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动乱之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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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莲火焚心）
孟菲斯王宫深处，浴池氤氲的水汽如同尼罗河温柔的夜雾。
爱西丝王妃站在齐胸深的温水中，光滑的脊背在烛光下泛着象牙般细腻的光泽。水珠沿着她优美的肩颈线条滚落，融入那片温暖的水波。
亚莉跪在池边，舀起水轻柔地淋在王妃如瀑的黑发上。
“王妃，听说最近东区的采石场不太安分。那些奴隶…闹起来了，伤了好几个贵族。”
爱西丝慵懒地闭着眼，任由水流滑过身躯，闻言只是从鼻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哦？是在佩拉霍姆的管辖之内吧？”她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怪不得…最近没见他来我眼前晃荡讨嫌。”
亚莉忍不住捂嘴轻笑：“王妃您呀，真的是很不待见佩拉霍姆将军呢。”
两人正说笑间，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小的塞芮斯跑了进来。
“母亲！母亲！”他趴在浴池边缘，踮着脚，琥珀色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帮我梳头发！佩拉玛在等我出去玩！”
爱西丝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眼中盈满温柔。她伸手接过儿子递来的黄金梳子，耐心而轻柔地为他梳理那黑玉般的短发。梳罢，她将那顶小金蛇冠又戴回儿子头上。
“去吧，”她捏了捏儿子的小脸，柔声叮嘱，“不要贪玩，太阳落山前一定要回来，知道吗？”
“知道啦！”塞芮斯响亮地应道，凑过去在母亲的侧脸上用力“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哒哒哒”地欢快跑远了。
爱西丝唇边的笑意久久未散。
她沐浴完毕，在亚莉的服侍下踏出浴池。
亚莉仔细为她擦干身体，随后，为她披上一件宽松飘逸的素色亚麻罩袍，丝滑的布料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
她缓步走回寝宫。殿内只点着几盏摇曳的青铜灯，空气中弥漫着莲花香膏焚烧后留下的淡雅白烟。
爱西丝躺上柔软的床榻，疲惫和香熏带来的放松感如潮水般涌来，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意识渐渐沉入浅浅的睡意之中。
就在她即将陷入深眠的瞬间——
一道冰冷的刀刃，骤然贴上她裸露的后颈肌肤！
爱西丝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所有的睡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她猛地睁眼，本能地想要惊叫呼救——
“刺客——唔”
一只带着薄茧、冰冷而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的惊呼和求救尽数扼杀在喉咙深处！
一个低沉、冰冷、却无比熟悉的男声，在她耳畔响起，压抑着暴风雪般的愤怒质问：
“米达文…是你杀的？”
伊兹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赫梯的王子，如何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守卫森严的下埃及王宫，出现在她的寝榻之侧？！难道…最近下埃及东区那些愈演愈烈的奴隶暴动…根本不是奴隶自发的反抗，而是他命人精心策划的骚乱，目的就是为了搅乱孟菲斯，引开佩拉霍姆和驻军的注意力，让他有机会…潜入王宫…杀她？！
巨大的危机感让爱西丝浑身绷紧！但多年在权力漩涡中挣扎的本能，让她瞬间压下了惊恐。
她强行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慵懒的、游刃有余的伪装，抬起手极其缓慢而轻柔地…拽开了伊兹密捂住她口鼻的手掌。
她微微侧过头，黑曜石般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迎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燃烧着怒意的冰蓝瞳孔：
“赫梯的王子殿下，擅闯本王妃的寝宫……就是为了问这个？”
伊兹密甩开爱西丝拽着他的手，重新死死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按进羽毛枕头里。另一只手则高举匕首，刀尖直指她的眉心。
他整个身体都压了下来，沉重地禁锢着她，“告诉我！你是怎么杀的她？！说——！”
强烈的窒息感让爱西丝眼前发黑，但求生的本能和骨子里的狠戾也被彻底激发！她的指尖，在伊兹密视线死角处，骤然窜起一道幽蓝色的火焰！
“嗤啦——！”
那火焰仿佛拥有生命，沿着高举的匕首刀身急速蔓延、燃烧！伊兹密只觉得一股诡异的灼热感瞬间透过刀柄传来，惊骇之下，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匕首！
咣当！燃烧着蓝焰的匕首掉落在地毯上，瞬间将昂贵的地毯烧穿一个洞，留下焦黑的痕迹！
爱西丝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屈膝狠狠踹在伊兹密的腹部！
“呃！” 伊兹密闷哼一声，猝不及防被踹下了床。
就在这瞬间，爱西丝猛地从床上坐起！她纤细的手指在空中急速舞动，口中吐出古老的音节！刹那间，幽蓝的火焰在床榻周围的地面上凭空燃起，形成一圈半人高的、熊熊燃烧的火焰莲花！
冰冷的火舌跳跃着，将整个寝宫映照得一片幽蓝，也将两人彻底隔绝开来！
爱西丝坐在火焰莲花的中心，如同端坐于莲台的女神。她微微喘息着，黑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罩袍在刚才的扭打中滑落，露出大片细腻的肌肤。
她看着火焰外惊疑不定、面色铁青的伊兹密，唇角勾起一抹极致妖艳、也极致冷酷的笑容：
“你猜？”
那笑容，那姿态，那幽蓝的烈焰！
伊兹密冰蓝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妹妹米达文死亡的谜团，在此刻被冰冷的火焰瞬间照亮！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那个骄傲、可爱、鲜活的妹妹，就是在这样的火焰中，被眼前这个美艳绝伦却心狠手辣的女人，活活烧死的！
巨大的心痛与无边的愤怒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让他失去理智，忘记了那火焰的危险！
在爱西丝惊愕的目光中，伊兹密竟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那圈幽蓝的火焰莲花，向她扑来。
想象中的，男人被烧成灰烬的画面并未发生！
连爱西丝自己都未曾预料，在伊兹密冲过火焰的瞬间，她竟无声无息地撤去了神力。
也许是不想让这兄妹俩都死在她的火焰之下…
这瞬间的犹豫，让她再次落入了他的掌控！
爱西丝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人被男人重新扑倒在床榻之上！伊兹密沉重的身体死死压着她，一只手如同钢铁般牢牢擒住爱西丝的双手手腕，狠狠压过她的头顶，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骇人的青白色！
“你烧她时！可曾有过一丝犹豫？！可曾听过她痛苦的哀嚎？！” 伊兹密低头怒吼，冰蓝的眼眸因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布满了血丝。
然而，就在这充满杀意的质问中，他的另一只手却不受控制地、沿着她的脖颈缓缓摩挲…如同抚摸安纳托利亚高原最珍贵的月光。
就在这近在咫尺的对视中，在感受着他那充满恨意和迷恋的触摸中，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划过爱西丝的脑海——
伊兹密…他真的爱上她了。
这个认知让她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复杂的波澜。
她微微抬起了腰肢，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姿态，主动贴上了他紧绷的身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嘲讽，如同情人间的低语。
“那么你呢？我尊贵的伊兹密王子…”她的目光如同带着钩子，缠绕着他，“…当你扮成商人，站在葡萄架下对我说着甜言蜜语时…可曾想过要杀我？”
伊兹密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望着眼前这张脸庞，夕阳透过窗棂照在她精心描绘的孔雀石眼线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深邃如同漩涡，仿佛要将他所有的理智和仇恨都吸进去。
万蚁啃心般的痛苦再次席卷了他！
一边是妹妹米达文灿烂的笑容，她拉着自己的衣袖，清脆地喊着“哥哥”的欢快模样；一边是葡萄园那个燥热的夜晚，唇齿间弥漫的莲花香气，以及身下这具此刻正微微起伏、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娇躯……
他本该立刻掐碎她纤细的脖颈！为妹妹报仇！
可为什么…为什么下不了手？！
他终究…是对不起米达文！
巨大的愧疚感与撕裂般的痛苦，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闷哼。伊兹密像是一瞬间被抽去了全身的筋骨，紧绷的身体骤然卸力。
他额头猛地抵在爱西丝温热的颈窝处，急促地喘息。
良久，他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逃离这痛苦深渊的借口，他含住她小巧的耳垂，用齿尖轻轻研磨，含糊不清地低语，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一种掩饰般的交易意味。
“我需要下埃及的粮仓…而你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盟友，来帮你牵制佩拉霍姆…”
他抬起脸，冰蓝的眼眸深深望进她的眼底，带着不容错辨的欲望，“嫁给我。”
爱西丝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她轻易地挣脱伊兹密不再用力的桎梏，被压制得有些发麻的手臂绕过伊兹密的脖颈，用指尖温柔地勾勒着他深邃的眼眶轮廓。
“嫁给你？除非…你放弃赫梯的王位继承权…来做我的笼中鹰。”
空气仿佛凝固。
伊兹密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野心与掌控欲。片刻的死寂后，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一丝自嘲，一丝疯狂，更有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
他猛地低下头，狠狠攫住她带着挑衅意味的红唇！
“日子还长…”他在那令人窒息的深吻间隙，喘息着、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低语，“…我的爱西丝，我会让你…改变主意的。”
（下篇：月下窥秘）
自那天后，伊兹密重新换上了商人伊兰那身熟悉的素色外袍。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又如同最殷勤的情人，在闲暇之时，总会悄然出现在孟菲斯王宫，陪伴在爱西丝左右。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彩绘玻璃窗，在寝宫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伊兹密懒散地斜倚在软榻上，修长的指尖缠绕着他怀中女人垂落的一缕黑发，漫不经心地打着圈。
“听说…” 伊兹密低沉的声音打破室内的宁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那个佩拉霍姆将军，最近又向王宫递了厚礼？还在贵族间扬言…想要成为你的王夫？”
爱西丝闭着眼，闻言只是慵懒地勾起唇角：“王子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她微微动了动，拂开他缠绕发丝的手指，将那缕黑发轻轻抽回，“不错，我是许诺过他，如果他真有本事杀了那个碍眼的凯罗尔…或许，我会考虑给他一个机会。”
“凯罗尔？”伊兹密猛地捏住了爱西丝光洁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看向自己。冰蓝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清晰的醋意与不悦，“你就这么念念不忘…那个曼菲士王？”
“曼菲士”三个字如同无形的针，瞬间刺痛了爱西丝的心！
她不喜欢别人提起他！更不喜欢任何人将她和曼菲士、和那个占据了她渴望之位的凯罗尔联系在一起！
她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胡说什么！”
然而，她带着怒意的否认，在伊兹密听来更像是欲盖弥彰。他眼中醋意更盛，不再给她辩驳的机会，猛地低下头，带着惩罚与绝对占有的意味，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强势而漫长，带着不容抗拒的掠夺气息，仿佛要将她所有的口是心非驱逐殆尽！直到爱西丝因缺氧而气息急促，粉拳无力地捶打着他坚实的胸膛，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伊兹密看着怀中面色绯红的女人，冰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满足的幽光。
“佩拉霍姆那个废物…没机会了。”伊兹密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我的人传回消息，那个金发王妃，在外国被当成奴隶买卖后，阴差阳错，竟又被一个想讨好亚述王的商人，当做奇珍异宝…献给了亚述王亚尔安！”
“你的曼菲士王…现在恐怕正焦头烂额，想着怎么去亚述把他心爱的黄金新娘抢回来呢。”
爱西丝在他怀中微微喘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不快：“佩拉霍姆…果然是个没用的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我的人会看住他，他不会再有机会打你的主意…”他俯身，再次攫取她的红唇，在厮磨的间隙，如同烙印般宣告。
“你是我的，爱西丝。也只能…是我的。”
晚风带着尼罗河的水汽，轻轻掀动着寝宫垂落的紫色纱帘。
就在纱帘摇曳的阴影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圣甲虫布偶，无声地站在廊柱之后。
塞芮斯王子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寝宫内那暧昧的一幕——母亲散开的、如云的黑发铺满了雪白的软榻，那顶金蛇冠的尾链，此刻正缠绕在那个银发男人的手腕间，随着他们起伏纠缠的动作，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妖异迷离的碎光。
“母亲？” 稚嫩而充满困惑的童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打破了室内旖旎的气息，“你和伊兰叔叔…是在玩游戏吗？”
这声音惊得伊兹密浑身猛地一僵，爱西丝更是大惊失色，用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伊兹密，慌乱地拉过床单裹住自己的身体！
她心惊胆战地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塞芮斯抱着他的布偶，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他甚至还欢快地跑近了几步，高高举起怀里的圣甲虫布偶：“小甲虫也想玩！母亲带小甲虫一起玩好不好？”
伊兹密迅速披上散落一旁的外袍，遮住自己身上的红痕，然后翻身下榻，走到塞芮斯面前蹲下。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塞芮斯柔软的头发：
“塞芮斯乖，这是…只有大人才能玩的游戏。”他的声音带着哄诱的磁性，“叔叔这次来，给你带了新的玩具…就在外面的偏殿，要去看看吗？”
塞芮斯琥珀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所有对“大人游戏”的好奇瞬间被新玩具的诱惑取代：“真的吗？好呀！” 他立刻忘了刚才的疑惑，抱着圣甲虫玩偶，欢快地转身跑出了寝殿。
爱西丝望着儿子无忧无虑跑开的背影，心中一阵后怕与复杂。
就在这时，她腰间忽然一紧。
伊兹密不知何时已回到了她身后，从背后轻轻拥住她。他将下颌搁在她微凉的肩头，笑声拂过她的耳后：
“等他…”伊兹密的目光投向塞芮斯消失的门口，“将来…坐上底比斯黄金王座的那一日…”
他的手臂收紧，将爱西丝更加紧密地嵌入自己怀中：“…我要在底比斯的王宫里…种满赫梯的…白蔷薇。”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动乱之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