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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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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顾时寒来到教室授课。
下课前五分钟,他在投影屏公布了期中考要准备的考核内容,是一份需要小组合作完成的作业。
他很快听到教室传来一阵唉声叹气,原本神采奕奕的学生眼里一下就没了热情,各个愁眉苦脸的。
顾时寒感觉不对劲,反思了一下布置的考核任务,并不难,而且都是上课讲过的知识点,凭他学生在课堂上的认真程度应该不成问题,其余的要求都是按照学院规定,他并不知道这份作业出了什么问题。
“同学们,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和我提。”
顾时寒推了推眼镜,他有轻度近视,在上课和做实验期间会暂时佩戴眼镜。
随后,很快听见学生说:“老师,能不能不要小组作业呀。”
“这次的期中考核只用写一千五百字的研究报告,明明一个人也可以完成。”
“对啊,小组作业多麻烦啊,能不能改成个人作业。”
顾时寒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年轻人的心路历程,说道:“作业的小组考核形式是学院要求的。”
又说:“我不太明白,小组作业能减少大家的任务量,还可以提高完成作业的效率,你们为什么反而不喜欢呢?”
一个坐在第一排的女同学大声说:“顾教授,你想多了,现在哪里还有大学生喜欢小组作业啊。”
“就是就是,小组作业要凑人头,我们这些i人怎么办,我们又不好意思凑上去问人家收不收我。”
“如果碰到一些极品队友,一言不合就开闹,作业什么时候能搞定都不知道。”
“万一进到摆烂的组里,各个都不想干,反而谁最勤快谁吃亏。”
“别说,最后勤快的人一个人完成了小组作业,其他成员还能坐享其成一起得分,凭什么。”
顾时寒突然理解了他们,原来小组作业对现代学生来说就是一场赤/裸裸的折磨,哪里会有什么提高效率和充实友谊的作用。
三分钟后,顾时寒当着全班学生的面亲自给生物工程学院教研组致电,声称只要是他带的班,从此以后上交的作业只存在个人作业,不存在小组作业,除非是学生自己要求,或是学院一些特别的安排。
挂断电话后,教室里传来经久不息的掌声。
“啊啊啊啊顾教授,你是我们的神!”
“我们把你挂网上,全国上上下下饱受小组作业摧残的大学生会不会羡慕我们。”
“真是太好了,你是第一个为了我们和教研组唱反调的老师,我们真是太爱你了。”
顾时寒微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教育本身就是为你们更好的服务,当然要符合你们的心意才好。”
他拔掉u盘,关掉PPT,收拾好桌面上的资料,在学生们感激的泪水中离开了教室。
他虽然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那么排斥小组作业,后来听学生们一说,的确有道理。
时代在发展,很多事物的性质都在悄然改变,许多提倡发展自身,发展集体的活动开展得轰轰烈烈,上下一致效仿,实则不失为一场磨灭人性的大型服从性测试,让人在沟通中渴望聋哑,在行动中希望残废,人格得不到任何发展,反而逐渐变得麻木不仁。
回到办公室,顾时寒接到了一个自称是烁华集团总经理的电话。
对方想要聘请顾时寒为他们的工程技术顾问。
并开出一个月二十万的工资。
顾时寒询问了一些基本的信息后,决定先看看情况再做决定。不过眼下,他的确想获得一份能够提供他高额收入的副业,以维持科研所接下来巨额的研发费用。
电话那头说:“顾教授,你作为这个领域的尖端人才,我们集团诚挚邀请你加入。”
“感谢你的赏识,请容许我思考一段时间。”
“好的,没问题。”
叶司誉的私人别墅内,三人正窝在棋牌室里看球,地面散落着玩到一半的飞行棋,蒋辞那摞棋子被他叠成了小笼包蒸屉,看得出玩家兴致缺缺。
叶司誉挂断电话。
“怎么,他不愿意?”许谦翘着二郎腿斜倚在沙发上。
叶司誉:“说再考虑考虑。”
“难道是我工资开得不正常,他怀疑了?”许谦不解,烦闷的把刘海往脑后捎了捎。
叶司誉淡淡道:“二十万正常,毕竟这个领域目前有待开发,像顾时寒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花多少钱聘请都不为过。”
蒋辞“啧”了一声,对着许谦叫骂:“要不是叶儿拦着你,你差点想给顾教授一个月八十万,那才不正常好不好。”
许谦一只手撑着脑袋,慵懒的晃了晃:“没办法,他最近缺钱,我不忍心看他遭罪。”
“如果他现在愿意脱光了让我上,我给他多少钱都乐意。”
蒋辞听不下去了,捏了一把他的大腿:“去你的吧,别做梦了,除非你给他下药。”
许谦喊了声痛,坐起来:“叶儿,如果接下来顾时寒给你回电话,麻烦千万要留住他,我不方便云澜集团出面,这件事只能靠你了。”
“没问题。”
许谦:“至于他的工资,你的烁华先替我付着。”
叶司誉:“小问题,不用还了。”
许谦:“随便你。”
他们三人绕过纷乱的扑克桌和飞行棋地毯,懒洋洋的来到麻将桌前,启动机器,开启了一盘漫长且乏味的自摸时间。
顾时寒回到公寓时已经六点多了,天色将晚,他蹲下身揉了揉蹭到脚边的芝麻,用逗猫棒陪它闹了会。
“你这肥猫奸懒馋滑,不过我永远不会嫌弃你。”
他挠了挠芝麻的下巴:“以后再也不许离家出走了,听到没有。”
“喵呜。”
他换好棉拖鞋,去洗手间清洗了一把脸,喝了一杯纯牛奶,安静的坐在阳台收听广播。
公寓外的街道视野开阔,凛冽的冷风徐徐吹着,橘黄色的余晖朝他扑面而来,画面梦幻又柔和,冬雪覆盖在枯木和长椅上,路灯依次亮了起来,照亮了行人回家的路。
顾时寒喜欢在广播上听一些文学读物,透过机械的电流声,能充分感受书籍质朴而庄重的艺术感。
他正在听《巴黎圣母院》,没过多久,透过阳台看见从咖啡馆下班的许谦。
只见他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全身穿得很厚,头上带着一顶褪了色的旧帽子,他曾说这是他山里的亲戚给他织的帽子,一直戴到现在,不舍得扔,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蛋糕,顶着风和雪走回家,积雪覆盖的马路留下他一个又一个脚印。
很快,顾时寒听见开门声,是许谦回来了。
曾几何时,他在一个灿烂的午后,也是这样打开家门,迎接了这个年轻男人来到他的生活当中。
许谦说他流浪了很久,身无分文,无父无母,来到这座城市后,别人朝他扔可乐瓶,笑话他是乞丐。
顾时寒将他带回家,收掉他亲手送出去的面包和牛奶,削了几个苹果,细细打磨面粉,开了一罐新的黄油,亲手给他做了一份苹果派。
“别怕,从今天起你就留在我家,直到我教会你所有知识,你哪天想步入社会,或是回到山里,我会帮你。”
年轻男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连连点头。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的家务活和饭菜全被他承包了。
他刚住进他家时,其实有一段时间手脚不利索,做事手忙脚乱,刷的盘子全是油,晒的衣服被风一吹就掉下来,炒的青菜咸得发苦,刚开始连电饭煲都不会用,只知道开冰箱。
但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他的身体仿佛住进一个贤惠的女人,洗衣做饭打扫家务,什么活都信手拈来。
肥猫芝麻屁颠屁颠跑回家后,他还学会给猫剪指甲和驱虫了。
顾时寒发自内心的感慨,自从许谦来到他身边后,他似乎比曾经任何一天都要快乐和充实。
只是不知许谦哪天要走,自己又会不会舍不得他。
许谦取掉帽子,说话时呼出白色的水雾:“老师,雪越下越大了,赶紧进来吧,我用咖啡馆兼职的钱给你买了蛋糕。”
关上阳台门,顾时寒一进到屋里瞬间感觉暖和了很多,他关闭广播,随手将它放在置物架上。
许谦解开蛋糕盒上的绳子,拆开包装,拿出当下最火的一款黑森林蛋糕。
他将蛋糕分成两份,大的那份递给顾时寒,小的那份留给自己,又怕芝麻闻着味儿过来捣蛋,提前拿出猫薄荷球扔墙角,让芝麻自己玩个够。
顾时寒吃着蛋糕,看了眼墙角,笑道:“那个猫薄荷球是你买的?”
许谦舔着叉子,努嘴回答:“对啊,它有时候特调皮,特地买来治它的。”
顾时寒感觉没必要再给许谦布置常识课了,他来到云海这座城市这么久,早已不知不觉掌握了很多生存本领,知道了很多有趣的生活常识。
“老师,蛋糕好吃吗?”
“好吃,有心了。”顾时寒扫去他头发上沾染的雪,看着眼前俊俏的男孩,问道:“今天去咖啡店兼职感觉怎样,那个老板娘没有为难你吧。”
许谦乐呵呵道:“放心,没有。”
老板娘过来开了个店铺门就跑了,他压根连她的人影都没看到。
直到许谦下班后通知她来结账,才看见她胸前顶着一块佛牌出现,口中默念阿弥陀佛,战战兢兢把钱结给了他,顺带让他以后别来了,她的小心脏受不了。
“大大大老板,你这么有钱,还差这三百多块?”昨天这位大少爷的架子她仍历历在目。
许谦瞟了她一眼,难得开口:“这是我替顾时寒赚的钱,意义不同。”
云海市的冬天越来越冷,霜雪无情,冻得人瑟瑟发抖。到了晚上,顾时寒将门窗紧锁,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到了二十多度。
辅导完许谦地理板块的洋流运动后,他听见对方说:“老师,你真厉害,什么学问都知道。”
“谢谢,能让你掌握就好。”
“我能问问老师,你每天在青少年宫给学生补习哪一科目吗?”
这个问题倒是一下把顾时寒问愣住了。
眼下,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解释时机,话刚到嘴边,突然感觉全身燥热,心脏跳动得厉害,四肢发软,小腹隐隐有些难受。
许谦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着急的问:
“老师,你要喝水吗?”
顾时寒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喘。
“老师,需要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吗?”
顾时寒依旧不做声,仍在咬牙平复自己的呼吸。
碰巧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许谦替他把手机拿到眼前,接通后,传来杨施霖的声音。
“亲爱的,我想你了,今晚米其林餐厅见。”
许谦看着顾时寒的皮肤越来越红,近乎全身潮红。
几秒钟后,他听见顾时寒说:“好,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