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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天安学堂的庆典从辰时便拉开了序幕。红绸从山门一路铺到演武场,两侧挂满了学子们亲手绘制的灯笼,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像满树的彩蝶振翅。

      演武场上早已围满了人,曲离站在观礼台最末一排,看着广场中央的谢长歌挽弓搭箭。红衣少女的马靴碾过沙地,三支羽箭破空而出,接连钉入百步外的靶心,箭尾白羽犹自颤动。

      “好!”观礼席爆发出喝彩。

      安淮不知何时挤到她身边,指尖还沾着糖渍:“长歌的骑射果然名不虚传。”她说着就要把剩下的半块杏仁酥往曲离唇边送,“尝尝?我从厨房偷拿的。”

      曲离偏头避开,目光扫过安淮袖口可疑的油光:“《天安训》第十三条,窃取堂内物资者罚抄写训规十遍。”

      “那你现在就去告发我啊。”安淮笑得狡黠,突然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道,“反正你上次也违反夜游后山那条了。”

      场中又一阵欢呼炸响。谢长歌正单脚立在马鞍上向四周拱手,腰间红绸随动作翻飞如焰,曲离趁机后退半步,余光瞥见观礼台对面王攸宁若有所思的表情。

      “接下来是诗赋比试!”院长的声音穿透喧嚣,“请甲班学子入场。”

      安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们溜吧。”

      “什么?”

      “这种比试最是无趣,且新生不能参赛更是无趣了。”安淮拽着她往人群外挤,“我们去那边投壶吧。”

      曲离被她拽着穿过人群,看了好一会投壶,最终觉得太过无趣一人朝场外走去。

      路过夫子席时瞥见王攸宁正站在围棋桌旁,指尖捻着黑子,与一位白须老夫子对弈,棋盘上黑白交错,已是杀得难解难分。

      日头渐高,庆典的热闹漫到了每个角落。投壶场的铜钱叮当作响,诗会那边传来阵阵吟诵,连平时最严肃的裴夫子都坐在茶摊旁,看着学子们猜谜笑眯了眼,她刚刚准备回藏书院躲会却见谢长歌举着个金色令牌跑过来:“阿离快看!”令牌上刻着“骑射第一”,晃得人睁不开眼。

      曲离礼貌的夸赞了几句,谢长歌也知道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岔开话题问道:“准备去哪,小阿离。”

      “我准备去藏书院。”曲离回道。

      谢长歌听此笑意更甚:“庆典之日藏书院都是关门的,你恐怕是去不成了。”

      “……”

      “安淮呢?”谢长歌边说边把令牌挂在学服腰带扣上。

      “在那边投壶……”

      没等曲离说话,谢长歌又拉着曲离跑去投壶去。

      “松手。”

      “……慢点”

      直到暮色漫上飞檐,篝火才在广场中央燃起,火焰舔着木柴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红光,谢长歌拉着安淮去跳圈舞,人群的欢笑声震得树梢落雪簌簌往下掉。

      曲离坐在角落的石阶上,看着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什么,起身离开热闹的场地往湖心亭走去。

      安淮见曲离不在原处,她松开谢长歌的手:“我有点渴了,去找点水喝。”

      夜风带着水汽拂过衣襟,曲离踏上湖心亭的木桥,脚下木板吱呀轻响。满月悬在墨蓝的天上,湖水像铺满了碎银,将亭台的影子揉得晃晃悠悠,她凭栏站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玉珏,忽然听见身后有极轻的衣袂声。

      还没回头,一道黑影已如鬼魅般扑来,掌风带着寒意扫向她后心,曲离下意识侧身,却被对方的手肘撞在肩头,踉跄着撞在栏杆上,黑衣人不说话,招招狠戾,曲离何时见过这般身手,只能借着亭柱躲闪,裙摆被划破了一道口子也顾不上。

      安淮抄着林间小径快走,生怕迟些就会错过什么。她躲在老梅树后,看着曲离踏上湖心亭的木桥,月光洒在曲离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根随时会断的弦。安淮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知道黑衣人会来,她知道黑衣人的目的是让曲离落水。

      黑衣人出现时像道鬼影,掌风带着破风的锐响。安淮看见曲离仓促躲闪的样子,看见她撞到栏杆时踉跄的背影,她没还是动,只是死死盯着亭中那片混乱,直到曲离被一掌拍落湖面,黑衣人消失在夜色里,她才抬眸看着月亮慢数十个数。

      湖水冰冷刺骨,她扑进水里时,曲离已经开始下沉,安淮咬住牙将人拖上岸,曲离的身子软得像团棉絮,嘴唇紫得吓人。

      “曲离!曲离!”她拍着曲离的脸颊,对方却毫无反应。安淮感觉自己好像动作慢了,忽然想起母妃教过的法子,颤抖着解开曲离湿透的衣襟,低头贴上那片冰凉的唇瓣。

      气流渡过去的瞬间,她看见曲离睫羽上挂着的水珠,像没来得及落下的泪,安淮不敢耽搁按着曲离的胸腔,将更多的气息送过去。

      终于,曲离咳嗽着吐出湖水,她一睁眼就是安淮满眼担心的样子。

      “醒了?”安淮的声音发颤,本来她尽力用体温焐着她冻僵的手,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看着此人醒来又将拥入怀里。

      “痛……”曲离的声音碎在安淮颈窝,腹部传来的绞痛让她蜷缩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攥住安淮的衣襟,指节泛白,那一掌明明看着凶狠,但是落到自己身上却像收着力,不过钝痛里裹着更磨人的牵扯感,搅得像是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我带你去找白医师。”安淮说着就要起身,手臂刚托住曲离的膝弯,却被她用尽力气按住。

      “不用,先回学舍”曲离的眼皮又开始打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别让人看见……”

      夜风吹过湖面,带着刺骨的寒意,曲离靠在安淮肩头,意识昏沉间只觉得腹部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像是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拧着。她想问安淮怎么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却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自己陷进更深的晕眩里。

      推开门的瞬间,曲离忽然在她怀里动了动,气若游丝地说着:“别……找医师……”

      安淮把她放在榻上时,才发现曲离的指尖都在发颤。她咬着唇没说话,只是转身去拿干布巾,她知道黑衣人那一掌分明是化了力的,可曲离现在的样子让她实在有点太担心。

      安淮拧干布巾的手一顿,回头时眼底还凝着未散的慌张:“为什么不去找医师?你这样……”

      曲离半靠在榻上,被安淮塞进怀里的暖炉烫得腹部稍稍舒展,声音却依旧发飘:“能在学堂里动手……定有内应。”她咳了两声,指尖抚过胸口的瘀青,“现在去找医师,容易打草惊蛇。”

      安淮把布巾搭在她额上,闻言动作慢了半拍,烛火在曲离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阴影,那双总是清明的眼睛此刻蒙着层水汽,却依旧看得通透。

      “我……”安淮坐在床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绞着被角的手,自顾自的解释着:“我见你不在篝火旁,问了好几个同窗,有人说看见往后山去了。”她垂下眼,声音里似是裹着自责,“都怪我走得慢了,要是能早点……”

      “我没事。”曲离应了一声,腹部的绞痛还在隐隐作祟,但比起身体的痛,心里那团疑云更让她难受,黑衣人出手狠戾,却在最后关头化了力——是手下留情,还是……

      安淮见她垂着眼不说话,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像只受伤的蝶,忽然伸手将她散落在颊边的湿发别到耳后:“别想了,先养着。”

      曲离抬眸看她,安淮的眼底盛着真切的担忧,可那担忧深处,似乎还藏着点别的什么,快得让人抓不住,她缓缓别开脸,不愿再想,望着窗棂外的月色,忍不住的轻咳起来。

      安淮吓的手僵在半空,炉子里的炭火噼啪爆了声火星,曲离得咳嗽和止不住一样。

      几息后,曲离疲惫地闭了闭眼,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困了。”

      “衣服还湿着,先换身干净的。”安淮起身去给曲离拿新衣服。

      曲离刚刚换上干净衣服感觉头昏昏的,感觉身体被马车碾过一般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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