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陆家住的城市，被一条架空道路分为老区和新区。
陆停山自小就住在新区，除了逢年过节，他鲜少踏足老区，邻里常讲，老区乱得很。
前一天听表婶讲余南晴在老区商场工作，纪峰荷当下心头一跳，回旅馆就和陆停山说：
“让你这个什么弟弟别在那儿干了。”
陆停山思忖一阵，却有了兴趣，决定亲自去老区看看。
老区商场，大门前。
陆停山和陆停言看着眼前这座破败灰暗锈迹斑斑的建筑出神，一个觉得这栋楼已是危楼级别最好把内部活物全部疏散，一个觉得这座楼受过丧尸洗礼里面肯定怪事不断。
纪峰荷点了根烟，很有末世来临时大杀四方站在废墟顶端的强者风范，他轻轻踹了一下余南晴屁股，含糊不清地问：
“你们台球厅在哪儿。”
余南晴捂着屁股站到陆停山身旁：
“……负一层。”
老区商场，负一层。
几人下行走的是已经停止运行的电梯，一路上陆停言问了三遍：
“这底下没有丧尸吧？”
余南晴趁陆停山没看见朝他翻了个白眼，语气倒是和善：
“……没有呢。”
负一层灯光昏暗，烟雾缭绕，陆停山一向闻不得烟味，他皱着眉，几次伸手扇风，不太满意的样子。
果然，踏进台球厅前一秒，陆停山问：
“小晴，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余南晴给他们掀开门帘，心虚地回答：
“……上高中就来这里打工了。”
陆停言干脆地坏笑了一声：“纠正哈，是商校，什么高中。”
余南晴在放下门帘的一刻凑近陆停言耳旁：
“少bb，这儿都是我的人。”
陆停言狗躯一震，暗暗磨牙，威胁我？小心我在你男朋友面前骂死你。
来接待几人的年轻面孔热情似火，陆停山打断他的话，很抱歉地表示想见一下他们店长。
收银台里侧传来一道女声：“店长没在，我是今天的值班店长。”
陆停山循声看去，一张熟悉的脸让他眉头蹙起，纪峰荷显然也认出了女孩，他试探地开口：
“……谭嘉乐？”
“……是我，有什么事啊……少爷们。”
这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过于刻意的语气推翻了陆停山对这里积压的怒气，他朝收银台走了一步，面色少见的阴沉着：
“打趣谁呢，谭嘉乐。”
陆和谭是初中同学，毕业前夕的一场意外导致两人原本平淡的同学关系腐烂恶化，在谭嘉乐眼里，站在她眼前的陆停山和纪峰荷就是穷凶极恶的两个混蛋。
不过在陆停山和纪峰荷眼里，谭嘉乐也是如此。
对方沉默地看着他，陆停山也不想废话，直截了当地说：“余南晴不在这里干了。”
谭嘉乐眼睛缓缓睁大，看向站在陆停山身后的人，疑惑着开口：
“小晴？”
余南晴此时正在推辞同伴们递来的烟，他靠坐在台球桌的一角，笑容轻松地和一群年龄相仿的男孩女孩嬉笑玩闹，大家勾肩搭背，好奇地问他这些天去哪了。
“我回家……哎，谭姐。”
事情并不复杂，余南晴巧妙地绕过了他和陆停山的另一层关系，三言两语就解释好了。
“你意思是，之前没人管你，现在你哥回来了，你想找个安稳点工作了？”
余南晴点头，他并不知道二人以往的恩怨。
谭嘉乐挥挥手，表示她早就想到了，现在又是月底，走就走吧。
“谢谢谭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谭嘉乐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她总有些担心，毕竟陆停山和纪峰荷并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人，即使是关系密切的亲戚，余南晴也很有被他们玩弄利用的可能。
她叹了口气，在本子上划去了余南晴的名字，目送几人出门。同时她暗暗祈祷，陆停山真的会像余南晴说得那般——对弟弟们掏心掏肺，极尽照顾。
通往一层的电梯上，几人慢慢地向上走。
身后传来脚步声，余南晴猛地回头，看到追过来的是两个熟悉的同事。
他鼻子一酸，泪水迅速铺满眼底。
陈小岚和亓玉丹是他刚来这里就先后认识的两个人，是他在这里断断续续待了三年最志同道合的朋友。
亓玉丹是个心思敏感的小姑娘，已经哭成了小泪人。
陈小岚吸吸鼻子，递给余南晴一条烟，他说：
“小晴哥，这么多年，你一直照顾帮衬我们，我们都记着呢，做人不忘本，今天你走了我替你开心，我知道你有更好的生活了，但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咱开开心心地走，就是……就是别忘了回来看看……呜呜……”
陆停言小声开口：“哪儿学的中二语录？”
纪峰荷轻踹了他一脚：“闭上嘴。”
亓玉丹一边抹眼泪一边走上前来，给余南晴手心里放了一条小手链，她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余南晴，却一句话都没说。
陆停言想起哄，被纪峰荷狠踹了一脚又捂上嘴。
几人走到电梯尽头，日光已经有些刺眼，余南晴回头跟暗处负一层的两个人挥手，再回头时，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
陆停山轻轻摸他的后脑勺：“没事，没事，想他们可以回来看看。”
纪峰荷这种从不说软话的人竟然也开口安慰：“就是……又不是生离死别。”
陆停言躲在一旁大声哼唧：“是啊是啊，我毕业的时候也没人来安慰我呢，啊哈哈不还是活下来了吗，纯靠命硬啊呵呵呵呵……”
走到商场外，陆停山打车，纪峰荷就站在刚刚的那片废墟上抽烟。
陆停言好奇地凑到余南晴脸前，他想知道这人眼泪说来就来属于哪方面的天赋。
客观来讲，陆停言想，余南晴确实长得比较男女通吃。
他长得算高，目测一米八左右，但是瘦，又没有什么气势，所以气场还比较温和。
小脸，又白，白里通红，简称小白脸。头发也长，几乎遮眼，幸亏眼大，没遮住。
鼻梁较高，嘴唇较薄，不过嘴唇有点干，感觉可能被陆停山亲多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陆停言差点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吐了。
可余南晴先一步开口：
“再盯着老子，把你眼揍斜。”
陆停言沉默一瞬，选择爆发，他超级大声地喊了一声“哥”，吓了在场所有人包括路人一跳。
陆停言目眦欲裂急于批判，小嘴一张根本停不下来：
“哥你知道你对象刚刚干嘛了吗，我只是分析他的面相看你俩合不合！他竟然威胁我，威胁我！！哎你今天骂了我几次了，几次了！我惹你了吗？！
**远房亲戚如今成了我亲堂哥对象，我**得管你叫嫂子了！你能不能对小辈有点怜爱之心啊！你没文化没学历没工作没钱没素质就算了，你**还没爱心，你神经病吧你！
你一大男人装可怜勾搭我哥，我哥就是可怜你，你别蹬鼻子上脸了，没我同意，你以为你进得了我陆家的门！陆！停！山！你不用想凶我，没用了我告诉你，老子是大人了，大人了！
你**也是好笑，余南晴给你下迷药了？你老家见他一面就一眼万年非他不可了？明明上学的时候那么多姑娘围着你追你喜欢你，你**一个都不接受就算了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原来你**喜欢这号的，你品味差成这样……我……我&%*……”
陆停言话没说完，被纪峰荷捂着嘴塞进陆停山叫的车里，纪峰荷伸手又拦了一辆车，拉着余南晴就坐了上去。
四个人，奢侈地分成了两辆车。
却是一样的沉默。
陆停山先开了口，说的却是陆停言最不想听的“很抱歉”。
与此同时，纪峰荷也开口：“我不能把你和他俩当中的任何一个放一块，只能委屈你和我坐一辆。”
余南晴笑笑：“有心了。”
“……”纪峰荷有些迟疑地询问，“你看起来……一点不伤心啊。”
“我呢。”余南晴大度又开怀地笑笑，“和你们不一样。”
他看向窗外，说：
“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和看法，我的世界，只围着陆停山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