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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我带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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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佳金和不熟的人吃饭会胃疼,尬得慌,得找话题。
和这俩就随便得多。
钟琪说随便吃口就行,黎礼:“去旁边幸福厨房吧。”
神尼玛幸福厨房,西餐店,还没员工半价,这条街最火的店。意味着贵。
黎礼冲宋佳金凝固的脸说:“我请。”
有病吧你,你拿什么请,不是没钱了就等发工资了么。哦,昨天刚发的工资。
尼玛刚拿了工资就挥霍,后边喝空气啊?
宋佳金手在下边扇了黎礼一下。
钟琪就又笑了。傻子也能看出有蹊跷,更何况这是一颗硕士初期论文时期的脑子。
而黎礼伸手揪住了宋佳金暴躁的手指。
宋佳金呵呵笑:“请吧请吧。”后边俺带您馒头榨菜过日子。
牛排煎得外酥里嫩,刀叉也消过毒,还温热着,店里每桌都安置了花瓶,蓝白相间的花瓣水灵灵的,淡淡清香解了熟肉的腻。
老板真肯花心思,员工也是真遭罪,天天买天天换天天浇。宋佳金正溜号,黎礼那边切好的牛排叉到他碟里。
宋佳金:“我会切。”
钟琪:“我不会。”他看向宋佳金和黎礼。
黎礼往员工那边昂了昂头:“这边有代切服务。”然后继续把切好的往宋佳金碟里送:“你不是说手腕疼么?”
神尼玛手腕疼,知道手腕疼还往牛排店带,就为展示您这出神入化的刀工么。
“哦对,是,”宋佳金跟钟琪知会一声,“连上了十几天,都快腱鞘炎了。”
黎礼属于跟谁都能聊,只要他想,宋佳金跟钟琪聊着,他就自己插进去,倒也不劳宋佳金关照。
他也不抢话,不哗众取宠找存在感,顺着钟琪的话题往下聊,很少往自己身上扯。似乎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听得新鲜。
钟琪的学校、实验、同学。
宋佳金和他的旧同学,进局子了,爱情长跑结束了,又或哪个老师的儿子竟然才上高中原来老来得子啊。
“罗勋你还记得吗?”钟琪说。
“高中班上那个学体育的?”宋佳金思索了一下。
“学画画的。”钟琪纠正。
“哦,咋了,你又遇见了?”宋佳金问。
“我去,他准备考研二战我们学校,我之前不是发过朋友圈嘛,他前段时间直接过来南京备考了。学艺术考我们学校有啥用啊,不过你别说是有点艺术。”钟琪卖了个关子。
“别说,憋着,不想知道。”宋佳金想喝水,仔细端详了下哪杯是他的。黎礼往他手边推了下他那只。
钟琪压低了声儿:“留个长发,谈了个男朋友,原来他跟他对象网恋,他对象在我们学校。”
宋佳金呛了下,好不容易把水咽了,黎礼在他后背拍着。
黎礼:“挺好的,都二十几了也该解放天性了。”
钟琪点头:“高中那会儿就挺个性了,自己画头像接稿什么的,你那会儿不还挺崇拜他,怎么学美术还是体育都能搞混。”
宋佳金:“那会儿感觉大家对他有点看法。”
“你正义感爆棚。”钟琪揪了片花瓣,看它那纹理,习惯性用手机存档,“那后来,没见他多领你情。”
后来有一天,有人往罗勋水杯里灌了馊牛奶,宋佳金拿着画本预备请他帮忙画几页,却被气头上的罗勋泼了一身。
“离我远点,邋里邋遢的。”罗勋说。
宋佳金家洗衣机坏了,晚上作业都写不完,哪来的闲心搓校服。那一整年的校服隔三差五散发馊味。慢慢的,宋佳金觉得自己身上都味儿吧唧的,一旦流了汗定要冲澡,大学那阵更是没事干就先冲个澡再说。一有人靠得近了,下意识就想躲开,怕人家突然来一句“什么味儿啊”。
“嗯,”宋佳金从回忆里抽身,现在能天天洗衣服换衣服了,租的房水电全包,热水澡管够,“他肯定也自责过了。”
钟琪望他一眼,有点无奈,简直要骂圣母了。
“毕业那阵儿,他送给我一本画册来着,看得出很用心。”宋佳金说。
黎礼:“都画什么了?”
宋佳金不吭声了,画的都是他。这么一想,他俩那会儿属于有点病娇的相互暗恋?
宋佳金哈哈笑:“小猫小狗什么的。”
“现在还在吗?”黎礼问。
“嗯,在我家,”宋佳金纠正了措辞,“没随身带着,搁家里了。”
从小长到大的那个地方,那个家。不过那里的东西也少得可怜。上下床,上床搁着杂物,下床睡觉。因为背光,床铺总是润的,带点湿气。书桌下边那几个柜子,是他所有宝贝的集结地,小时候的奖状、写的作文、收到的生日贺卡、手折的塑料星星,别的没什么了。
怎么连家都只像个临时寄居地呢,可能老早就想离开,所以干脆减少留下的东西吗。
宋佳金思及此,又有点走神。
黎礼:“还喜欢什么?我画给你。”
钟琪不请自来:“植物,热带植物。”
宋佳金笑:“你的课题吗?”
钟琪:“你大学那会儿□□签名不是下辈子当一棵热带的树吗。”
“记性很好啊。”宋佳金咬牙切齿。是有这么回事,因为很怕冷,想要常年不变的温暖,而家乡那片儿一到冬就湿冷到刺骨,他因此从小到大都冻疮。
宋佳金还击:“一条鱼,自知冷暖。”
钟琪搓脸:“呵呵。”
宋佳金:“来给你拍张,站那儿去。”
钟琪瞅那公园门头,不比牛排店阔气多少,不知宋佳金怎么想的,不过还是站过去比了耶。
别的pose哪有比耶经典,抱臂太装,大拇指太商业。
宋佳金笑得手抖。
这会儿天暗了,光线柔和在湖面铺开。鸭子船六十元一位,忒有病了。
他们在廊亭坐下,有老年演奏团在奏,古朴的萨克斯、手风琴音色沉沉的,衣着鲜艳的老太随歌起舞,身姿活跃,笑容自信。
钟琪:“你俩也去。”
宋佳金:“?”
黎礼:“走?”
宋佳金不知黎礼为何会接受这提议:“我不会跳。”
黎礼:“我带你。”
不要吧,太出丑了,这么多人呢。可被黎礼拉着腕往舞蹈圈里去,宋佳金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有人陪的话,别人的看法不重要。
为什么呢,宋佳金还在思索,身体已经跟着黎礼的脚步摇摆起来。
老太们给他俩留出中心位,一时间,一群跳新疆民族舞的老艺术家里,长出两棵年轻的草。
“跟着我,踩我的脚,没事儿,我会躲开的。”黎礼说。
他俩手掌相贴,跳的是更现代的舞种,跟上节奏似乎也不显突兀。
湿热的风吹拂过,黎礼的手掌渐渐回暖。
电流形成闭环,从宋佳金到黎礼,又从黎礼传回宋佳金。
站在舞池中心,那音乐声堪称喧嚣了,而黎礼的声音近在咫尺。
“放松,很好。”
俩人进行着最简单的舞步,感受着最纯粹的快乐。
几曲终了,已经出汗,终于退出舞圈,围观群众响起鼓励式的掌声。
很快,间奏结束,更多的观众加入了舞圈。老太们指导着,像鱼一样舞动,快乐在每个人心中扩大。
钟琪录了几段,这就发给宋佳金。几人又坐下看了会儿。
宋佳金真以为自己跳多好呢,结果一看录屏,跟僵尸一样。不过黎礼跳得确实,赏心悦目。
宋佳金感慨:“什么都会啊?”
黎礼买水归来:“要崇拜我吗?”
啧,夸不得。
钟琪谢过,灌了几口:“学过吗?”
黎礼点头:“学过一点。”
这又谦虚上了。
再往里是片小型游乐场。所谓小型,就是基本只适合三到十岁的小孩。
不过只要给钱,别碰坏了器械,都能进。
一片室内蹦床前,黎礼停了脚步。
宋佳金那支冰淇淋还僵在手中,太多太腻吃不下了,一瞅黎礼那渴望的眼神,赶紧要拉钟琪离开。
“小时候没玩过?”宋佳金艰难进食冰淇淋,被黎礼拿过去,瞄了一眼钟琪,去向旁边垃圾桶。
钟琪:“你完了。”
宋佳金:“啊?”
钟琪:“你就吃这挂的。”
宋佳金:“?”
钟琪:“温柔有颜有才有见识。”
宋佳金:“这么明显吗?”
钟琪挑眉:“什么这么明显?”
宋佳金捏着矿泉水瓶盖,拧开又合上:“没什么。”
因为黎礼走近了。
“没玩过。”黎礼说。
“啊?”宋佳金一脸懵,哦想起来了。
“小时候没玩过。”黎礼说。玩过商场里海洋球,编程课上机器人,这种便宜货没玩过。
牌子上写“二十五一位”。
宋佳金看向钟琪。钟琪:“看我干嘛,我妈公园上班那阵,咱可天天下了学泡在里边。”
泡得够够的了。
宋佳金笑:“再玩一次,缅怀童年。”
随便吧,恋爱脑没得治,就依他吧。
钟琪一进去就泡在球球堆里睡觉,老板时不时过去刨两下,检查他把球压瘪没。
宋佳金黎礼挨着玩了一遍,相当累。一米八几在小通道里爬来爬去,真的有病,宋佳金骂骂咧咧着,黎礼在他后边跟着爬通道。他没敢停,脱了鞋,总感觉袜子味味儿的,白袜子有点发黄,怪不好意思。
宋佳金一阵蛄蛹,回头一看黎礼停在那头玩数独块儿,就又爬回去。
真的累不行了,困了,宋佳金靠着那卡通色的柱子,闭眼休息。突然感到一股热气贴近。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鼻尖。
宋佳金猛的睁眼,黎礼近在咫尺的脸,那么清晰,美艳无匹,黄昏的光亮是他眼里的碎金,红着脸喃喃:“你真的好漂亮。”
漂亮么,黎礼从前最讨厌的词儿。俗了吧唧的,只看脸的肤浅人士,最没意思。
不过今个儿从宋佳金嘴里听到,梦呓似的,就笑了:“我会保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