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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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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翌日一早，梦姜和单位提交了外出申请，便直接前往市局。
昨夜下了一晚的雨，路上都是湿漉漉的。
早上雨停了一小阵，梦姜出来后，又开始下了起来。
一路行驶缓慢，又是早高峰，到市局已经快要十点。
外部车子没办法开进去，梦姜便把车停在附近的一个停车场里，撑伞过去。
雨势不大，但是淅淅沥沥总有，一脚不小心踩进水洼，溅起的泥水，弄脏了裤腿。
梦姜顾不得这些了，快步到了市局，在门口做了记录后，便往里走。
接待的是一名女警，问她要办理什么事。
梦姜停顿，踌躇着开口道：“请问柯有嘉警官在吗？我是新海报的记者，正在做李宥的采访，我看到柯警官是这次案件的主要办理的警察，想对他做一次采访。”
女警看了眼梦姜，“柯警官刚出去了，你留个联系方式，等他回来了，我和他说一声。”
“好，好的。”梦姜拿起笔，在对方递过来的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柯有嘉刚完成一个案子从外面回来，手机开了机，就一直响个不停。
耳朵贴着手机，跨过地上积水，皱着眉，对着电话里的人说道：“我不接受采访，你们是记者还是推销啊，再给我电话，我就报警了。”
“老大，这个是你要的资料。”一位年轻的男警从后小跑跟上来，把打印好的资料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轻点头，侧身躲开笔直走来的人，脚步暂缓，扭头看了两眼。
电话一个接一个，柯有嘉索性不再管，直接静音。
刚要回办公室，就听到有人叫他。
“老大，刚才有个女记者来找你，说是新海报的记者。”
柯有嘉皱眉，女警递过来一张纸，“她留了名字和联系号码，您看一下，需要吗？”
“梦姜？”柯有嘉扫了眼，目光停顿，接过那张纸，低声道：“她刚走吗？”
“刚走，就从你旁边走过去的，你可能打着电话，没留意……”女警察还没说完，眼前留下一道残影，柯有嘉跑至门外。
雨水遮眼，什么都被冲刷完了，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柯有嘉回到办公室，合上门，把攥成一团的纸捋平，盯着上面的名字看了会儿，拿起手机。
梦姜离开市局后，直接回了单位。
一把把雨伞撑开晾干在走廊上，她推开门，坐进自己的工位里，本来应该是熟悉的环境，竟让她觉得陌生。
她盯着手机上的时间，有些恍惚了。
以为过了很久很久，可事实，在自己这现实生活中，时间仅仅过了一个晚上。
“梦姜，主编找你。”旁边的同事轻轻拍打她的肩膀，梦姜打了个哆嗦。
对方被她这么大的反应给弄懵了，指了指主编的办公室，压低声音说：“快去吧，听他语气不太好。”
梦姜连连点头，起身，快步走去。
梦姜刚推开门，王志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
“采访的事情怎么样了，稿子写好了吗？”
梦姜眼睛快速眨动，“我稿子已经发给您了啊？”
王志皱眉，“发我了，可我并没收到。”
梦姜记得，自己上次写完了第一稿后，就直接发到了主编邮箱。她拿出手机，快速翻阅邮箱，却什么都没找到。
“如果还没写好，就说实话。我也知道李宥很难沟通，本来也不想让你一个新人来的，但他指名道姓要你，我……”
王志的声音被打断，梦姜略带兴奋道：“这个是负责李宥案子的警察，他刚给我发了信息，说能接受我采访。主编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篇采访写好的。”
一阵沉默，王志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身体靠前，声音压得极低，“这件事各方都看着，我压力很大，梦姜你要尽快把稿子写出来，这个案子很重要，不能拖。”
“好，我会的。”梦姜应着。
王志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有什么需要和我说，我尽量满足。”
梦姜走出主编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前，点开之前写好的采访稿。
白色高亮的屏幕刺眼，她盯着空无一字的文稿，神情凝滞。
自己改变了李宥的过去，之前自己所写下的那版本的稿件，也消失了。
她在夏日扇动的翅膀，卷起了雨季的风。
梦姜深吸气，后背靠着椅子，仰头望着天花板。
新海报那么多年，办公室的楼都有了年份，天花板上布满了细纹，像柯霖明那套单位分配下来的老公房。
她住的房间墙壁上也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纹路，有时雨水一多，墙面还会龟裂下一大块墙皮。柯霖明工作忙，根本无暇估计这些，都是李宥自己动手，修补着房子的每一处角落。
还能回去吗？
她想李宥了。
……
第二天，早上九点，柯有嘉约她在市局边上的一个咖啡店里见面。
早高峰车流量大，平时十分钟的路，硬是开了一个小时。
梦姜把车停好，匆匆走到咖啡店门口，里面不少上班族排队买咖啡。梦姜推开玻璃门，往里走，看到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上，背对着她，坐着的人。
她走至对方身前，踟蹰道：“柯有嘉……柯警？”
听到声音，柯有嘉捏紧手机，抬头，目光落下时，零星的不知所谓的期待暗淡。
“你好，梦记者。”
眼前的脸熟悉又陌生，是柯有嘉没错，可却又和以前不一样了。
少年的轮廓褪去，五官好像被一刀刀刁钻的研磨加深，曾经明朗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苛警觉。
梦姜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柯警，谢谢你能见我，你要喝什么，我去买。”
“不用，我已经点了美式，你买自己的就行。”柯有嘉语气平淡。
梦姜不太适应这样的他，讪笑了一下，“我也不怎么喝咖啡，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有件事，我想请问您。”
柯有嘉不语，侧头，等待她继续。
梦姜抿唇，肩膀向上稍微耸起，前倾，脚背紧绷，“您是负责李宥这个案子的警察，但根据我查到的信息，您的父亲柯霖明曾领养过李宥。”
柯有嘉蹙眉，看向梦姜。
梦姜顿了顿，敌咳一声，“你们曾经关系如何？”
“我没想到，你会问我这些。一般记者不是都要捡着李宥来提问吗？”
“这些有关李宥，柯警，您能和我说说吗？”
“以前关系是不错。”柯有嘉垂眉，视线落在桌上餐纸。
“李宥曾在以前的采访里提起过自己的家庭，他说他的父亲是在他高中时去世的。”梦姜的声音逐渐低落，她小心翼翼问：“我能知道，他说的父亲就是……”
“是。”
“那……是什么原因去世的？”梦姜观察着柯有嘉的表情，对方一直低着头，捏着那张餐纸，一层一层折叠着。
“因为一场大火。”柯有嘉说完抬头，抿直的唇角上是嘲讽，“梦记者，你问的这些，不都能查到吗？”他哼了一声，“我猜你接下来想问我，这火是为什么烧起来。我直接告诉你，那天我回到家，整个楼层都已经烧起来了，现场就一个人，那就是李宥。”
“你想知道火势的原因，你得去找李宥，他应该比我更了解。”
梦姜哑然，她重复着柯有嘉的话，“问李宥？”
柯有嘉眉头紧锁看着她不敢置信的表情，费解道：“你不会是李宥的粉丝吧，这什么表情？你还觉得他是个好人？”
梦姜摇头，解释道：“不是的，我……”
柯有嘉没等她解释，一本厚重的笔记本丢到了她眼前，“你看看吧，这里面是李宥作案的过程，手段极其残忍。心理医生对他做过评估，他有反社会人格障碍。”
梦姜盯着面前黑色封皮的笔记本，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握紧拳头。
快十点，咖啡店里的人就少了。
柯有嘉揉着膝盖，慢吞吞站起身。
拿起笔记本，夹在胳膊下。
他低头瞧着好半天不说话的女记者，嗤笑一声，“可别吓傻了，姑娘，你这工作不好做，我奉劝你，还是找你们领导换个活吧。”
梦姜仰头，嘴唇微动，只发出两个字，“谢谢。”
又是雨，又是雨，数不尽的雨声、雨水。
心脏变得湿漉漉，浑身上下，好像浸泡在了泥沼里，混沌不堪，焦躁不安。
梦姜开车回去，单位里的稿子写了一半，已无计可施，却不再想提笔。
雨幕里的道路，蒙着一层浓重的烟雾。
她满脑子都是少年时的李宥，深陷囹圄的李宥，那两个截然不同的李宥，被一串贬义词所串联。
杀人狂、食人魔、反社会人格、变态、纵火者……
那是世人给他的称呼，可那不是梦姜的李宥。
梦姜眼里的李宥，腼腆、温柔、负责、善良……是优秀到让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柯有嘉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李宥。
他公寓冰箱里的尸块，那些沾满指纹的刀，还有他被逮捕时恍恍惚惚的状态。
他自己的供词，他承认了是他害死了这些人。
梦姜浑身颤抖，一脚踩下油门。
散开的浓雾里，一辆卡车突然横向飞驰而来。梦姜急踩刹车，避之不及，硬生生撞了上去。
天崩地裂，灰飞烟灭。
她叫出声，猛地睁开眼，四周喧哗。
“这车子好好的怎么就发生故障了？”
“真倒霉，还要再等一班。”
胳膊被轻轻摇晃，梦姜的视线缓缓聚焦，她呆看着眼前的人。
李宥扶着她的肩膀，“姐姐，公交车发生故障了，我们得下车。”
梦姜茫然四顾，好几秒，迟钝说好。
李宥觉得她就是睡懵了，牵着她的手，走下公交。
回去的路上，起风了。
温度比白日降低了好几度，李宥从书包里拿出一件薄外套，递给梦姜。
梦姜披上外套，抬头定定看着他。
李宥摸了摸脸，“姐姐，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梦姜拢紧了身上的外套，低下头，快步掠过李宥，走在前面。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