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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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救命啊！”颇为凄厉的一声让逝染神识微动，他人还没醒，神识已经先一步借着灵力，开始行走于大千世界里，替他寻找留在红尘间的各处记忆。
终于，将所有记忆寻了一遭，逝染才忆起自己姓甚名谁，神识也归了位，随手捏出一道清心诀时，逝染意识到自己的修为大增。
可以出关了。
他这才睁开眼，入目便是平静无澜的星海，却莫名感到有些不太对劲，手轻轻一拨。
那颗代表着琅村的星星在无人压制后，径直跳了出来，像是要寻求什么。
逝染抓住了它，无声地叹了口气。
十年前没解决的事，如今是该了结了。
不过，这十年间，掌门师兄到底在做什么，怎会放任北脉山混乱至此。
逝染想着，推开了门，柠槿恰时正在门外，逝染此刻只好庆幸于玉琼山一道不授读心术，饶是如此，逝染仍旧微微一顿，颔首行礼：“掌门。”
柠槿只是深深地看了逝染一眼，那平日里温和的眸如今盛着的情绪连逝染也看不太懂，问：“怎么样？”
“修为自然是有所增长的。”逝染道，眉目里同每次出关一样，都是藏不住的惊喜，但此次不过一瞬，便蹙起来眉来，他看着柠槿，有些话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
似是看清了逝染心中所想，柠槿轻声说：“司命，北脉山十年前的动荡，自你重新闭关后，再寻不到作祟人的踪迹。”他一顿，肯定道，“恐怕，这是为你设的局。”
所以破解之法也在他手上。
“师父，救命啊！”逝染沉默许久，却又听到呼救声，不知是哪来的蛮头小子，正想问掌门，却蓦地呆了一瞬。
——他骤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小男孩，只有他，言辞凿凿说要拜他为师。
既然如此，逝染想，能听见这份呼救声，应当是天道认同这份师徒关系。
“掌门，那我先去琅村看看。”逝染低声道，没敢提却生的事。
不知怎的，虽说掌门应当是把那孩子接到了玉琼山来，不出意外还会唤他所取的名号。但当年，不清不楚的事实在太多，逝染有疑心，但又害怕一无所知下旧事重提会不会对却生不利，更对他不利——毕竟，却生这个不清不楚的人，就是他要求带上玉琼山的，但在柠槿再三询问缘由时，他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清楚。
掌门颇为识趣得没再多问，只是一如往日叮嘱道：“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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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染顺着那抹呼救声一路北上，他正讶异着这似乎是去琅村的路，却在离琅村还有十里路的一个村落，发觉呼救声不再模糊，清晰得就像是在耳旁。于是四下望去，一眼便看见东南方烟沙袭起，这是怎的，打得如此激烈。
逝染还未上前，便见那着一身绀紫色锦缎道袍的男子微微一愣。
却生当然会发愣，从开始北上就觉得司命的灵息越来越清晰，似是有要出关的征兆，于是他尝试性地呼唤几声，没成想真把人喊来了。
他刚刚借着余光那么一探，那道身影已经要到面前了，此刻一看，那浅绿绸衫，墨玉冠，和十年前毫无分别，当真是仙姿佚貌，玉润冰清。
却生神态自若，转过身，直直向逝染跑来。
灰紫色的长发尽显张扬，眉眼中早已没了当年恐惧的模样，多年未见的脸庞神清骨秀，他没有笑，却也莫名让人感到心情很好，逝染这才有一种时间流逝的感觉，原来一转眼，当年的小男孩竟长这么大了。
“师父！出关了？”他问。
“却生？”逝染不大确定，便喊了他的名字。
却生已然走到了逝染身前，想起什么，又止住步伐，规规整整行了个弟子礼。
一枚弟子铭牌因他动作变化快而从袖中掉落。
逝染看了眼，将它拾起。
是玉琼山的弟子铭牌，上面有主人的名讳以及生辰八字。
扫过一眼，六月初六。
逝染不动声色地捏紧了那铭牌。
却生已行完礼，看着逝染牢牢握着手中的弟子铭牌，勾起笑，不疾不徐道：“师父，这是我的弟子铭牌。”
——你拿那么紧作甚？
逝染当然知道这是他的，从他袖中掉落不说，这上面还有这人名字呢，却生二字，似乎随着主人性格一样，潇洒张扬。
这十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的青年，逝染很难想象那个十岁的瘦弱男孩长成了这副模样。
一阵风起，将他们视线都引到那处，原来是方才却生的对手，灰溜溜地跑了。
逝染这才想起那呼救声，将铭牌递还给他，问：“可有受伤？”
“没有，一个小喽啰，看我穿的富贵想打劫罢了。”却生不以为然，而后问：“师父饿了吗？要不要先去寻点吃食？”
玉琼山一道虽不辟谷，但已是灵圣，对人间七情六欲自然兴趣不大了。
不过，逝染看却生一眼，悄悄探了探他如今的修为，已经五阶了？他心中讶异，面上不显，想弄清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便道：“是有些。”
却生似乎对此地极为熟悉，三两步就寻到了一家面馆，他们刻意敛了灵气，面馆里热闹非凡。
寻到一张空桌子，坐下后有小二来询问，逝染本意便不在吃，就由着却生去了。
隔壁一桌似是两个农夫，正在讨论今年收成，逝染没刻意听，但有个日子就那么自然地钻进他耳朵，逝染微微一愣，捻起手指算了算，而后抬眼。
小二和却生同时看向他。
“要一碗长寿面。”逝染对小二说。
小二道好，却生却也没再要什么，让小二走了。
他看向逝染：“师父想吃面？”
逝染摇摇头，问：“六月初六生人？”
却生叩着桌面的手指一停，而后笑了：“师父给我点的？”
逝染只轻声道：“生辰快乐。”
却生笑了起来，而那笑竟像止不住一般，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这什么毛病，逝染不禁暗忖，却听他低声道：“师父，我就是有点高兴。”
“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过生辰的。”他轻声说。
指尖无端漫起一阵疼痛，逝染侧目看他，想起十年前，又看着如今。
是了，到底也是个幼年失怙的小朋友，这些年，也不知怎么长的，看着倒是很坚强，许是身上的少年气太重，总让人忽视他的来历。
“师父为何会下山？”却生止住了笑，问逝染。
“十年前北脉山作祟人还未找到，我需将这件事了结。”逝染将来因说了，终于没忍住，还是问：“你这十年，都在玉琼山上？”
却生看逝染一眼，轻轻笑了。
他囫囵着讲起十年间的事，听到他借着司命徒弟这一保命符干出不少荒唐的事，逝染倒是气笑了。
“这司命徒弟名声用的可好？”逝染问。
“特别好。”却生重重强调，“所以您可别将我逐出师门。”
那顶撞掌门的事，逝染还可以代他道歉，只是这拔了妴胡的角，逝染也是惊奇，便问：“你怎么从妴胡手上逃脱的，那可是师祖亲自雕的。”
“那我又不故意的。”却生道，“不过是那天掌门老……呃，师叔骂我，还准备抓我关思定，我一时情急，才跳到那玉雕身上，那玉雕气性大得很，我一上去，就开始甩我，我只好抓着它的角，才好算没摔下去，那谁又知道它的角不禁抓。”
逝染：“……”
逝染无奈叹一口气，道：“师兄定对你颇有偏见。”
却生这人，目无尊长，胆大包天，逝染此刻只庆幸自己没在出关时问过师兄，否则该听多少苦水。
“也怨我。”逝染又反省，道：“当年事发从急，我来不及同掌门解释你的身世，只好先托他将你带上山来，谁知……”
端上来的长寿面打断了逝染的话。
逝染许久未见人间食，此刻骤然看见这泛着热气与香味的吃食，心底也软了一瞬，对却生道：“趁热吃。”
却生倒没有礼让师尊的自觉，听这话，直接抽出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逝染叹一口气，想要摸摸自家徒弟这颗一看就很可爱的脑袋，又想起他说起的十年间做的不少荒唐事，一时喜怒交加，便只好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好端端一个青年，怎么如此顽劣！
顽劣也就算了，用的还是他的名声！
却生三下五除二就把那面吃完，问逝染：“师父，我们一会儿去哪儿？”
说起这事，逝染倒有疑问：“你原本下山为何事？”
却生默了一瞬，似是没想到这茬，他总不能说我是为了防止你出关把我腌了，我先来解决可能会泄密的人吧，这多冒昧啊，还容易毁掉这匆匆建立起来的师徒情。
他睁着一双眼，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逝染，表情仿佛在说，你说呢？
这顽劣的孩子下山来能有什么事？
逝染当下便觉得这是贪玩成性，再看他一身华贵气，虽说那道袍款式简单，可那金纹仍若隐若现，竖金冠，戴玉珠，怎么看，都合该是哪个朱门望族的小公子。却生还装模作样地背了个包袱，就这么大摇大摆走上街，怨不得人家想劫财。
却生见逝染像是误会，心里暗自欣喜，面上不显，道：“师父，你可别把我卖去师叔那里，否则又该关我思定了。”
他是想让逝染千万别去问掌门，否则这一对话，他不就暴露了。
谁知道逝染掀了掀眼皮，定睛看了他几眼，道：“师叔罚你罚的该，如今我已出关，是该把你这些年欠下的补上，明日寅时起，到我练功房内，我亲自授你术法。”
却生：“……”
“怎么，不乐意？”逝染看他一副呆滞的表情，便问。
“怎么可能？”却生心底已经开始哭天抢地，表面上还得应和，“师父可是玉琼山上最为天资卓绝的仙，你来教我，旁人艳羡都来不及，我怎么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便好。”逝染面露欣慰，语重心长道，“从前因你是我的徒弟，掌门他们不好管你，如今我出关了，是要好好尽尽为人师表之责的，否则依你这性子，定是要惹出大祸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