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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鼻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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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义。”
“嗯?”
“明日你罚管家和汀兰扫院子。”
“为何?”
“你讲为何啊?”姜正气的来回踱步,嘴里叼着个桃花酥,“你就不气吗?”
“气什么?”凌义正背对着她铺床,脸上一片红晕,同喝了酒一般,醉醺醺的。
“他俩折腾你我快半个时辰。”姜正越想越难受,“不仅将你的被褥浇湿,还寻各种理由,非让你我一同睡在主院,挤一个地方。”
“也许他们不是故意的呢?”
“你若是这般想,我觉得你也需要去看看脑袋了。”
“那个,你是不是不想…”凌义张了张嘴,还是不敢问出来,一是因为姜正讨厌他,二是因为男女有别,虽已成婚但睡在同一屋内,总归是奇怪的。
“想问什么就讲,总是憋在嘴里算什么事?”姜正最烦的就是有嘴不说的人。
“就是…”凌义憋红了脸,手指扣弄在一起,“那个…男女,有别,突兀的睡在一起,会不会让你觉得…特别的讨厌。”
“怎突然这么问?”姜正歪着脑袋思考了下,“若是和旁的人睡在一起,无论男女,多少都有些奇怪不适,毕竟长到大,鲜少几次和母亲睡在一起,大多都是自己一人入眠,当然,旁的男子肯定是不愿意的,无奈情况下可以和女子一起睡,但是你没关系。”
姜正“嘿嘿”两声,就在凌义以为能听到什么动听的话时,就听见姜正一本正经道,“毕竟我未将你当人,你也未将我当人嘛!更别提什么男人女人了。”
凌义:“……”
甚至跳过了男女这等限制,直接跨越到了“是否当人”的边界上。
“你…未将我当人?”凌义持续整晚的甜腻脑袋终于在此刻散了去,战败许久的理智冲击回来,短暂的占据上风,“那你将我当什么?”
“说不清。”姜正拍拍手上的酥渣,拿了两块桃花酥,分给凌义一块,“总之,对我来讲,你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嘴里的桃花酥瞬间失去甜味,刚攀上来的理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低落下去,换上来更为腻人的糖果,“特,特殊?”
“对,特殊。”姜正撑着下巴,看他疑似失了神的样子,“若非是你,也许我早就爆发,开始翻天覆地不做人了。”
“毕竟…自小见过我真面目,不需要我假装大方体贴的人,只有你。”
他们第一次相见是在一个炎热的夏日,那年姜正八岁,凌义七岁。
姜家和凌家交好,凌将军带凌义来姜家做客,那是姜正第一次见到他,当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讨好母亲父亲,希望求取得他们的些许关注,对于凌义的印象只是一个长相颇为漂亮的小少爷,其余的也就没什么了。
可即使在客人面前,姜父姜母对待姜正的态度也很为冷淡,满心满眼的全是姜家大哥,即使在各项比拼上,瘦小的她都要略胜于他,可她的爹娘,从未将视线放到她身上过。
那也是她第一次,真正的看清了姜父姜母的偏爱,再无法说服自己,只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他们才会不喜欢她,而是无论她多优秀,他们对她,也只有厌恶。
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她怨恨,她痛苦,她快速逃走,躲到假山后面放声大哭,边哭边踹假山,“讨厌你们,讨厌你们…”
“为何要踹假山?”一小男孩突然站到她面前,打断了她的难过,“要踹出一个坑了。”
“你是谁?”小姜正抹掉眼泪,有些慌乱于自己的真实面目被一个外人发现,从而告诉她的父母,对她更加厌烦,甚至会将她赶出家门。
“我是凌义,姓凌名义,正义的义,你叫姜正是吗?”小男孩笑起来,“正义的正,我们的字组合到一起就是正义,我们可以一起作保家卫国的正义大英雄。”
“哦,好巧,真好真好。”小姜正对于他莫名其妙的搭话并不感兴趣,只想敷衍过去。
可小凌义显然不那么想,小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姜正,姜正,你现在态度为何同刚刚不一样,你现在好凶,说话声音也不温柔,跟刚才完全不同。”
听他这么说,小姜正彻底没了遮掩脾性的欲望,干脆自我放弃,反正对方是个要比她小的孩子,根本记不住事,过不了两日就会忘记,“哦,那又怎样?你要弄死我。”
“不要不要,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好,像是个正常的人。”小凌义笑起来,圆圆的脸颊肉乎乎的,像是刚刚出生的,毛茸茸的要讨主人欢心的小狗,同长大后冷冰冰又爱装的凌义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样子,“我喜欢你这样。”
“我不需要你喜欢,而且我比你大,你应该唤我姐姐。”
“不要,我要喊你姜正,不叫姐姐。”小凌义看见她走,立刻追上去,叽叽喳喳的缠着她讲话,“你爹娘他们为何不喜欢你,只喜欢你哥哥。”
“明明你的哥哥很差劲,连我都会的诗词他还不会。”
“而且你哥哥长得好丑啊,你长得很漂亮,完全不像是亲生的。”
小小的凌义讲话就已经很直白难听了,刺着小姜正的心脏,气的她没控制住,大骂了凌义一顿,直接把凌义给骂哭了。
姜父姜母知道后,罚她跪了一晚上祠堂,关了两日,出来的第一天,她又在大厅内见到了凌义。
凌义看到她,眼睛瞬间亮起来,小跑着扑进她怀中,“姐姐”“姐姐”的唤着,他知道姜正要在姜父姜母面前装乖,于是陪着她,一起扮演好孩子。
“你都多久未唤我姐姐了,现在更是目无尊长,毫不尊老爱幼!”姜正叹道,“唉,不过有你也挺好了,幸亏有你能让我可以毫无顾忌的骂,否则到不了这个年纪,早几年,你还在战场杀敌时,我应该就已经将姜府搅个天翻地覆,假死脱身了,但有我你也不错啊,不然到现在你也锻炼不出这么厉害的嘴皮子,当然,还是要比我差劲。”
“是啊…”凌义从未想到自己竟还有如此用途,一时感慨。
感慨于姜正命运,感慨于自己为何不能比姜正年龄要大,或是更早握住权势,那样,他就能在姜正羽翼不丰,不得不用假死脱逃时将她护在怀中,替她妥帖处理好一切,让她可以快乐一生,无需再去求得不必要的认可。
“所以说这同我是不是人有何关系?”
“于我而言,男人女人的定义对你来说太为草率了,至于是什么,我也想不明白。”姜正吃掉最后一口桃花酥,洗净手,去柜子里搬出一床被褥,“你睡榻,我睡地。”
凌义未想到还有一床被子,一时震惊,下意识脱口而出,“分开睡?”
“难道一起?”姜正抱着被子后退,上下打量他,“你疯了?”
“你我不是被迫的吗?不得不将就一晚,除非……”姜正眯起眼,拖长音调,“难不成…额…你是想同我一屋睡吗?”
凌义立马反驳,“怎,怎怎怎…怎么可能啊?”
“我也觉得不可能,我们可是彼此不喜,甚至厌恶的。”姜正铺开被褥,盘腿坐到上面,“虽然你我二人躺在一块,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暧昧之意,但总归还是有区别的,虽我心中不认你作人,但你好歹身体是男子,同我不同,若是睡在一起,对你心中钦慕之人,那太不公平了,那姑娘该多难过啊!”
“我何时有钦慕之人,谁同你讲的。”
“嬷嬷啊。”姜正将那日嬷嬷同他讲的话简单跟凌义叙述了番。
凌义听完,看着她的眼神瞬间带上同情色彩,“姜正,你同旁人对事情的理解,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角度。”
“有吗?”姜正打了哈欠,“快些睡吧,同你讲了那么多话,要困死了。”
凌义无奈叹气,“你睡榻上,我睡地下。”
站起来,欲迈步过去,同她交换位子,可刚迈出半步,就感到脚下受到牵连,是姜正刚刚铺好的软褥,身子不稳,再难以保持平衡,迅速向下坠去,直直倒向姜正,凌义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眼中的惊恐。
“别,别…你太重,会压死我的…啊…”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睁开眼,是凌义近在咫尺,漂亮俊帅的脸。
好近。
好帅。
“凌义。”她轻声唤道。
“嗯?”凌义撑着胳膊,脖颈爆起青筋,“怎么了?”
说话间的热气喷洒到她脸颊。
姜正眨眨眼,点了下他耳朵,“你耳朵好红。”
“凌义。”
“你长得可真好看。”
“啪嗒!”
一滴鼻血淌下来,凌义立马转头,擦过姜正耳朵,掉落至被褥上,染出一片红。
姜正不明所以,拿起被褥抵到他鼻子处,“你流鼻血了。”
“我知道。”凌义深呼吸,浑身的燥热往身下钻去,他平稳声音,认真道,“姜正,你既嫁予了我,那整个凌公府便都是你的,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你……”
话未讲完,不知怎的,疯子似的跑了出去。
徒留姜正待坐原地,看着被褥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