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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面对空荡荡的掌心,周成砚眼底划过失落,“嗯。”

      “那些事情不好,周先生你可否向我保证,听了后不生我的气?”又觉得这种话听起来有些胡搅蛮缠,盛绵想拍拍自己的嘴,怎么会说出此等胡言乱语,改口问,“就是...听了后不将我赶出门......”

      啊啊啊!
      他怎会又如此胡言了?

      “不会生气。”

      周成砚在心底补充道:周成砚永远不会生盛绵的气。

      得到保证,盛绵的一颗心才落回实处,深吸一口,大声将所有事情都坦白了:“周先生!其实我是一个赝品,我是替林千屿的胞弟嫁过来的,而、而且最初我是自愿的,但是你要听我解释,我没有其他想法,真的!你要信我,林千屿还想争夺你的财产,你要多防范。”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赝品”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一个好人,你务必提防他......”

      “嗯,我知道。”

      “他还......什么?周先生你知道?!”

      盛绵有点懵,随即一张脸涨得通红,那岂不是周成砚早就知道他是个坏蛋了?不对,他不是坏蛋。

      而眼前的男人自始至终安静地看着他,见状,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嗯。”

      无论盛绵带着怎样的目的接近他,周成砚都甘之如饴接受。

      盛绵忽然羞愧到无地自容,周先生人实在太好了!他真不明白曾经的管家先生为什么会说周成砚坏,周先生分明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肯定是他们看走了眼。

      厨师将医生喊过来后,看着周成砚亲自给盛绵上药,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在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心中顿时一阵感慨,周总比他一年前刚来时有生气多了。

      一年前他刚来,听说是要给一个阴晴不定的残废做饭,心中直犯嘀咕,怕做的口味不行这人会拿饭碗砸他,没想到传闻中的周总三天两头看不见人,一进屋子就是一整天,早上的饭送过去是什么样到了晚上还是什么样。

      不过厨师也听人说过,当一个人已经失去生的信念后,干什么都会郁郁寡欢,连带着吃饭这种最基本的需求,也会失去兴趣。

      直到这个新夫人的到来,厨师才觉得周成砚的胃口越来越好了。

      他感到欣慰,同时去把装药膳的罐子洗了,洗掉的残渣厨师随手倒进了外面的杂草上。

      结果没几秒,那些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下去,旁边一只路过的蚂蚁尝了尝残渣,顿时触角一直,四脚朝天不动了。

      厨师:“......”

      他就知道是黑暗料理,也不知道周总怎么下得去口的,还面不改色吃完了。

      而那些草丛周围的花草顿时往后一仰,有些沾了点灵气萌芽了意识的精怪尖叫道:“哪个没素质的两脚兽给我倒杀虫剂啦!”

      给周成砚做药膳的时候,盛绵其实还发现了一件事。

      厨师给周成砚做的饭菜竟然没有一点汤水,全部都是少盐少油的食物,肉菜也很少见,看得盛绵直皱眉头。

      虽然说周成砚在他眼中是一个患病的两脚兽,饮食的确需要清淡,但再如何清淡也需要吃有营养的东西。
      至少每样菜里面都要见到荤腥,身体才会好得更快。

      盛绵时常会对弱者有一种护犊子的心理,看到周成砚时也是这种感觉,生怕他会受欺负。

      但他不确定是不是厨师在欺负周成砚。

      盛绵依旧是好声好气地问:“厨师先生,为何总是给周先生做这些寡淡的食物?这样对他的身体不好。”

      厨师听到后,直呼冤枉:“夫人,您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是周总明确要求做这些的,我们也想给周总做一些大补的东西,但周总他就是不吃啊。”

      话到这儿,厨师的声音变小了:“……其实周总现在吃的比以前有油水多了。”

      提起以前的周成砚,厨师叹了口气,“夫人,我这人性子直,就跟您实话说了。以前您没来的时候,周总吃的东西那更是不能看。有时周总一天可能只吃一碗干拌面,或者两个馒头,有时候一两天不吃任何东西,尤其是不会碰任何汤水……”

      说到这里,厨师的眼中闪过些许同情。

      盛绵睁大眼睛问:“为何会这样?”

      厨师再次长叹,随后支支吾吾道:“都...都是因为周总的腿。您想一想,周总走路不方便,那时候不熟悉轮椅,上厕所都是要人帮忙的,可能……可能周总不希望别人看到他这样。”

      接着连忙摆手道,“这些都是我猜的,您大概了解就行。哎哟夫人!您的药膳又快糊了!”

      其实这种猜测不是厨师空.穴来风,当初他去给还在医院的周成砚送餐,碰巧撞上了一幕。

      周成砚无法行走,又因为手术只能躺在床上,而当时的手术,是无法让周成砚控制最基本的生理活动的。

      即便护工日夜轮流看护,也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像是突如其来的失禁。

      护工抱着旧床单,病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睛,身躯微微发颤,整张脸苍白如纸,难堪、痛苦......所有的情绪,最终化为麻木。

      自那起,厨师没有再给周成砚做过汤水类的饭菜。
      ……

      想起周成砚刚才给自己擦药时小心翼翼的模样,盛绵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种原因。

      在他们精怪的世界里,缺胳膊断腿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缺了断了,都会自动长出来。
      所以盛绵没有想过有人会为了不上厕所而忍住不吃不喝。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男人干涸的嘴角上。盛绵心想,看来周先生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两脚兽,他以后要更注意细节了。

      那么以后便把有汤水的药膳换成少量带汤的药膳,无论如何,水还是要喝的。

      至于嘴唇干裂的问题,他可以买点其他药材补回来。

      一举两得!

      正当盛绵暗自做下决定时,手腕忽然传来温热的气息——

      周成砚捧着他的手,分明面容深邃冷硬,鬓角的伤疤看上去有些狰狞,此刻却低着头,轻轻给盛绵的伤口吹气。

      似乎是感觉到了盛绵目不转睛的视线,像野兽被发现了舔舐珍宝的举动,周成砚身体一僵,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盛绵在看他。

      只要想到盛绵在注意自己,周成砚的心便瞬间提起来,还夹杂着一些深深掩埋在心底的自卑。

      既希望盛绵一直看着他,又不愿意盛绵看着他。因为他的残疾太明显了,他不希望盛绵看到他如今的狼狈。

      一定是这种行为过于亲密,盛绵心里会不舒服,才会看着他,因为他一个又老又丑的残废,实在没有地方值得可看的。

      因为这种矛盾的心理,周成砚的心情再次变得低落,轻声解释道:“……抱歉。”

      即使强烈不舍,留恋盛绵肌肤的温暖,也克制地轻柔地放开了手。

      就在周成砚陷入这种自卑难堪的情绪时,眼前被他捧在手心里的青年却忽然道:“周先生,我发现你的睫毛好长,像两把扇子,是我见过最长的了。”

      话音刚落,盛绵又忽然想起什么,单手挠了挠头,改口道:“也不对,阿谨师兄的睫毛也有这般长。”

      “……师兄?”

      如此亲密无间的语气,刚才因为盛绵微亮的眼眸逐渐晦暗。

      这是周成砚第二次从盛绵的话里听到其他人,还是更显亲密的“师兄”。

      盛绵和这个师兄是什么关系?只是师兄弟么?

      一想到盛绵曾与另一个男人亲密无间,周成砚的心脏就像是泡在了酸水里,湿润又拧巴。

      他垂下眼睛,遮住了眼底闪烁的嫉妒。

      多想取代盛绵心里所有事物的位置,无论林千屿还是什么师兄,亦或是盛绵自己所说的,取代他看到的太阳、花草、石头、泥土……任何东西。

      这样,盛绵眼里、心里便只有他一个人了。

      周成砚平静地想。

      可每当这种偏执的念头接踵而至,没有知觉的腿部便会告诉他:他只是一个残废,有什么资格敢奢求盛绵心里的位置?

      因此,想要继续问的话被无声咽下。

      周成砚垂着头,默不作声给盛绵继续包扎伤口,听盛绵兴冲冲地提起那个所谓的“师兄”,像一把接一把刀子刺进他的耳朵。

      盛绵高兴地说:“是的,阿谨师兄。师兄是一个很好的人,睫毛和你一般长,但是刚才我又仔细瞧了一瞧,师兄的睫毛应当比周先生的短一些的。”

      心脏被酸水浸泡得愈发鼓胀,难受得想立刻堵住盛绵柔软的嘴唇。

      周成砚呼吸微乱,把头压得更低,等那种嫉妒得要命的心情平复一些,又忍不住自嘲。

      原来从始至终只是他的妄想,在盛绵心里,谁都是好人。

      只是这种无名无分拈酸吃醋的念头刚冒出来,便被周成砚硬生生掐断了——他这样的残废没有资格去臆想。

      包扎完毕,周成砚一言不发,就像等着盛绵最终的审判。

      盛绵语气有些心虚:“谢谢你周先生,但我现在要出门一趟。”

      他其实还想把双腿能恢复行走的消息告诉周成砚的,但没时间了,只能等晚上一起睡觉的时候。

      因为做药膳时,林千屿就一直发短信催他,见面的时间改成了今天,叫他立刻赶过去。

      出于最后见林千屿一面的心理,盛绵打算赴约。

      那双安静的黑眸静静看着他,周成砚“嗯”了一声,直到盛绵的身影在门口消失,都没有把“今晚会回来么”这句话问出。

      他垂着头,映入眼帘的只有死气沉沉、残废的双腿,周成砚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他没有资格问。

      周成砚面无表情盯着盛绵离开的方向,但是……原谅他想要保护盛绵的私心吧。

      *

      刚一出门,林千屿的电话便打来了。

      “盛绵,你怎么还没到?我在这儿等你……”林千屿一顿,“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赶紧过来。”

      林千屿挂掉电话,心里面窝着火,从来只有别人等他的份儿,没有他林大少等别人的事情。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大概是马上要得到那残废的遗产,他心情好吧。

      林千屿特意提前了半个小时,一早便到他和盛绵约定的地点,说是约定的地点,其实就是林家的别墅。

      林千屿咬牙,心想等会儿如果见到盛绵,一定要先给他甩冷脸子,别真的翅膀硬了飞走了。

      做完决定后,林千屿又对着手机屏幕捯饬了一下发型,斜眼问佣人:“乱不乱?”

      其实林千屿的本意是想问看着可不可以,但他问不出这种矫情的话,只能退而求其次。

      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问题,佣人略感困惑,毕竟以前林大少绝不会问这种诡异的问题。

      但佣人知道拍马屁,谄媚说:“一点都不乱!大少,您今天看起来非常精神,是我见过最俊俏的人,等会儿漫兮小姐来了,一定会为您着迷……”

      闻言,林千屿立刻恼羞成怒:“谁问你周漫兮了?闭嘴。”

      “……”

      佣人觉得无语,同时心里犯嘀咕,把自己打扮得跟花孔雀一样,不是为了给女朋友看的,还能是给谁看?难伺候。

      内心翻了个白眼,等会儿他就问隔壁别墅的薪水怎么样,这破工作是一点都干不下去了……

      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门口依旧不见盛绵的影子,林千屿的脸色已经黑沉如锅底,又要按捺不住脾气给盛绵打电话时,门口传来了盛绵的声音:“管家先生,您今天气色很好。”

      “托你的福好得不能再好,快进去吧,大少等你等急了。”

      竖起耳朵听的林千屿额角青筋暴起,佣人就算了,怎么刘建国也是个嘴上没把门的,真是老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林先生近来可好?”进来后,盛绵主动打了招呼。

      一见到盛绵,满腔的怒火忽然化为了不自知的欣喜,只是林千屿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冷嘲热讽道:“没你在我面前晃当然好过。”

      然而,这话落在盛绵的耳中,便是林千屿非常讨厌他。

      盛绵心里觉得委屈,他自认从未伤害过林千屿,尽心尽力报恩,为何林千屿如此厌恶他?

      幸好委屈归委屈,盛绵却不会觉得伤心了。

      深吸一口气,盛绵彬彬有礼抱拳道:“林先生,我们打开窗户说亮话,我不会为你打探周先生的事,恩情我也已经报完了,从现在起,我们之间再无缘分。”

      盛绵说的话虽然很奇怪,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表明了是想跟林千屿一刀两断,那种隐秘的欣喜顷刻间化为滔天的怒火。

      林千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愤怒,哪怕是听到周成砚想要收购宏盛的事,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恼怒。

      林千屿想要上手抓住盛绵的衣襟质问,结果盛绵闪避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林千屿手一伸,落空了。

      “……”

      见状,林千屿心里更是怒火丛生,命令后面的保镖:“把他给我抓住!”

      盛绵一惊,这两脚兽究竟想做什么?说话便好生说话,为何要抓他?只是以人的力量想要抓住精怪,简直是痴心妄想。

      听到命令的保镖蜂拥而上,冲过去想要快速擒住盛绵,结果手一伸,就像刚才林千屿抓盛绵那样落空了。

      保镖:“......”

      保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

      尼玛真是见鬼了!明明刚才那白毛就在那里,跟游戏似的,一个闪现人就不见了。

      保镖们不信邪,又想冲过去抓盛绵,正当他们再次扑过去时,门口传来冰冷的声音:“林千屿。”

      盛绵眼睛一亮,回头道:“周先生!”

      门外的周成砚驱动轮椅缓缓驶入。

      而这一次,盛绵又发现,周成砚身上笼罩着的令人心生同情的阴郁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强势。

      乌压压的保镖冲了进来,排场之大令别墅内所有人侧目。

      而自始至终,周成砚看起来异常冷淡,虽然坐在轮椅上,天生上位者的气息却叫人不敢与之相视。

      他语气平静,可平静之下,压抑着暴虐的怒火:“你打算对盛绵,你的舅母做什么?”

      这下子,林千屿脸彻底黑了。

      因为林、周两家有联姻的关系,祖辈上大大小小互相认了许多亲戚,林母算是周成砚的半个姐姐。

      年少时林千屿喊过周成砚舅舅,等长大了,别说所谓的称呼了,只要提起便心里直犯恶心。

      这也成了林千屿最厌恶提起的事,毕竟还有比喊恶心的人舅舅更恶心的事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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