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顾虑（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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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远的执行速度很快，连带着林昱的设计方案也通过得很快。
收纳柜被真正的话事人李大爷砍了一部分，阳光房和大部分软装都留了下来。
偷换概念的主卧和次卧备受赞赏，大爷笑得胡子乱颤。
下午六点，林昱和郭泽宇刚和这户人家开完会，还在小会议室里收拾资料。
郭泽宇收到一半，突然感叹道：“不容易啊，李大爷实在太强势了。”
林昱笑着摇头，“你像对面派来的卧底。”好几次差点被李大爷带跑，反过来劝自己人改方案。
郭泽宇缩了缩肩膀，傻笑着搓搓手指，“但是他们预算高啊，可以忍。”
林昱浅浅点头。
70平的房子，100平的预算，有种钱没花在刀刃上的豪迈感。
在整单业务里，室内设计师负责的不仅仅只是提交设计方案，大到装造进度管理，小到螺丝钉的采买，都得事事关心，不能有半分闪失。
也多亏有这份豪迈，林昱在建材和家具选择方面多了很多余地。
当然，提成的部分也变得十分有余地。
陆修远推门进来时，正好看见两人一边收拾资料，一边闲聊的和谐友好画面。
……
他开错门了？
陆修远若无其事地拖一张椅子挤进两人中间，再直接伸手拿过林昱的资料，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随即，他又看了眼手里的资料，问道：“聊得怎么样？”
习惯成自然，看见他来，林昱下意识就开始接话。
他看了眼笔记本，答道：“谈好了，三月前交房，考虑到环保，多给了半个月。”
陆修远挑眉，“这么好说话？”完全不像之前那个执着于主卧次卧的老头。
郭泽宇挤过来，一副要把林昱送上神台的敬畏表情，“全靠林工，力挽狂澜，舌灿莲花，孜孜不倦，李大爷甘拜下风。”
陆修远笑着点头，替人应下了所有夸奖，不过偶尔也会看不明白郭泽宇的热情，“有这么开心？”
“当然，”郭泽宇笑得更灿烂，故作神秘地凑过来，小声道，“年终奖。”
陆修远卷起两张纸，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肩，“你才来多久，就惦记这个。”
“蚊子腿也是肉啊。”郭泽宇笑容不变，“军功章有林工一半，也有陆经理一半。”
陆修远点头，笑得愈发真心。
“还有我一半。”
“……”
陆修远的笑僵住，谁准他擅自分那一半。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察觉到陆修远瞬间变脸，林昱憋笑憋得腮帮子疼。
陆修远瞥他一眼，快速收走他手里所有文件，起身离开前只留下不容置喙的两个字，“走了。”
林昱点头，和郭泽宇挥手道别，转身也离开了会议室。
全部收拾好之后，郭泽宇如梦惊醒。
所以陆修远来做什么的？
……
而且好像被瞪了一眼，是错觉？
林昱坐在陆修远的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仗着夜已深了，朝外边高声喊着意义不明的音节。
陆修远看他一眼，无奈道：“别吼了，还在公司附近。”
林昱不搭理他，继续引吭乱叫。
听了几分钟，陆修远居然听懂了几个音节，笑着问道：“你想吃大闸蟹？”
“不是，”林昱摇头，“我想当林俊杰。”
“……”
陆修远快速瞥他一眼，笑意更深，“点歌，江南。”
林昱撇撇嘴，无声拒绝了他的请求。
他掏出手机连上车载蓝牙，不多时，轻缓的歌声就响了起来。
林昱摇头晃脑地轻声跟唱，“等不到天黑……”
他唱没几句，陆修远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和郭泽宇关系很好？”
林昱被他问得忘了词，愣了两秒才应道：“还好，怎么了。”
前方路口，陆修远缓缓减速，摇头道：“没事，就问问。”
林昱歪过来看他，笑道：“你该不会是吃……”
正好遇上红灯，陆修远转头对上他的眼睛。
林昱瞬间意识回笼，“吃大闸蟹。”
“……”
林昱轻咳一声，生硬地转回话题，“毕竟这是我落地的第一套房子，高兴点很正常。”
闻言，陆修远微微皱眉，“才第一套？”
他不太了解其他部门的工作安排，之前捎林昱下班时都没太注意，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发现问题。
按林昱的水平，怎么进公司快两个月了才落地第一套。
林昱打了个哈欠，“可能是因为我入职那天，你给我带麦当劳。”
陆修远不解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昱耸耸肩，“好多人看到了，就开始传我虽然名义上是设计部挖角，其实是你的人。”
“……”虽然不是事实，但好想承认。
“业务的人也知道了，他们谈了什么都来找我凑一脚。”林昱伸了个懒腰，继续道，“我们孙主管也知道了，谁的案子也来找我凑一脚。”
“……”
“结果就是，每个案子我都参与了，可能是厕所，可能是电视墙。”林昱摊手，“但也每个都没参与。”
陆修远心情有点复杂。
他没想到，一个汉堡，会造成这种后果。
……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当时那么做，确实有点宣示主权的小私心在里面。
不过这小私心绊了林昱一跤。
陆修远没说话，微微皱起的眉头暴露了他的情绪。
林昱笑着戳他，“怎么了，我开玩笑的。新人入职到处打杂很正常。”
陆修远几不可见地点点头，还是不开口。
新人打杂很正常，可林昱不是一般的新人。
毕业于全世界最顶尖的艺术学院，履历闪闪发亮。
在这做什么厕所和电视墙？
陆修远越想越气，盘算着怎么给郑妙妙找点不痛快。
“你在想什么？”林昱又戳他，“不许搞小动作。”
陆修远面不改色，“没有。”
“真的假的？”
“真的。”
“那就好。”
……
太容易相信人，很难说到底是优点还是缺点。
陆修远叹气，瞄见林昱逐渐打架的眼皮，调低了车载音乐的音量。
林昱醒来时，发现车停在路边，暖气开得很足，驾驶位上却空无一人。
他吓一跳，下意识地按下车窗就开始喊：“陆修远！”
“在呢，喊什么。”陆修远从车尾绕过来，鼻子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说话时还呼出来一阵白气。
林昱松一口气，扒在窗上叫嚣起来，“这哪，你怎么停路边了，不是回家吗。”
陆修远笑了，“我也一起回家吗？”
……
林昱置若罔闻，缩回车里又按上车窗。
陆修远看着在眼前缓缓关上的车窗，眼里笑意更深。
他绕回驾驶位开门上车，解释道：“刚有个电话来，怕吵醒你就出去打了。”
林昱半张脸缩在毛衣的领子里，声音闷闷的，“放什么屁，你以前总吵醒我。”
陆修远挑眉，正想抓住歧义发起攻击。
林昱不给他机会，进行自我修补，“上学的时候！”
陆修远眨眨眼，“你还记得啊。”
林昱白了他一眼，“肯定记得，我是出国了不是失忆……了。”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更像林昱的自言自语。
陆修远没放过这个机会，笑得得意，“你自己提的，不算我翻旧账吧。”
林昱硬在椅子上勒着安全带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陆修远看着那头又软又蓬的头发，神色温柔，嘴里却不留情，“你上课睡觉，老师让我把你拍醒，那不叫吵醒你，属于劝你学习。”
林昱嘟嘟囔囔，“醒了我也听不懂。”
陆修远缓缓启动汽车，摇头道：“就是因为那时你没听懂，你现在才会在这里。”
林昱回头看他，一脸疑惑，听不懂他的逻辑。
陆修远解释道，“如果你听懂了物理，你现在就应该在研究量子力学，而不是在这里做设计。”
“……”好想把他的眼睛抠出来洗洗干净，这得有多少层滤镜？
林昱撇撇嘴，“你这么捧我也没什么好处。”
“不这么说我也没好处。”陆修远耸耸肩，“而且我觉得你确实很厉害。”
林昱斜睨着他，学他的语气，“不会算三角函数就像不会用脚走路，你倒好，匍匐前进。”
“……”有点耳熟。
“你这个6=7有点说法的，别人做题是为了得到答案，你是为了创造答案。”
想起来这些名言的来源是谁，陆修远笑出了声，“词挺熟啊。”都是他以前嘲笑林昱数学时说的话。
林昱冷笑道：“这都是你过去的罪证。”
陆修远老实认错，“是我以前太年少轻狂，有眼不识泰山。”
林昱很受用，点头道：“再来点。”
陆修远也点头，“山不在高有龙则灵。”
……
林昱被气笑了，“谁让你接龙了，不是再夸夸我吗！”
陆修远用余光看着他那气鼓鼓的表情，心里高兴得不行。
但是见好就收，他又忽然认真道：“我没有恭维你，你是真的很厉害。那些奖项我都看过，是真的，不是买的。”
林昱愤愤道：“谁闲着没事买那些。”
“所以我有时候会想，你出国应该是命中注定的。”陆修远依旧看着前方，盏盏路灯映在他眼里像点点繁星，“走出去，你才能变成更厉害的人，比我们所有人都厉害。”
林昱间接接受了他的夸奖，嘴却还很硬，“好贫瘠的赞美词。”
陆修远瞄他一眼，发现他逐渐变红的耳根，语气愈发柔和，“所以哪怕过了这么久，我还是很喜欢你。”
“……”
关键词触发下意识动作，林昱选择缩起来闭上眼睛装睡。
陆修远也不管他反应，自顾自继续道：“当然，你也知道我喜欢你。”
……
自意识过剩怎么能被他说得这么义正辞严。
林昱眼睛还闭着，藏在围巾里的嘴角却浅浅勾了起来。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半小时后，总算到达了它的原定目的地。
林昱开门下车，脚迈出去的前一刻又突然收回来，猛地一个转身盯着陆修远看。
陆修远被吓一跳，难道他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太冒昧，打算杀人灭口吗。
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林昱才没来由地冒出一句，“不许搞小动作。”
“……”趁他睡觉摸他手被发现了？
陆修远面不改色，露出疑惑的表情。
林昱解释道：“前面你答应我的，不搞小动作。”
……
原来是这个。
陆修远松了口气。
小动作这个词太宽泛，具体怎么界定他说了算。
但至少他可以保证，不会直接干扰林昱的工作。
陆修远眨眨眼，“收到。”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