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化劫（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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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生》
文/赴春深
“命要我死，他却要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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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长老问道三百余年，只差一祭便可问鼎容满圣人，此次闭关三十年，却见星海动荡，似是问劫于天，特请来祭司，恳请卜上一卦。”
“老朽不才，窥不见司命长老的道，只可卜得一卜，问清凶吉。”
“如何？”
“司命此劫，大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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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染倏然睁开眼，心想怎会梦见神仙，难不成真是野集话本看多了，也盼望着自己能求仙问道吗？
又看了眼周遭，昏暗一片，约莫还没过丑时，摇摇头翻身继续睡了。
却听“啪嗒”一声，好像有什么掉进了人间。
火舌腾地飞起，顷刻便燃起北脉三千里地，绵延的速度极快，逝染连忙睁开眼，仍是熟悉的茅草小屋。
却在闭眼那一刹，又见大火绵延，汹涌得要烧到他身前了。
凄厉的呼号声淹过尸山血海，睁眼的一刹瞬间清平和宁，逝染凝神，不敢再闭眼了。
“那此劫，可有破解之法？”又听见那声音，似乎是梦里的神仙。
“未有，唯有司命长老心性坚定，于劫时，不要忤逆天道，做出正确的选择。”
声音渐渐远了，逝染盘腿坐在塌上，一时分不清这什么情况，又轻轻阖住眼，火海仍汹涌着。
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让他一宿不睡吗？要不去找爹娘问问？
逝染正想着，忽地想起了什么，一根针轻轻拨开了那片悬在他头上的雾。是了，他哪来的爹娘？
他十岁那年，村中遇大旱，神仙下山，前来化难以福佑人间。后来灾难终了，神仙见他天资卓绝，又已失怙，便将他带上了灵山。
逝染在玉琼山长了三百余年，起初带着他的小小神仙，也成了玉琼山的司命长老，更是在两百年前问道成功，成了容满圣人，不再过问凡尘，世间也再无他的踪迹。
而他，便继承了这司命之位，继续于这玉琼山上，求仙问道，卜算命运，福泽苍生。
一瞬间，思绪清明，茅草小屋不见，汹涌火海也离得远了，逝染真正睁开眼了。
漫天星辰浮在空中，坠在眼底，逝染轻轻拨开层层叠叠交相辉映的星辰，那一颗飞舞着的星星便跳进了他的眼底。
是琅村。
他的故土。
那北地而来的火离它越来越近了。
逝染收了视线，唤出灵童，嘱咐了几句，匆匆下了山。
“司命——”有人唤他，和梦中声音一样，原来是他的师兄，如今的玉琼山掌门，柠槿。
逝染回过头，似乎明白了那不是梦，是掌门师兄特地找来祭司算的一卦，算出他此劫，大凶。
而他么，堂堂司命，自然是对自己的命运有所窥得。
于是逝染便道：“琅村大火，我前去化劫。”
化得开么？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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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染到琅村时，那火正欲将它吞进腹中。约莫刚过丑时，夜正浓密着呢，人间还在酣睡。
逝染急忙施下一个法术，笼在琅村上方，让那火再难前进一步，又放出一缕灵力，化解了内里的火，不消一刻，这大火便消散了。
琅村自是能保下的。
关键是这北地来的火，又凶又猛，不像正常的火难，妖异得很，逝染不知它因何而起，打算去那来源处看一眼。
北脉山在偏远极寒之地，跨越三千里地，皆是无人之境，沿南到了琅村，才是第一个有人的村落。
逝染沿着那火迹，到了北脉一簇孤峰上。
“何人？”窸窸窣窣地，有人在动。
逝染问过话后，偌大的北脉，再无一点声音，连半点呼吸声都探索不到。
那方才是什么？他绝不可能听错。
逝染便放出神识，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他顺着气息去寻，原来是个大概十来岁的人间小孩。
眼睛亮亮的，浑身上下没一处完好，血迹和伤疤覆了他全身。
可这北脉，以极寒闻名，逝染不由蹙眉，他是神仙，五感早已和灵力挂钩，不惧冷热影响。而这一个人类小孩，怎会来到这里？
逝染起了疑心，蹲下身，和孩童平视，“你怎么在这里？”
那孩童只是看着逝染，许久后，他才问：“你是仙人吗？”
“是。”逝染回答，与此同时，放出灵力，想要探究他伤痕的来源。
男孩察觉到，突然笑了起来。
“你要帮我么？我好痛啊，神仙哥哥，你可以帮我吗？”
逝染怔了一下，放出的神识并没有看出这孩童的诡异，到底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小孩，没有启发灵力。
满目的伤疤终是触动了仙人的五感，逝染伸出手，掌心覆上了那孩童的肩。
莹莹的光环绕在孩童身上，伤疤迅速愈合，逝染又施了一个小法术，使他免受北脉之寒。
“哇！一下子就不痛了呢。神仙哥哥果然厉害，作为报酬，我要告诉哥哥一个大秘密！”小男孩兴奋地拍着手，嘴角噙着笑，一字一顿说：“北脉山有妖怪。”
逝染看着他，听他继续道：“北脉山有个妖怪，养了几百年了，最近好像修炼得成，化成人形，将琅村，就是北脉山脚下的那个村子，吞进肚子里了。”
“你要教训他吗？神仙哥哥。”小男孩说，“我的爹娘都被妖怪吃了，还有琅村好多人，都被他当成食物了。”
“这些我会处理好，现在，我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逝染道，扣着小男孩的肩，想要借传送阵将他送到附近安全的村落去。
“神仙哥哥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北脉山吗？”小男孩又说。
“……”逝染一顿，松开了手。
小男孩笑了，却带着一丝凄厉感，“妖怪来我家那天，爹娘为了保护我……将我锁在柜子里，他们一直嘱咐我，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我很乖的，那天晚上我一点声音都没有漏出，但是外面……声音好大啊。”
“妖怪先咬断了我爹的脖子，我娘难以接受，她一边捂住脖子一边哭，还偷偷看我，一直摇头。我知道她是叫我不要看，可我没有，我还是一直看着，直到妖怪吃完爹，也抓着她，一口咬断了她的脖子。”
“外面终于没有声音了，哭泣声，惨叫声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小男孩没有哭，只是那双亮亮的眼睛，透出了几分坚决。
“后来我一路跑，跑到了北脉山，可我不怕冷，因为——”
男孩伸出了手，逝染看到了一缕莹莹的光。
那是灵力。
混乱中，这个小孩自己启发了灵力。
但这很奇怪，逝染看着那缕灵力，可为什么，他方才一点都探查不到？
逝染再次蹲下身，对小男孩说：“我现在先去处理那个妖怪，之后，我带你去灵山。”
“你要收我做徒弟吗？”那小男孩问，眼里的光难以忽视。
逝染没有回答，这男孩身上疑点太多，他决计带到玉琼山上再说，便扣着那男孩的肩，启动了传送法阵。
“神仙哥哥，你一定要收我为徒！”
声音在传送阵下渐渐消散。
逝染回到琅村，为琅村布下的法术还在，心下便松了一口气。
又放出神识探了探那大火的遗踪，确实和那小孩说的一样，妖火上面有灵力残留，昨晚被法术消解后，剩下的灵力钻进了……北脉山。
北脉山真的有山妖吗？如果北脉山有山妖，又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玉琼山怎么会一无所知。
北脉山是灵山一支，上古以来，和玉琼山的灵气息息相关，北脉山任何灵力波动，是逃不过玉琼山的眼的。
换句话说，北脉山常年处在灵山的监视下。出了一个修炼百年还成功幻化成人的山妖，这样的灵力波动，灵山不该不知，掌门不该不知。
掌门如果知道，就不会放任琅村自生自灭，玉琼山这一道，求的是福佑苍生。
何况，北脉山有山妖，那北脉山就是妖的老巢，那小男孩……慌乱中就算再不认识路，琅村与北脉山相距甚远，他也不该往北脉山深处跑。
而他却在北脉山，在妖的老巢，混了个全须全尾。
此事疑点重重。
琅村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由不得这表象遮蔽。
逝染微一思忖，散去了身上的灵力，走进了琅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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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你说的做了，现在，你该做你答应我的事了。”逝染察觉到留在那男孩身上的灵力在减弱，只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后，灵力彻底消散，再听不到他的声音。
由此看来，小男孩确实撒了谎。
逝染抬眼环视了一圈琅村，无端地觉得不太对劲，但却又说不大出来。
逝染手指微微一动，琅村门户全都被打开，果然，空无一人！
那这些人都去了哪里？真的都被北脉山妖所屠杀吗？
疑问间，一阵风擦过逝染的肩，便听到有人大笑：“司命，你不如你师父！”
逝染心想，不如师父，那不是很正常的吗？师父问鼎容满圣人前，是世间罕有的天资卓绝，更是这世间最年轻的容满圣人。
师父从来都是厉害的。
可是，师父厉害与否，又与这人何干？
逝染倏然转过身，精确地攫住了那双埋在层层计谋后的眼，那人一愣，又传声来：“倒还有点本事！”
顷刻间琅村狂风大作，逝染站在原地，四下望去，仍旧想先把幕后主使抓出来。
“司命，你的灵魄不稳，快回来！”逝染突然听到掌门师兄传信。
灵魄怎会不稳？
狂风淹过逝染的身体，他才骤然想起，他本在闭关，是有人借琅村为他故土的关联，潜入了自己的神识，于是他便看到这北地而来的火，引出他的慌张，他才匆匆化出一抹神识，前来北地化劫。
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阴谋！
那目的呢？是要让我折损于此地吗？
逝染想，可他问道三百余年，论起修为来，同道之间都很难有人能够打败他，除非是容满圣人，可世间不会有容满圣人行踪。
而这人如此奸诈，行的应当是妖邪一道，他这玉琼山千百年的正道，难道还会折损于妖邪道手上吗？
逝染想着，不顾灵魄不稳，不避不退，灵力缠上指尖，想逼幕后主使现身。
“啪嗒”一声，有什么掉落在地上，在东南方位，逝染抬眼望去，那是一座凉亭。
他进琅村时早已将这里摸得一清二楚，彼时哪有这亭子，如今被逼得出现，想必这就是幕后人的藏身之处了。
逝染却没有贸然过去，分出几缕灵力，在凉亭四周看了看，这一刹，借附在灵力上的神识，他看清了方才掉下的是什么。
一块弟子铭牌。
玉琼山的弟子铭牌。
如果这是幕后主使的物什，说明他是玉琼山的弟子，如果这不是，说明这一役前，早有玉琼山弟子折损于他手上。
思绪翻涌间，逝染想拿到那块铭牌，再看一看是哪位长老的徒弟。
下一刻，有什么潜入了逝染的神识——他被召回了玉琼山。
“司命，飞信未回，怕你在外有所损伤，我万不由己将你神识召了回来，你莫怪师兄。”逝染听到柠槿殷切的关心。
“我怎会怪师兄，闭关途间分心是大忌，我还要谢谢师兄召我回来。”逝染端坐在星海前，对在外头候着的柠槿道，“掌门师兄，北脉山有异，烦请派弟子去调查此事。”
“另外。”逝染微微一顿，还是说道：“琅村外二十里一茅草屋内有一十岁小孩，已启发了灵力，是个有天分的孩子，可以带上山来。”
说完，逝染便在星海的催促下，重新闭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化劫（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