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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无处不在的假想敌形迹可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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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谈恋爱了怎么办?
好像曾经被近藤兄问过这个问题。
“长大、离开,都是正常的事情,”土方很平静的回答道,“只要她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好自己的生活,便足够安心了。”
“诶?”小鸠的眼睛睁大了,声音染上如梦初醒的惊慌,“不可能!谁?怎么会呢?我绝对要把那家伙的腿打断!”
当然,他们做的和说的完全相反。
从此以后,土方十四郎看人眼神先自带三分提防。长存于鬼之副长心中的那个假想敌,不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那双灼灼的盯着即将振翅的飞鸟的目光,总是自他心中疑惧的迷雾中现形,附在每一个在他面前或嗫嚅其词或开门见山的、心怀不轨的坏小子身上。
两个月前,他久违地加入晨间对练,拎起竹刀,把那些拐弯抹角打听小鸠日程的真选组队员挨个削了一遍,方才心满意足地喊停离开。
“那个……副长,请问小鸠小姐赏樱花那天,来不来啊?”
结果没过两个礼拜,又有鬼鬼祟祟的间谍想要潜入他的领地。
土方不急不缓地在文件上落下最后一笔,细细吹干墨迹,把纸折起。他站起身来,一帧一帧地扭过头,眉峰被压低到一个十分危险的程度。村麻纱的刀锋上反射出白色的寒光。标志性的暗蓝色的眼睛紧盯着战战兢兢的新人,露出一个代表性的、冒着黑气的、阴沉的笑容。
“肮脏下流的家伙,在对着谁的妹妹发//情呢?嗯?”
如果不是近藤听到声音及时赶来,哭着抱住他的腰死死阻拦,那个不知死活僭越的小子,至少要轻二十斤。
“你们真选组……最近队员的表现有点奇怪啊?”当天晚上,小鸠拧下一个螺丝,顺口聊起。
她所住的的二层小楼白天温暖宁静,到了夜晚收起日光便成了黑暗中隐然的怪兽。不知名的假想敌在暗中庞然而据,窥伺他的宝物,自负于他此刻的不安。
土方沉默地抽完今天的第二包烟,这才倚着墙闷声开口:“别理他们。”
“喂喂,干嘛?排挤队友?还是排挤我?”她还笑着,恍然不觉。
“不要把我说的像抱团的女高中生一样,你个笨蛋!”
“……反正你不要理他们。这两天防护系统级别开高点,有奇怪的东西也不许收。”
“恐怖袭击?这两天有攘夷派在活动?”
“……不是。”
啪嚓。火苗擦过,他又点上一根,眉眼间萦着不易察觉的焦躁。
月光如水,小鸠摸摸下巴,这下咂摸出点味儿了:“哦,想追我啊?”
“我不允许!”
啊嘞?小学生?
小鸠被这家伙幼稚的发言搞得没话讲,干脆不干活了,在洁白月色下眨巴着眼眸,直直盯着他看。土方被她的目光盯得没办法,偏过头去,放软了语气。
“总、总之……”
“一番队的那个……”
“不行!太爱喝酒,容易误事!切腹!”
“说得好像你没有一休假就跑去居酒屋和旦那喝酒一样。”
“那、那不一样……”
“那六番队……”
“都不行!一个太拖拉,还有一个都不了解你,凭主观臆断就送你蛋黄酱!士道不足!统统切腹!”
“六番队居然有两个啊?”
“……唔!”
“那个山崎君的属下……”
“不行,绝对不行!身为公务员居然还染头发,太轻浮了!切腹!”
“……”
“怎、怎么了?”土方没忍住睁开眼睛,悄悄瞥了她一眼,“我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啦,绝对不会拦着你的。只是提醒你要好好斟酌一下,不要被混小子们的话给骗了!”
这人啊,明明说的时候连头顶的碎发都沮丧地耷拉下来。小鸠失笑。
“不,我倒没有这个打算……只是在想,我要是去当攘夷志士的话,感觉意外地会很有收获啊……”
而那个在脑海里模拟攻城战的孩子,在真正的战场面前,还是来不及当机立断,采取措施。即使暗自悔恨莫及,在那个无孔不入的天然卷面前,也只能壮起胆子、故作开明、假装轻松了。
真是失策。
如此的局面,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哪怕是最坚硬的堡垒,最终还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她盯着十四,这人一副眼下青黑的劳累样子,面庞却是柔软而放松的。明明自从跟万事屋的旦那认识以后,各类怪事都以令人应接不暇的速度向真选组席卷而来。
副长先生下班拜访,心里想着的,居然还是怎么替那群闯了大祸的莽夫忽悠上级,台灯亮到深夜,闲聊的时间越来越短。可当谈起近来的十四,小鸠脑海里印象最深刻的,却是他的眼眸灼灼。
是因为聊起那个天然卷吧?
“不过,绝对不会拱手相让的。”
手指不自觉用力,几乎要在木桌上扣出一个洞来。
这个形迹可疑的卷毛,究竟是从哪一集哪一卷开始入侵真选组左翼最靠里的副长居室的,已经不可考了。只记得在近藤兄迷恋上微笑酒吧的那位志村小姐后不久,精心修筑的护城河便以摧枯拉朽般的速度被填埋上泥土,战事被这个吊儿郎当的万事屋彻底主导,明明上一秒还在互相揪着领子吵架,下一秒十四就能卸下一身防备与他碰杯喝酒。
喝酒一事,本只如集结令响起前的黑白默片,快速的几个镜头,尚不打紧。其实她反倒希望,在旦那面前,那个总是冲在所有人前面挥刀的家伙能敞开心怀,倾吐那些他从来不会对自己说的隐痛。想要他放松肩膀肆意地笑,夜半时分别再独自支撑,在这畸形的倾斜的世界里与形形色色无数恶意纠缠,为了保护那帮猩猩似的笨蛋。
毕竟。
他们一起杀敌、一起逃跑、在不知不觉间触及对方不愿提及的过去。两个被称为鬼的家伙都在面对彼此时收敛力道,轻柔到仿佛像拈去酒杯中一瓣樱花。他们都失去过重要的人。他们永远能对上彼此的脑回路。他们总是异口同声。
时光流逝间,电话铃声响,事态变化得太快,那一串串突兀的铃声成了低沉烟嗓放软语气前的最好警告。很快,天降炮弹,副长修改过的值班表是被攻陷的滩头。战争从歌舞伎町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扩散到书房的腹地,默片变成了亲历声。不妙,战争英雄白夜叉抽出他的木刀了。
更可怕的,却是那头卷毛真的闯进了城来。嘴上说着没有刻意去留意对方的喜好习惯,却把这个味觉失灵的蛋黄酱白痴和泪点超低的儿童电影爱好者了解得相当透彻。手作料理、电影约会、温泉旅店和笔迹幼稚的信件轮番上阵。这下子,模模糊糊的预示成了有血有肉的实体,这可不再是能挂着欣慰的笑打趣的了。
军事演习到中间,忽然真的打起来了。即使是对于常与军械交手的小鸠来说,这也实在猝不及防。
真敌人是看得出来的。
在同为抖S臭味相投的小鬼、不知道为何被捏住把柄的局长、盯着对方的机器女仆有求于人的监察、甚至干脆就是笨蛋本人之一的接应下,白毛就这样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占领沙发的一角,一番挑衅的话、几句小学生似的拌嘴,原本隔着半个身位的距离消弭于无形。从此两人呢喃细语,嗫嚅密谈,有时甚至默契到不用语言交流,眼神脉脉对上,那气氛也浓得化不开,她坐在房间另一头,只觉得被窒得透不过气来。
倒也不是没有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只是哪怕用语再斟酌、言辞再谨慎、语气再小心翼翼,看到那人涨红的脸颊、别扭的动作、一听到对方的名字就要跳起来的激动异常。身为同行这么多年的旅伴,哪还有不明白的?
一切都太迟了。
忽然门铃响起,小鸠不想惊扰来此小憩却沉沉睡着的十四,起身去开大门。已是傍晚时分,天边的火烧云烧成美丽的金黄,打在眼前人过分白皙的皮肤上。头发蓬乱、双目无神,身后一左一右探出两个未成年的脑袋,竟然又是这个天然卷来掠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