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工作（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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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归不安，工作也还是要做。
更何况林昱一个新进设计师，刚从学校出来，毫无社会经验，家里只给开门不给铺路，自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孙万震以上的人。
入职一个多月，他手头里才终于有了第一份由他独立负责的设计任务。
但是想不出来。
他坐在电脑前咬着铅笔头，苦思冥想着第二天就要提交的设计初稿。
“再咬你就铅中毒了。”一道男声打破寂静，说话的人直接伸手过来，抽走林昱嘴里的铅笔。
林昱眉头一皱，直接开骂，“陆修远你……”
话没说完，他抬头看到的却是林景的脸。
……
林昱能屈能伸，“嘿嘿，哥。”
“……”
林景嫌弃地看着铅笔上的牙印，默默放回桌上，“快十点了，回家。”
林昱叹了口气，“我也想，可是明天要交作业了。”
林景看他一眼，没有纠正他的用词。
随后，坐到他旁边的办公椅上，径直拿过桌上的要求文件看了起来。
可越看，林景的眉头就皱得越紧，“这什么东西？”
林昱愣了，眨眨眼，“别这么说，给钱的。”
林景也愣了，才想起来这是自家客户，轻咳一声，“我意思是，他们需求有问题。”
分别数年，林景突然又找回了以前那种替父教子的感觉，把文件摊开到桌上，解释道：“一家五口人，住70平，摊完下来这房子最多60平。”
林昱点点头，“预算有限。”
“有限很正常。”林景指了指居住人数，“一对夫妻，一对双胞胎，加一位老人。为什么要硬隔三个卧房？”
林昱举手回答，“老爷子想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可双胞胎大了必然要分房睡，你现在给老人隔了，”林景双手抱胸，向后靠上椅背，“以后怎么办，再隔两间吗？”
林昱摇头，他也没有想到这点的解法。
林景一锤定音，“你真要按他们的要求隔，这房子到最后必定会变成杂物房。”
“……”
林昱抿抿嘴，他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些，“去量房的时候我也和客户提过，但是对方态度挺强硬的，一定要隔。所以我在考虑，哪里可以增加一些收纳空间，提升舒适度……”
林景斜眼看他，嘴角向下，“哪个业务？”
林昱挠挠脸，“郭泽宇。”也是前几个月刚入职的，营销部新人。
林景盯了他几秒，忽然掏出手机就要往外拨电话。
“哥哥哥，”林昱一惊，连忙按住他，“你要干什么？”
林景依然皱着眉，“找陆修远，这他的人。”什么业务能力，搞不定客户？
林昱伸手拍起他的背，试图安抚即将点燃的二踢脚，“我去，我去。”
“……”这句是主谓结构，还是抒发情绪？
林昱回家后思来想去，躺在床上开始找陆修远抒发情绪。
热带鱼：对不起。
陆修远刚结束应酬，到家后昏昏沉沉地掏出手机，看到的第一条消息就是这种话，被吓得差点吐在自家沙发上。
……
什么情况，生意成了，到嘴的鸭子飞了？
何况还没到嘴呢。
想象力疾驰，陆修远心比头痛。
他没力气打字，盯着屏幕鼓捣半天，才找到通话按钮，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陆修远劈头盖脸就喊道：“凭什么！”
林昱还靠在床头想他的初稿，听见这顿时愣了，过了会才开口道：“什么？”
光听声音，陆修远就知道他肯定又是那一副愣愣的无辜模样，委屈劲一下上来了，“林昱，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林昱听他语气就知道他喝醉了，笑道：“陆修远你……”
可陆修远不给他机会，自顾自嘟囔道：“一声不吭就走，又一声不吭地回来，一直联系不上你，我也没生气，你说什么对不起。”
林昱眨眨眼，忽然察觉到他误会了什么，开口道：“你先听我说……”
陆修远根本不听他的，话匣子开了就合不上，“我很高兴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还和我聊天，还对我笑。”
林昱没脾气了，只好先听他说完。
陆修远越说越可怜，嘴角瘪着，许久后又小声补充道：“你不讨厌我，我很高兴。”
林昱乐了，决定先把初稿的事情放一放，顺着他的话聊下去，“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陆修远彻底蔫了，“因为我总提以前的事情。”
哟，原来知道自己不对啊。
难见他这么好说话，林昱笑得开心，“那以后还提吗？”
陆修远吸了吸鼻子，摇头道：“不提了。”
他这模样实在太好玩，林昱笑得说不出话，只好嗯嗯哈哈来回交替。
陆修远酒劲上头，“是我先喜欢你的，我才该说对不起。”
……
林昱笑容僵住，脸却瞬间红了大半。
他连忙腾一下坐起身，大吼一声，“陆修远！”
“……”
陆修远刚才也是借着酒劲企图欲擒故纵，被这么一吼，飘远的意识回来了三分。
见对面没声了，林昱立即开始把他的思路拐回正道，“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个。”
陆修远呆愣许久，才缓缓回道：“什么？”
“我手头有个小户型的设计案，但是晚上被我哥看到了，他对这个案子很不满意。”
陆修远努力消化信息，“不是讨厌我？”
“……不是。”
“那就好。”陆修远从沙发上爬起来，总算找回一些精英人士的尊严，“你继续。”
林昱挠挠脸，直接抛出结论，“郭泽宇谈的，我哥说明天要找你聊聊。”
陆修远缓缓点头，“行。”
挂断电话，陆修远开始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也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和林昱说了什么。
林昱回国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感过于不清不楚，但也算相处融洽。
哪怕这个天平的两端砝码不一样，至少它保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
陆修远不清楚林昱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也没办法问出口。
但至少还是朋友。
而且比普通朋友更多一点，是不清不楚的朋友。
只要人还在身边，陆修远就再没有别的怨言。
可是他又对林昱说喜欢了。
……
不会又应激跑路吧？
偶像剧都不流行这种桥段了。
陆修远揉着眉心，在联系人里翻了一圈，拨出去一通语音。
那头很快接通。
“陆总，晚上好。”
陆修远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有个小户型的住宅设计案，说明一下。”
冷不丁听到这种要求，郭泽宇吓得差点把嘴里剩余的牙膏沫咽下去。
他连忙漱口，问道：“是那个五口人的小户型吗，70平住俩夫妻，两个小孩，加一个大爷。”
陆修远揉了揉眉心，“这种我们不是有样板案例吗？”在客厅隔断出一个小房间的完美方案。
“有是有。” 郭泽宇叹了口气，“大爷脾气有点犟，不愿意睡客厅。”
“什么时候给？”
“明天下午初稿。”
这也太急了，陆修远被他噎住，半晌才应声，“知道了。”
领导半夜电话，必定没好事。郭泽宇纠结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问道：“陆总，是有什么问题吗？”
陆修远给自己倒了一杯蜂蜜水，“明早再说。”
说完，直接把电话挂断。
起身去洗漱前，他还是给林昱留了言。
路漫漫：我明天会和他解释，初稿先别做了。
路漫漫：早点睡吧，晚安。
林昱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距离他赶不及出门只剩十分钟。
急吼吼地洗漱换衣服再坐上出租车，他才有空回复过去。
抬手就是三个嚎啕大哭。
热带鱼：你让我做也做不成了，昨天用脑太多，直接睡过去了。
热带鱼：早知道就不在床上画图了。
热带鱼：今天还差点迟到！
牢骚完毕，再来五个睡眼惺忪。
直到林昱踏进公司大门，陆修远也没发来任何回复。
但他刚打完卡就被人拽走了。
回过神一看，是同部门的设计师钱思思。
她像是负责在门口堵人，也不多解释，拉着林昱就开始往楼道走。
“怎么了，什么情况。”林昱看着她那头随风飘摇的蓝发，一头雾水，却还是跟着她从楼道又下了八楼。
“陆经理和小林总好像吵起来了，”钱思思小声道，“八卦悄悄的看，打枪的不要。”
林德昌是林总，林景自然就是小林总。
林昱眨眨眼，很快就猜到他们为什么而吵，忍不住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陆修远办公室门没关严，两人说话的声音在外面也听得一清二楚。
钱思思领着林昱坐到附近的空位置上，冲他比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就掏出平板，开始假装工作。
林昱：“……”好专业，好疯狂。
门内传出来陆修远的声音，“你这话说得有点难听了，别人七十多岁一老头，你让别人怎么睡客厅？”
……
这话也挺难听的。
“要睡客厅，首先得那里是客厅。”林景反驳道，“给他做成次卧了，那就不是客厅。”
陆修远不屑道：“七十岁老头，他听得懂这个？”
……
这人素质越来越差了。
林景一拍桌，“这是你们业务的事情，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这就是你带的新人？”
“小林总，别乱敲。”陆修远伸出手指敲敲桌子，“要怎么带新人是我的事，现在是要聊这个杂物房该怎么办。”
……
怎么还越说越难听。
“我就一句话，隔三间是做梦。”林景靠在椅背上睨着他，“主卧次卧儿童房，还得要客厅厨房和卫生间，什么都想要，住我家得了。”
陆修远冲他伸出两只手指，“这是两句。”
“……”
陆修远点头，“住你家，可以。”
“……”
林景气急攻心，站起身来就想转身离开。
结果一转身，差点撞上推门冲进来的林昱。
林景愣了，陆修远也满脸疑惑。
他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来了？”
林景瞥他一眼，自家弟弟什么时候轮到他来问。
正要开口，却被林昱截停，“我想到了，客户既然想要三间房，那我们就给他们三间房。”
林景伸手将他身后的门关严，挡住了所有企图窥探的目光，“怎么给？”
林昱随手抓起陆修远桌上的白板笔，直接在他办公室的白板上画这次房子的户型图，“入户门在南边，一进门是餐厅，这部分保留不变。”
他在图上画起向北的箭头，“往里走是客厅和阳台，但如果在这里加一道门。”
说着，他在原本餐厅和客厅的隔断处加一笔，“这样，原本客厅就变成卧室了。”
陆修远走到白板另一边，抱胸看了一会，开口道：“你这样还是隔客厅，老头不会同意的。”
林昱摇摇头，“那是因为我们一直在纠结，怎么从客厅隔出来一间给老人睡的房间。可显而易见，直接在客厅做隔断，有个很大的问题。”
他在旁边又画了一遍户型图，把客厅分成两半，隔出来一个只有客厅一半大的次卧。
林景点点头，“太小。”
回到最开始画的户型图，林昱继续解释道，“但这版新的不一样，既然这里有阳台，这里就不可能是次卧。”
说着，他在原本的客厅上大大写下两个字——主卧。
“只需要这么一换概念，原本的主卧就变成了次卧。”林昱笑了起来，指着新次卧和儿童房之间的过道，“除了入户门附近，这里也可以给他们全部掏成嵌入式收纳柜，也能解决他们一家人的收纳问题。”
两兄弟脑回路成功接上，林景点点头，“倒不如说，三个房间都可以掏。”
陆修远也理解了这个思路，觉得有点好笑，“你这算什么，四舍五入他们就住收纳柜里？”
“实在不行就再加个阳光房。”林昱摊手，“又要迁就老人意愿，又要满足收纳需求，我只有这个办法了。”
陆修远挑眉道：“掏这么多，隔音很差的。”
“鱼和熊掌的故事，他们会懂的。”林景又摆出那股高层的架势，语气看似疑问，实则全是命令，“对吧？陆经理。”
林昱眨眨眼，看了看他哥，又看看陆修远。
“……”
陆修远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林昱高兴地把笔还给他，走之前还不忘留下评语：“我回去画稿了，二位总加油，但是下次聊天，记得随手关门。”
林景、陆修远：“……”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