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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曼菲士王加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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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毒蝎祭神)
底比斯刑场被正午的骄阳炙烤得如同熔炉,空气里弥漫着黄沙的燥热与一种隐隐的、令人不安的铁锈腥气。
爱西丝王妃抱着塞芮斯,静静伫立在观刑台厚重的阴影里。
身旁,刚刚换上崭新法老礼袍、头戴象征王子身份的黄金鹰羽冠的曼菲士,正慢条斯理地调整着臂钏的位置。他即将踏上加冕之路,却选择先在此处行刑。
“王弟今日加冕,”爱西丝的声音在阴影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目光落在刑台中央那被铁链紧缚的女人身上,“何必用…努比亚人的血弄脏新袍?”
曼菲士闻言,动作未停,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琥珀色的眼眸扫过刑台上奄奄一息的塔西梨。
“脏?”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淬着寒冰,“这女人毒杀父王时,那双手可是干干净净、拿着毒针刺向父王心口的。比起她此刻的污秽,那时的‘干净’才真正令人作呕。”
怀中的塞芮斯突然毫无预兆地放声啼哭起来。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幼子,轻声哄着,心头却再次浮现昨日那噩梦般的景象:塔西梨被拖走时,断腕处滴落的鲜血…一串串,宛如触目惊心的、盛开在冰冷地砖上的红花…
“时辰到——!” 刑场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曼菲士在万众瞩目中,缓步踏上高高的刑台。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在他年轻而俊美的脸庞上,镀上一层令人不敢直视的金辉。
当他缓缓扬起双臂的瞬间,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喉咙,骤然化作一片寂静!
“我埃及的子民们——!” 曼菲士的声音并不如何高昂,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席卷整个刑场,在灼热的空气中震荡,“父王的血,需要用仇敌的血来洗刷!今日,我们用这毒蝎污秽的生命,向伟大的阿蒙神献上最纯净的祭品!告慰我父在天之灵,佑我埃及——永世昌盛!”
他的话语如同点燃干柴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压抑的寂静!
山呼海啸般的狂热欢呼再次爆发!“曼菲士王子!法老!阿蒙神庇佑埃及!”
在沸腾的声浪中,曼菲士解下腰间的黄金剑,一步步走向刑台中央的女人。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塔西梨仿佛被死亡的恐惧激发出最后一点力气,猛地挣扎着扬起血迹斑斑的脸!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的、混杂着血沫的努比亚语尖叫,那诅咒如同毒蛇吐信,刺向曼菲士。
“曼菲士!你这弑父的恶——!”
“噌——!”
手起!剑落!
爱西丝在寒光闪动的瞬间,紧紧捂住了塞芮斯的眼睛。
人头落地的沉闷声响被淹没在更大的欢呼声中。
曼菲士俯身,一把揪起塔西梨那头浓密的黑卷发,将那颗犹带着惊惧与怨毒、双目圆瞪的头颅高高提起!
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滴落,染红了崭新的礼袍下摆!一滴浓稠、滚烫的血珠,在阳光的折射下如同妖异的红宝石,不偏不倚,正巧甩落在塞芮斯的眉心上。
小王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竟戛然而止。
曼菲士的目光恰好捕捉到这微妙的一幕。他看着塞芮斯眉心那点刺目的红,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滴血的头颅,朝着观刑台阴影里的爱西丝扬声笑道:
“看来…我们的塞芮斯,很喜欢这份祭品?”他手腕一扬,那颗头颅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下方早已捧着黄金祭盘的祭司手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殿下,”宰相伊姆霍德布适时上前一步提醒,“该去卡纳克神庙行加冕礼了。”
黄金战车在万众瞩目中驶离血染的刑场,驶向象征着至高神权的卡纳克神庙。道路两旁,无数双手臂高高举起,将象征着纯洁与重生的蓝莲花,如雨点般抛向战车,抛向那伫立在战车上的新王脚下。
爱西丝的仪仗紧随其后。她抱着塞芮斯坐在华盖马车中,目光穿过飞舞的花瓣与蒸腾的热浪,牢牢锁定着前方黄金战车上的背影。
“母亲……”怀中,塞芮斯软糯的呼唤惊醒了她的恍惚。“王兄…是父王吗?”
爱西丝低头,温柔地亲吻儿子的发顶:“不,我的塞芮斯。父王已经化作努特神的星星。而你王兄将代替他照耀整个埃及!”
神庙最深处,曼菲士跪在高耸入云的阿蒙神巨像前,阳光照在他低垂的侧脸上,勾勒出那与逝去的尼普禄多王如出一辙的、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和紧抿的、透着坚定与野心的薄唇。
爱西丝抱着塞芮斯,站在侧殿观礼的阴影中,看着这神圣的一幕。
当大祭司为他戴上象征上下埃及的红白双冠时,他突然转头看向爱西丝的方向,嘴唇翕动。
“看着我。”
“以尼罗河与无尽沙漠之名——!” 卡布达大祭司洪亮的声音如同神谕,手中象征神权的黄金权杖重重叩击地面!十二名高阶祭司同时摇动手中的圣玲!
“叮铃铃——!”
清澈而神圣的铃声在神庙庄严的穹顶下回荡!
曼菲士站直身体,缓缓伸出双手。卡布达大祭司将象征上埃及统治权的芦苇弯钩和象征下埃及统治权的连枷庄严地交到他手中。
阳光落在他胸前那枚巨大的黄金圣甲虫胸饰上,折射出刺目而威严的赤金色光芒!
“从今日起——” 曼菲士的声音如同雷霆,在神庙的穹顶下轰然回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与不容置疑的霸业雄心,“埃及的疆界,必将延伸至太阳沉没之地!”
“法老曼菲士王——!上下埃及之主——!”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神庙的寂静,撼动了整个底比斯城!
爱西丝在跪拜的人群中缓缓抬起头。她仰望着那沐浴在圣光与荣耀中的新王。
就在那一瞬间,曼菲士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沸腾的人群,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下篇:夜下轻吻)
夜里,亚莉小心翼翼地替爱西丝摘下额前那枚沉重的青金石额环,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尘埃。
“都下去吧。”爱西丝疲惫地挥退所有侍女。寝宫内只剩下她和摇篮里沉睡的塞芮斯。
她拿起一块浸湿的细麻布,就着月光,轻柔地擦拭着塞芮斯眉心那点血渍。
突然,珠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挑开,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曼菲士走了进来。
浓郁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寝宫内的莲花香膏气息。
他显然饮了不少,步伐带着微醺的踉跄,眼神不复白日的锐利清明,反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他径直朝着摇篮走去,目光落在酣睡的塞芮斯身上。
“祭司们说…塞芮斯今日见到那样的场面竟不哭不闹…”他俯身伸出手指,似乎想触碰幼弟柔嫩的脸颊,“是天生的战士…阿蒙神的恩赐…”
爱西丝横臂拦在了摇篮前:“陛下…您该去沐浴更衣,早些安歇了。”
曼菲士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他突然攥住爱西丝的手腕,染上酒气的唇贴在她耳畔:“姐姐现在倒讲究起这些来了?昨日在父王的寝殿…你可是抱着我哭湿了整个前襟呢…”
“别说了曼菲士,你醉了。”爱西丝试图挣扎,手腕却被攥得更紧!曼菲士的目光带着某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渴望,牢牢锁定了她未施脂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柔软的唇瓣。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下一秒,曼菲士猛地低下头,带着酒气的唇,不容分说地覆压了上来!
“唔…!” 爱西丝的瞳孔骤然放大!
这个吻,并不如想象中暴烈,反而带着一种意外的、如同尼罗河清晨飘荡的薄雾般的轻盈与试探。
少年的唇瓣微凉,带着葡萄酒的甘洌与苦涩,笨拙地贴着她柔软的唇,轻轻吮吸摩挲。
仅仅是一瞬的迟疑,那压抑了十数年的、刻骨的爱恋与渴望,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
爱西丝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最终缓缓阖上,轻轻地回应了这个吻。
得到回应的曼菲士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励,那吻瞬间变得灼热而深入。
他攥着她手腕的手松开,转而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更用力地按向自己!另一只手则带着滚烫的温度,带着少年人鲁莽而急切的探索,探入她微微敞开的衣襟,在她光滑细腻的肌肤上肆意流连游走!
“唔…” 爱西丝被他吻得几乎窒息,身体在他强力的禁锢和炽热的爱抚下软得像一汪春水,只能无助地攀附着他强健的臂膀。
月光下,她苍白的脸庞染上了动情的潮红,如同初绽的蓝莲沾染了朝霞。
就在这意乱情迷即将失控的边缘——
“喀啦…喀啦…” 摇篮里,塞芮斯不知何时醒来,大概是觉得被忽略,发出不满的抓挠声和小声的哼唧。
这细微的声响如同冰水浇头!
曼菲士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眼中迷离的情欲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露出一瞬间的清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
他骤然松开爱西丝,如同被烫到般猛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危险的距离。他微微侧过脸,红白双冠投下的阴影恰好掩住了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波澜。
“呵…” 他低笑一声,声音带着一种自嘲的沙哑,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看来…是真的醉了。”
他转过身,没有再看向爱西丝,也没有再看摇篮里的塞芮斯。
“明日,”他脚步似乎还有些不稳,声音却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带着王者的决断,“我率军南征努比亚。埃及的政务…就暂且拜托给王姐了。”
珠帘在他身后摇晃着,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最终归于寂静。
爱西丝失神地站在原地,望着曼菲士消失在珠帘后的背影,那个长久以来被她深埋心底、几乎绝望的念头——与曼菲士结婚的愿望——重新燃起!
他是不是…终于看到了她?是不是…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