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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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后来过了四天，简时宁依然没能从这句话里回缓过神。
忽然，手背贴上一片潮湿的冰凉。
他终于从回忆中抽身，抬眸望去。
“给你。”火锅店里，白新池将手里的冰可乐递给他一罐，“我特意要的无糖。”
“谢了。”简时宁接过，垂着眸单手拉开，碳酸气泡争先恐后地冒出头来。
锅里的牛油红汤也不遑多让，“咕噜咕噜”翻滚着。
白新池找了个椅子坐下，往里面下了一盘牛肉，说：“贡菜丸子可以吃了。
可身侧人反应平平，看起来连动筷子的打算都没有。
“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见状，他抬手在简时宁面前晃了晃，开玩笑道，“和我出来玩还想着别人啊？”
“胡说什么呢。”简时宁白了他一眼。
牛肉熟了，飘在红汤表面，他给白新池夹了一筷子，试图用食物堵住这人的嘴。
看到好朋友恢复了情绪波动，白新池撑住脑袋，不禁好奇问：“遇到烦心事了？”
简时宁轻轻“嗯”了一声，又很快否认：“也不算是烦心事吧。”
就是最近……祝邱。
有点太奇怪了。
他拨动筷子，将牛肉片裹满香菜碎，思绪往回倒。
自从和谢昊天发生冲突后，祝邱就像去日本进修了忍者术一样。
不再同之前长辈般逼问他、束缚他，不再争吵，面对明晃晃的挑衅，一直强势的男人竟然破天荒的甘愿后退一步。
这几天相处下来，气氛甚至诡异得可以堪称世界和平。
简时宁沉默了一会，还是把祝邱这些莫名其妙的表现告诉了白新池。
认真听完他的复述，白新池瞪大眼睛：“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祝邱吗？好可疑啊……”
其实也不怪白新池会这么想。
毕竟他和简时宁从初中开始就在一个班，这份友谊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当时祝邱和他们在同一所学校，只不过是在高中部。由于两个学部离得不远，祝邱又是学生会主席，几人没不少碰面。
白新池对祝邱印象很深，总觉得这人是清朝穿越来的僵尸，固执死板。
光站在校门口例行仪容仪表，全程都用不着说话，人高马大的S级Alpha就足够让人退避三舍。
那个时候凑巧撞上简时宁最叛逆的时期，这两人嘴上谁也不让谁，就真的差动手打起来。
而简时宁每次被学校通报批评，背后必有祝邱的手笔。
所以对于祝邱突如其来的转变，不仅简时宁不信，他这个旁听者也不信。
但是白新池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一棍子全部打死，于是琢磨道：“你这几天出门了吗？”
“没。”简时宁握着筷子夹肉的手一顿，不知道白新池问这个干嘛。
何钰不久前才从版纳回来，简其华也正好忙完飞回国，一家人聚了聚，哪有时间出去玩。
“这就对了。”
得到回答，白新池一拍大腿，如同福尔摩斯断案般笃定：“你最近又没干什么，他自然不会主动招惹你啊，不然显得多贱。”
简时宁手指摩挲着筷子腿，一时间没说话。
“不过万一他真的改性了也不好说，人都是多变的。”白新池往嘴里塞了块肉，补充道，“如果你不确定，那不如做个实验好了。你像之前那样出去玩，看看他有何反应，反正实践出真知嘛。”
男生柔和的话音灌入耳里，此刻却仿佛一张密不通风的织网，裹着简时宁不停坠入记忆深处。
是啊，人都是多变的。
明明上一秒还在拉钩，约定做一辈子好朋友，下一秒又能决绝地断掉所有联系。
简时宁晃晃脑袋。
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这次可不会傻傻地留在原地等待了。
将脑内的胡思乱想打包整理，简时宁觉得白新池刚才说的方法可行。
他最近正好也没怎么更新Pulse，顺便出去拍几张。
做好决定，吃完火锅后，简时宁立马出发执行试验。
他先是找群里的朋友玩了一圈，下午机车竞速，晚上游轮表演，浪到半夜三点又跑去周翎的酒吧续场。
灯光迷离闪烁，桌上的手机震了又震，来电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简时宁中午提前和何钰撒了个谎，说自己要陪朋友过生日，现在这个时间点还能打电话过来的，只有一人。
“简哥，你手机响了好久了，不会是有人找你有急事吧？”周翎端着酒，凑过头和简时宁碰杯，余光一瞥。
简时宁一口饮尽，无所谓道：“不用管，不重要。”
闻言，其他朋友顶着喧嚷的音乐和人声，纷纷附和。
“简哥好不容易有空出来玩一次，谁也别想打扰。”
“就是就是，继续喝！”
“来！干杯！”
……
店内气氛正浓，灯红酒绿。
简时宁酒量不好，喝的是低度数的特调鸡尾酒，但连续几杯下肚，还是避免不了有些头昏。
脑袋沉得慌，他手随意往旁边一摸，碰巧触到冰凉的手机，叫思绪稍稍回笼了一些。
简时宁摁亮屏幕，视野最中央，挂着几通未接来电。
除此之外，还有两条短信。
【在哪】
【？】
简时宁视而不见，越过这些碍眼的东西，打开相机，趁着氛围拍了几张照片。
有别人帮他拍的单人照，也有合照。
他底子不错，拍完照片基本不用P，简单磨个皮就行，出图很快。
酒吧人多，简时宁试了下wifi，发现效果不佳，于是又切换为流量，打算登上Pulse更新。
顶端却卒然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是Zero发来的。
他一句话没说，对话框里只有一张后台截图，里面则是某位简时宁眼熟小粉丝的留言。
【哥，打扰了，你能不能和Ten说一说，让他更新啊qwq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图片是晚上9点发的，简时宁这会才看到。
前段时间Pulse流量上来后，他时不时会找Zero咨询打理账号的事。
最开始，简时宁还有点担心Zero会不会嫌他烦。但后来事实证明，Zero是个很好的人。
不仅耐心教他怎么运营，甚至还用自己的号帮他点赞推荐，免费推流。
简时宁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Zero才好。
可结果因为现在自己不更新，害得粉丝没办法，只好跑到Zero评论区下面催更。
他窘迫得绞紧手指。
【？：我这就去更新】
【?：对不起，我的粉丝对你造成困扰了/鞠躬/鞠躬】
回复完，简时宁退出界面，把P好的个人照片编辑发布到Pulse。
没想到过了几分钟，Zero居然回复了，估计是看到了他最新发表的图文视频。
【Zero：你在酒吧？】
【?：对。朋友开的，这个点了你还没睡呀？】
【Zero：刚要睡。】
简时宁轻触键盘，输入“好的，晚安好梦”几个字后，还没来得及按下发送键。
对面又来了一句。
【Zero：玩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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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照片里围在Alpha人堆里的红发少年，祝邱神色微冷，手指敲了几下车辆档杆。
昏暗的地库灯光，将他眸底情绪映得晦暗难明。
几分钟前，祝邱披着Zero这层皮，很快在简时宁过往的共创视频里，找到了他口中朋友酒吧的地址，一同找到的，还有这张大合照。
祝邱一一扫过那些人的脸，把手机丢到储物箱，一脚踩下油门。
等他赶到目的地时，已经半夜四点。
江川夜生活丰富，即便快要天明，酒吧这条街依然人来人往，灯火通宵。
祝邱不想被太多人注意，进去直接开了一个SVIP包间。
另一边，周翎喝到中途，听领班说来了一个大老板，火速擦干净嘴角，抖抖衣服赶去接待。
谁知一进门就对上男人冰冷的目光。
周翎虽然也是个Alpha，但只是普通的那一类，根本招架不住S级与生俱来的威压。
对强者的恐惧几乎是刻在生理本能里，他酒意消散到天边，放低姿态，狗腿地迎上去：“祝哥，这么晚还过来啊。”
周翎之前只知道祝邱手段硬，能踩着亲生父亲上位，掌权谢家。
但自那天亲眼目睹这人出手收拾谢昊天后，他才有了确切的实感，竟也莫名对祝邱有些发怵。
周翎仔细观察着祝邱的每一分神情，隐约猜到了什么，立马道：“你要找简哥是不是，我去帮你叫他。”
“不用。”祝邱抬手制止，眼睛往楼下扫。
包间在二楼，半开放式，能一眼觑到下面的场景。
卡座人头攒动，一个红发Omega坐在中央位置。
他似乎在和朋友聊天，嘴角始终挂着笑。
炫彩的灯光来回摆动，照亮他的发丝，轻易成为视觉中央。
看着简时宁脸上难得绽放的笑容，祝邱没发话。
周翎也不敢多问什么，安静候在一旁。
他双手默默捏紧虎口，紧张得汗都要滴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余光里高大的男人才动了动，开口道：
“今晚当我没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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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此时酒过三巡，一群人还在兴头上，找来骰子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
简时宁手腕轻晃，摇出一个1和2，全场最小。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简哥肯定选大冒险！”
“不要啊，我想听真心话！”
……
面对朋友们的起哄，简时宁强撑着头晕，佯装淡定地抿了口酒：“大冒险。”
此话一出，有人趁机提议：“简哥你之前不是组了乐队吗，我们都没机会见见呢。你要不今天赏脸让我们饱一下眼福？”
其他人如同应声虫般接话。
“是啊，我们也想看看你简哥打鼓的样子，上次就错过了！”
“你就宠宠我们吧简哥。”
简时宁完全没想到他们还记得这岔子事。
当时他高考结束闲着没事，受学长邀请，心血来潮地加入了乐队。但后来因为大学入学事情实在太多，不得不退出。
不过他和乐队的联系没断，缺人的时候，偶尔会替补一下。
“行啊。”简时宁不禁回忆起了一些过往，勾了勾唇，肆意一笑。
他捋起袖子，迈步来到舞台和正在演奏的乐队交涉。
几分钟时间，乐队便欣然同意，主动让出位置给他。
周围人注意到这一幕，开始吹口哨，尖叫呐喊活跃气氛。
简时宁坐下，拿起鼓棒，丝滑地在手上转了一圈。
下一秒，鼓棒落下，不断在军鼓和镲片边缘来回穿插敲击，协同着音色厚重沉闷的底鼓，奏出跳跃爆发的鼓点。
调音师见多识广，听出是哪首歌后，立马跟进节拍配合。
劲爆的音乐充斥着每个角落。
头顶的镭射灯变换了颜色频率，闪得祝邱不太习惯。
他微微眯起眼，视线掠过涌动的人群。
记忆里那个总爱哭着鼻子缠在自己身边的小矮子，如今已抽条长个。
Omega节奏性极强地挥臂敲鼓，肌肉微微鼓起，发丝飞扬。
他的手臂看起来没那么结实，甚至有些单薄，但影响不了他有力的动作。
炽烈的灯光照下来，少年鼻尖那颗小小的黑痣在汗水映衬下，泛着亮光，耀眼得让人无法分心丝毫。
一曲完毕，观众宛若从梦中惊醒，不满足地大声喊着“再来一首”。
打鼓是件急需体力的事，只见简时宁轻喘着气，笑着承诺道：“下次。”
他在众人目光聚焦中下台，接着，不少人拿着手机围过去，似乎是找他索要微信。
祝邱独自一人站在二楼包间。
他沉默着垂下眼睫。
心想。
没有人不会为简时宁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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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表现得实在热情，简时宁连带着心脏都燥热了起来。
玩着玩着，天光大亮，他拒绝了朋友再去续场的邀请，乘兴而归。
出了酒吧，简时宁才发现今天是阴雨天。
江川一下雨就容易起雾，此刻雾气如同白色丝带般笼罩着大地，但因为没有太阳，显得灰沉沉的。
时间太早了，简时宁不想麻烦家里司机提前上班过来接他。
于是他慢慢沿着街边走，打算找一个方便打车的地方。
走了没两步，简时宁余光隐约瞥见路边停着一辆宾利。
还没看清车牌，雨刮器突然动了动，擦掉遮挡视线的薄雾。
他就这样直直望进祝邱眼底。
男人手搭在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杯咖啡。
他好像没怎么休息好，眼睛里有几缕明显的血丝。
简时宁一怔。
祝邱怎么在这？
他脚尖下意识调转方向。
下一秒，车内那人便把咖啡喝完，下了车。
“简时宁。”
身后传来呼唤，简时宁被绊住脚步。
接着，只见Alpha面色阴沉，将纸杯捏扁丢进垃圾桶，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
想起那些没搭理的电话和短信，以及白新池的猜测，简时宁冷笑一声。
祝邱前几天的表现果然只是在逢场作戏！
他舔了舔嘴巴，做好吵架的准备。
刚抬起下巴，话音还没出口。
肩膀却忽然一沉。
最先落下的不是一如既往的责问，而是沾有男人温暖体温的外套。
“上车。”
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冰，祝邱顿了顿，又说。
“……外面冷。”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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