发消息。”
“你到北京也给我发消息。”
“嗯,”王玉儒点点头,“导员再给你安排工作,忙不过来就找我。”
“知道了,”翟悉在视线模糊之前,飞速地朝王玉儒扫了眼,“那你,一路顺风啊。”
王玉儒应了声,然后转身坐进轿车,跟着司机跑了。
翟悉看了两眼这似曾相识的离别,背过去,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和数着倒计时开学的分别不同,有预备时总还能游刃一些,可这样突然现身又突然抽离,是神仙都会被这一阵一阵破天而降的惊喜和失落闪到腰吧。
脚步虚虚地走着,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翟悉拿出来,是王玉儒给他发来的消息。
-王玉儒:是不是不高兴了?
下面是一张比着心说我爱你的手势表情包。
翟悉看了会儿,勾了勾嘴角,索性承认了心底的难过,输入说:不够呢,跟你分开就像天塌了一样难受
-王玉儒:视频吧,我当面对你说
视频打进来的时候,翟悉还不以为意,从包里找出来眼镜,懒散又带着点傲娇地慢悠悠戴上。
但紧接着,听到王玉儒就那样敞亮而不再小气地对他讲爱,还是不免小小地震了那么一撼。
“你说什么。”翟悉呐呐地问。
“要再说一遍吗,”王玉儒眯着眼睛笑了笑,喊了声他的名字,混着来自车窗处呼啸而入的风声,说,“不要因为我走难过了,其实我一直在的,我的爱全部都留在你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