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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友情、努力、胜利,人生就是需要这种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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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方君的脸颊耳朵一片通红,他湛蓝的眸子看着银时,以一个似乎刚睡醒的柔和自然的态度朝他咧开嘴,好像在撒娇。
此时的气氛暧昧得有些过分。坂田银时安静了一会,再开口时声音都是轻飘飘的:“土方君,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今晚就早点休息吧?”再让他看更多这种场面,对心脏不好。JUMP男主角死于心动过速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可怕。
“哈?不要。”他拒绝得干净利落,“反正这顿酒我请,你要是实在喝不了就算了。”
激将法是吧,银时骂骂咧咧地上钩。
“旦那,下次在居酒屋把十四灌醉以后,可以试试在带去爱情旅馆之前,问问他,关于我们刚遇上不久那会儿的事哦。”小鸠眼神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对他挤挤眼睛。嘴角咧开的弧度颇有几分抖S王子的恶魔风味。
“才没有蓄意灌醉啊!再说了我哪有每次都带他去爱情旅馆!也就那么一次、两次、呃……反正,反正我也有把他好好送回真选组的吧!在你们心中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啊喂!”
“诶?色/欲/狂魔?”
“才不是啊!”
嘛嘛,她弯起眼角笑得神秘,旦那你就试试看吧。
说不准,会有好事发生哦。
“那之后的事情?”
顺着山势,下山一路往北。听人说,似乎要走上小半个月,才能到达最近的村庄。
他们没有办法,只好继续沿着这断断续续的青山路流浪。困了就随便找间破屋烂宅歇息,饿了就地生火造饭,渴了便饮溪泉。听闻不远的地方正在打仗,他们便绕了远路避开大道,遇山翻山,遇水过水,虽然一天下来也没跟几个人打过照面,但也并不觉得孤独。一路静赏风景,行走过林间田埂,每天都有新事,万般皆是乐趣。
小鸠总喜欢在土方身边四处乱跑,这个第一次走出村子的孩子,看什么都瞪大了眼睛,睫毛扑闪扑闪。
她像只喜欢奔跑的小狗或者小梅花鹿,时不时就尾随路边的风吹草动,不见了踪影。土方前几次还会暗暗担心,但每次只要一喊她的名字,头顶草叶的少女就会从草丛某个深处探出灵巧的身影,然后又一溜烟儿地又回到他身边来。时间长了,他也就放下心来,掂着刀,模仿见到的习武之人,每天上午寻个时机挥砍那把捡到的锈剑。倒也没有什么招式章法,只是听到利刃的破空声,感觉到自己有能保护他人的能力了,心里很高兴。
简单摘点野果蘑菇烧了午饭,下午就继续上路。小鸠只又不知从哪折了一根棍子,刷刷刷的打着路边野草的头,嘴上还发出“呜呜呜~”的口哨声响。但凡路上有蜻蜓蝴蝶飞过,她是无论如何也要蹦跶起来捉一下的,落到地上时,往往溅起不少泥点。
孩子的心思总是大胆又敏锐得莫名其妙。直到很多年以后,居住在大都市里的小鸠在某个月夜打开窗,探出头去,深吸一口干净而柔和的空气,那时的她才会意识到,当年心间引得她不住蹦跳的,那总有些莫名的东西想要释放的感觉是什么:那是一个从未体验过爱的孩子,初次被照顾后的无所适从。不会冷、不会饿、有了依靠,便也不用害怕了。她躲在草丛里,看着那个脊背笔直的家伙不得章法地挥剑。这对她来说当真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似乎是处暑了呢。”
“要到收麦子的时间了。”土方跪坐在昏暗的火光边,展开从商人手里淘到的旧地图。好像走错方向了,但前面几十里似乎有个镇子,要不要去看看呢?
风把远方似哭泣又似嘶吼的人声送到耳边。
“转凉以后,橡树丛里就会跑出兔子来了……”
他过分活跃的大脑顺着女孩的话,从接下来的路线跳跃到烤兔子肉的口感。可恶!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回忆啊!
肚子咕咕地叫起来。
“睡觉吧……”睡着了就不会饿了。
“好……”
虽是萍水相逢,可互相依靠一段时间,以真心换真心,两人很快也就有了些感情。
小孩喜暖,夜里常偷偷挨着他睡。
第二天醒来时,小鸠已经收拾好东西,披上衣裳,领先向青山尽处的橡树林欣然出发了。他洗了把脸,匆匆拎起刀跟上去。两人绕过黄白相间的牛群的牧地,试探着走上年久失修的独木桥,踏上了彼端的小土径,在落叶的犹青的乱草丛中蜿蜒而行。行路从这里渐渐有了些人迹,丢弃损坏的草鞋、折断的竹杖、树梢间飘扬的衣料的一角,路旁树下,地面干净平整,想来是常常有人在此歇息。
土方靠着树干,小憩了一会。醒来时天气依然爽朗朗地晴,昨夜今晨的风倒是已经转弱,阳光不转瞬地凝视着自然与文明交界的这片平野。空气拂在肌肤上,冷得让人神志清醒。
女孩儿在前方走得歪歪扭扭,沐浴在阳光金黄的好脾气中。
“小心点……话说你在干嘛?”
“不是我在干嘛,”她的表情很严肃,“是我的腿上有小蚂蚁在爬。”
“那把它们抓走啊。”
“是很小的小蚂蚁,你看不到的那种。它们可狡猾了,有的时候趁你睡午觉,就会钻到你的手上脚上,在走路的时候偷偷咬你。”
“哦……”土方带着笑意收回目光。
睡太久。脚麻了。
很久以后,每次土方十四郎听从自己在无数次生死危机中锻炼出来的报警直觉,扔掉被下了毒药的蛋黄酱、躲过从天而降的花盆、避开自某个拐角袭向背后的火箭炮、收走冲田总悟的诅咒娃娃的时候,他都会由衷地想和万事屋一起钻进某个不知名的小巷子里,寻找时光机。
这样,他就可以狠狠摇晃那个穿着浴衣一脸臭屁的小鬼,质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到底为什么,要作死去招惹这两个不好惹的小鬼头啊,你!”
“总悟君,喂,总悟君。”
课桌上的那团栗毛毫无动静。
“三叶姐姐过来了!”
“!”
猛地抬头,眼罩在瞬息之间被收到堆叠的课本间,脊背挺直,惺忪的睡眼瞳孔紧缩——
“……喂,”冲田总悟的回头充满压迫力,“姐姐在哪呢?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嘶。”
想要抽出木刀的姿势十分僵硬,小少年刚打完盹的身子走得偏偏倒倒,腿一歪差点摔到地上。
“给我等着。”
“又不是我让你腿麻的……不过我好像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提前说明,这是十四告诉我的哦。”
冲田总悟顿时仰头看她,眼神发亮。看起来,这孩子虽然对于一边叫着“冲田前辈”、一边拽起他的后颈把他提溜走的土方十四郎口吐恶言,内心里却还是相当憧憬他的。很想从这个新来的家伙那里学到一点什么。
“是不是感觉腿上有很多小点点,在晃来晃去?身上进了小蚂蚁,就要抖掉,腿里进了小点点,就要跺脚。”她说着,抬起自己的脚示意,“像是这样,高高抬起,保证自己心里没有任何杂念干扰,像一个武士一样,深呼吸,然后趁它们不注意,用力踩下去。”
说着便用力一踩。
嘭得一声,“哎哟!”。好像是扭到脚了。
“笨蛋吗你。”
冲田总悟抿抿嘴,所有在道场学剑的孩子对“武士”都没有任何抵抗力。
“心无杂念。”小鸠靠着木制长桌指指点点。
“嗯。”姐姐怎么还不来啊?
“深呼吸。”
“哦……”
“踩!”
“哒!”
地面凹凸不平,用尽全身力气重重一跺脚的小孩顿时睁圆了眼睛,瞳孔也一阵放大,这一刻的奇妙感觉,像是原本堵塞的通道突然打开让他感觉自己整条腿里面全是剧烈晃动、尖叫乱窜的小蚂蚁,甚至于已经到了这些小蚂蚁快要被晃出来、腿上会被它们钻出很多洞的地步了。
“干什么呢,你们?”
冲田三叶和土方十四郎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双颊微微发红,脸上还残留着笑意。
结果迎面就撞上两个小孩,一个抱着肿了一圈的脚踝,漏气似“噗噗”地笑,另一个大半个身子跌坐在地上,神情呆滞,眼神中又若有所思。
“怎么回事?”
冲田总悟靠在姐姐怀里,盯着黑色马尾辫晃来晃去的末梢,沉默良久。
“……去死吧,混蛋土方。”
略过几年之后的事不提,继续讲我们两个人的故事吧。总之,在那天小鸠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之后,又过了大概两天不到。
向右拐过山脚,抬头一看,整齐的人类建筑已经近在眼前。
“到了啊。”
“嗯……”小鸠拖长声音应着,单薄的身躯晃了晃,眼看着就要向前栽倒。土方赶忙伸出手把她揽住,伸出手背去探,只感觉到一片滚烫的温度。
她发烧了。
仔细想来,无论是饮下冷水时苍白的脸色,赶路时逐渐放慢的脚步、越来越晚的起床时间,还是惜字如金的应答,其实原因早已分明。小鸠身上的衣服还是夏秋交界时的单衣,而日出已经渐渐迟起来了,夜里寒深露重,土方半夜起来,总能感觉到身边的小孩打了个不自觉的哆嗦。
他不知道这是某种不详的预兆。他还不够成熟,没有担任过走在前面的那个角色,因此还没学会放下脚步等一等。
土方是怎么拖着这样的她找到镇子的,小鸠已经不记得了,另一个人也不愿再次提起。
她只记得她待在某个不算宽阔的脊背上,被颠得想吐,还有个马尾辫甩来甩去抽得她脸颊发疼。好不容易平静会儿,还要被烦人的马尾辫念经似地哄:“吃点东西,吃点东西……”
额头还在发烫,然而四肢冰凉。溪水浸湿的外衣铺在额头上,眼前一片模糊。
小鸠睁着肿胀的眼皮,毫无生气地,看向天空。忽然,她深吸一口气:
“十四啊!”
“?”
“抱歉,我要死了。”
“还有心情扮海贼王的话就快点给我把午饭吃掉啊啊啊啊啊!”
女孩儿大幅度咧开的嘴,大概是为了模仿某个人气漫画的名场面吧。然而现在半死不活、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的她,和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大相径庭,被土方用红色的果子塞了一嘴,鲜红的汁液流下来,倒是有几分汉尼拔的意味。
“好酸啊……嚼嚼。”
“先忍忍吧。”
那个人的表情,被阳光覆上一层阴影,晦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