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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毕业考核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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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时帆噎了一下,差点把脸憋红,希望对方没把他当成神经病,但他知道这只是个奢望,“薇、薇拉,怎么了?”
薇拉像没看到他刚才那番撒泼打滚,声音一如既往冷硬,“有话单独和你说。”
经过这一天的接触,乔时帆对薇拉的印象已经有了极大程度上的改观,一开始对方帮他在监考官面前站出来说话,后来作为小组组员配合得也非常融洽,因此他也不再对和她单独接触那么犯怵。
“什么事?”乔时帆问。
薇拉没回答,默默转身走了。
以为对方在本场考核上有了什么秘密战略建议,乔时帆立刻拍拍屁股起身,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另外几个小组组员正在树荫处临时休憩,看到两人离开的身影,不由得有点奇怪。
B组法师:“薇拉和乔时帆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B组牧师:“不知道……其实我也早就想问了。”
顾航:“时帆那小子是真不记仇啊,薇拉还把他宿舍给掀过一次,也就两三个月前的事。”
片刻后,乔时帆跟着薇拉来到一栋被烧毁得只剩骨架的宿舍楼前。
夏季的烈阳似乎也无法照亮它,黑黢黢的楼体死气沉沉。
薇拉停下脚步,往宿舍楼顶层看了一眼,有点突兀地开口,“我对监考官做了些背景调查。”
她说完,却是半晌没动静。
乔时帆追问道:“然后呢?”
薇拉转过身来,眉眼凌厉,通用语说得非常流畅,“乔时帆,不管你今年怎么努力,他都不会让你毕业。”
乔时帆一愣,没想到薇拉要和他说的是这件事情。
“你自己隐隐约约也知道原因吧。”
阴影中似乎有什么在晃动,但那也有可能是高温导致的光线扭曲。
乔时帆的目光就落在一颗被烧得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灰炭上,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还要坚持?你对做狩魔师有什么执念?”薇拉的声音响起,在这炎热的夏季有种直抵心扉的冷。
他不明白薇拉怎么会突然问这些。
乔时帆脑海里闪过很多事情,梦中面容模糊的父母,学院外魔物丛生的世界。
每一种都是他继续下去的理由。其实很简单,说出来又俗又难为情。
不过是觉得弱小的人能做的事情太少,保护不了别人,也保护不了自己。
最终乔时帆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扬起一个无邪的笑容,反问:“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薇拉紧盯着他,罕见地,那张美到逼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我对你很好奇。”
乔时帆:“对我有什么可好奇的,我就是学院里一个平平无奇的F级,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你是当年的幸存者吗?”
薇拉用锐利的视线盯着他,而听到这句话的乔时帆脸上突然出现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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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校址中心的绿荫棚里,监考官一人坐在原木桌旁。
大麦茶已经凉了,他手里捏着薄薄一张纸,就那么盯着看了许久。
那是乔时帆的准考证,上面洋洋洒洒盖着北陌庭随性的签名。
监考官初显衰老的手在纸面上拂过,像在摩挲什么珍宝。
“考官大人!”
这时,突然有一名年轻教师快步跑来,监考官立刻把准考证收进了怀里。
“怎么了,这么着急?喝点水慢慢说。”他又倒了杯新茶递过去。
那名年轻女教师的脸上是惋惜的神色,手里也拿着一张纸,她没顾上喝茶,把那黑色的硬纸递了上来。
“薇拉父亲发来的……薇拉没能挺过去,在医院里离世了,他邀您参加下周五的葬礼。”
监考官眨了眨眼,其中的茫然越积越多,他缓缓张口:“说什么呢,她今天好好地来参加考核了,什么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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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毁的宿舍楼像一尊黑色的神佛,不带怜悯地看着脚下渺小的人们。
乔时帆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我不知道你说的幸存者是指什么……
“薇拉,你今天好奇怪啊。”
薇拉的身影被大楼的阴影所笼罩,不时的一阵温热的风将她的红发掀起,半掩住冰雪般白皙的面颊,“是么,可我觉得佯装无事的你更奇怪。”
一时间,两人没有说话,心思各异。
薇拉再度望向教学楼的顶端,就好像非要从那里看出来点什么来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传来一串林间鸟儿的啼叫声。
“我得走了,有人来接我了。”薇拉收回目光,“乔时帆,你要和我一起走。”
乔时帆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走?去哪?”
薇拉没回答,朝前迈进一步。
乔时帆眨了一下眼睛,然而就只是这短短一瞬的时间,薇拉居然已经前进了四五个身位,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急速拉近。
“!”乔时帆一惊,转身就要跑。
可是一回身,就看到薇拉站在自己的身后。
什——怎么会这么快!?
即使她是C级也不可能有这样的速度!
乔时帆还想再跑,可却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低头,也没在身上发现任何束缚,然而双手双脚像是麻痹了一样,再怎么用意念催动也无法移动半分。
他判断这种感觉应该是恐惧,他对面前的人感觉到恐惧,就仿佛违背本人的意愿,大脑还没有感受到生命的威胁时,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为什么会这样。是薇拉做了什么,还是他在害怕一些自己也不清楚的东西?
“你要干什么?”乔时帆问。
“我一直在找你。”薇拉伸出一只手来,冰凉的指尖抵在乔时帆的额头上,像在感受些什么,“我找了很久,自从十三年前就一直在找,现在终于找到了。”
十三年这个字眼一出来,乔时帆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他张口,声色带着无法觉察的颤抖,“你是谁?”
薇拉没回答。她指尖一勾,几缕黑色的线状迷雾就从乔时帆脚下升起,将他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然而,就在它们强迫乔时帆驱动脚步时,一道明晃的亮光突然从远处袭来,直朝薇拉逼近。
薇拉冷冽的眸子一瞥,立刻后跳,那道剑气一样的白光闪过,将她刚刚所在的位置劈出了数米深的一道长沟。
两人一同往剑气所来方向望去,就见漆黑教学楼的拐角,一个颀长挺拔的人影立在那里,一柄细长的剑垂落在地,剑周似乎还萦绕着未散的冷气。
北陌庭从暗影出走到光亮下,脸上不再是时常挂着的浅笑,望向薇拉时,眸中的锋锐与那极北之地而来的女孩不相上下。
“你还真是紧跟着不放。”薇拉阴森地盯着赶来的男人。
北陌庭走近乔时帆,不着痕迹把人挡在身后,“当然,这是我的考生。”
一句轻飘飘的“我的”将乔时帆大半个神志拉回来,他突然发觉自己好像能动了,忙不迭拉住北陌庭衬衫衣摆,对他说:“北剑士,薇拉,薇拉好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说的话不对劲技能也没见过而且口音也变了,你小心,不对,你能不能控制住她别伤害她,得找会驱魔的人来——”
突然,薇拉一声大笑。
那张扬的笑容把乔时帆镇住了,冰山似的人从未这么笑过,惊得他连后面的话都没说下去。
她捧腹笑了半天,似乎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笑完了抹着眼泪盯着乔时帆,“你真可爱。”
北陌庭脸色一沉,刚要有什么动作,突然他袖口的机关鸟叫了起来。
灰扑扑的小鸟连通了监考官的法术回路,此刻中年人十万火急的声音从它口中传出。
“全体人员注意,从旧校址撤退,从旧校址撤退!”
“有人发现杀人魔‘隐士’的踪迹,对手不止一人!所有人立刻前往传送门,不要单独行动!!”
监考官声音响起时,薇拉往后退了半步,身形隐藏在教学楼残败的门柱后面。
而当监考官声音落下时,她从门柱的另一侧走了出来。
不过,她不再是她了。
原本穿着一身战术装备的女孩,俨然变成了一个身披斗篷的高大身影,兜帽之下是一张盖着黑色面具的脸。
张口,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曾经一度辉煌的学院居然也沦落至此,被侵入几个小时了?这才慢吞吞反应过来,真是连人带学校一起都老了啊。”
对面,北陌庭对于薇拉的变化像是意料之中,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单手持剑,另一只手往后一捞,摸到个温热又有骨感的肩膀,偏头,低柔张口,“去别的地方躲着。”
他说完,身后却是没有回音。
北陌庭回头,赫然,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乔时帆直愣愣盯着那个斗篷下的人,一动不动,整个人像被一张无形网罩住,而他像条缺水的鱼。
刚刚监考官说出那个代号的时候,一瞬间,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
记忆如洪水一般涌上,无情地将他吞没。
“他真的还活着……”乔时帆说着,近乎木讷地抬头,一双眼睛空茫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北陌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无尽的动摇。
他张口,似是求助,但更像是喃喃自语,轻到不能再轻地说了一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