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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历劫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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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琅在《乙巳占》的残页里摸到了自己的肋骨。
那根骨头已化作《周髀算经》的算筹,表面蚀刻着《麟德历》被焚毁的初稿。当他试图用指尖擦去"冬至点误差"的墨迹时,整具骨架突然发出《考工记》记载的"钟律共振",三百六十块骨骼依次亮起《步天歌》星序。更可怕的是胸腔异变——原本镌刻《尧典》的心脏,此刻正被《洪范五行传》的惩罚条款蛀空,每处空洞都渗出《马王堆帛书》失传的"荧惑守心"推演图。
"陛下该修历了。"
老太监的声音裹着《礼记·王制》的"孟夏之令"。萧云琅低头,发现御案上的朱砂突然活过来,这些《神农本草经》记载的"丹砂精"正沿着《孙子算经》的"粟米题"轨迹爬行,最终在宣纸上拼出《旧唐书》删除的"戊寅历案"供词。当他触碰最末那个血手印时,指尖突然陷入武德九年的记忆——李淳风用星童的颅骨校准《戊寅历》晷影误差,而那个孩子的惨叫引发了《隋书》记载的"星陨如雨"。
太史局的铜圭在此时断裂。
这台本该在贞观七年熔毁的测影仪,其晷针突然刺穿《开元占经》的"日躔表"。当萧云琅试图拔出这根贯穿历书的青铜针时,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玉化成《酉阳杂俎》描述的"星髓",掌纹里流动着自《黄帝历》至《大衍历》所有被修改的朔望参数。更骇人的是晷针上的刻痕——那些《周礼》记载的"土圭之法"刻度,此刻正将他的血管改造成《灵宪》星图里的"黄道经脉"。
玄霄的残影从算筹里浮现。
银发男人由《汉书·律历志》的算草聚形,踏着《九章算术》的"商功"篇走向铜圭。他手中那盏琉璃灯突然燃起《五行志》记载的"祅火",火光里映出《新唐书》被朱笔涂抹的记载:"贞观十九年七月乙卯,太史局铜圭自鸣,声闻于禁中..."
"每块星骨都是契约。"玄霄的指尖划过算筹,"陛下可知历法为何要重修?"
殿外地砖突然翻涌如浪。
裂缝中升起的不是泥土,而是用《墨子》城守技法铸造的铜表——这台比东汉灵台更古老的仪器,其晷盘上钉着《天官书》记载的"历劫者"。当萧云琅的视线与最中央那具焦尸空洞的眼眶相对时,铜表突然投射出《大衍历》推算的"开元十三年正月望"月影,光影里浮现的是正在玉化的太极殿。
投影里的宫阙正在坍缩。
含元殿前的铜鹤全部蜕变为《海内十洲记》描述的"星谶禽",羽翼下藏着《甘石星经》失传的彗孛图;门下省廊柱的斗拱间,悬着《隋书·经籍志》未载的"算囚"——这些用《灵宪》星线捆绑的囚徒,全是历代质疑《麟德历》的司天台学生。最骇人的是紫宸殿的藻井:鎏金蟠龙正吐出《乙巳占》严禁记录的"日食推步"原稿,每道墨迹都在椽子上蚀刻出《洪范五行传》的刑律条文。
"因为历元需要血祭。"
玄霄的声音引发铜表共振。萧云琅看见自己的影子被钉在晷盘"子正"刻度上,而晷针正缓缓刺入他咽喉。当影子与《大衍历》记载的"冬至影长"重合时,前世记忆突然撕裂——贞观十九年那个雪夜,作为人璺的少年被铜圭晷针贯穿咽喉时,其血溅引发的《唐书》记载的"星昼见",实为《周髀算经》预设的算术陷阱。
算筹在此时集体暴动。
三百六十根骨筹突然活过来,每根都衔着一页《开元占经》禁术篇。这些典籍文字炼成青铜锁链捆住萧云琅,当"心宿筹"将《天官书》的"十二次"经文注入他左眼时,整只眼球突然化作《浑天仪注》记载的"赤道环",瞳孔里倒映着正在崩溃的二十八宿。
"呃啊——"
剧痛中萧云琅看见天象异变。太极殿的藻井突然浮现《甘石星经》失传的"妖星图",而原本固定的北斗七星正在按《灵宪》记载的"璇玑运动"扭曲变形。最亮的北极星砸中殿前铜驼,撞击处迸发的竟是《乙巳占》严禁外传的"禳星术"算草。
当铜圭完成最终测影,萧云琅的衮服发生本质蜕变。
十二章纹里的宗彝藻火开始按《月令》记载的"五行相胜"轮转,而玉带銙则转化为《马王堆彗星图》的占验裂纹。当他试图迈步时,发现翘头履已变成《周礼》记载的"土圭之影",每道褶皱都禁锢着一位司天监的魂魄。
铜表深处传来星官诵经声。
那台沉入地脉的测影仪正在重组,其晷盘上的历劫者突然集体抬头——三百六十双眼睛同时凝视萧云琅,他们的虹膜上浮现自少昊以来所有被腰斩的历官姓名。当第九具焦尸张开嘴时,萧云琅惊觉自己正在复述其遗言,唇间溢出的竟是《戊寅历》初稿的算学谬误。
"这才是修历法的代价..."
玄霄的残影在此时消散为《旧唐书》的删改墨渍。萧云琅看见自己站在铜圭顶端,脚下踩着《新唐书》不敢记载的"历劫之祸"。更可怕的是手中算筹——那些骨筹正将《洪范五行传》的灾异条款刻入他骨髓,而筹端"敬授人时"四字已变成《周礼》记载的"以人璺正历"。
长安城在此时彻底符号化。
所有坊市褪色为《两京新记》的算题,百姓则化作《天文志》记载的"历法参数"。唯有皇城保持实体,因为这里已成为新历法的"测影台"。当萧云琅的星髓滴入铜圭晷盘时,整座仪器突然分解为《九章算术》的方程,这些数字在空中重组为《浑天仪注》预言的"历元劫"。
"礼成。"
老太监的宣唱引发星官共鸣。所有坠落的历劫者突然静止,而后沿着《步天歌》的序列回归铜圭。萧云琅发现自己的脏腑正在青铜化——那些《周髀算经》的勾股定理从肠胃浮出,每道算式都渗出《甘石星经》记载的"星锈"。
最惊人的异变在紫微垣。
当那颗帝星重新归位时,萧云琅看见星光照耀下的自己已非血肉——衮服下的身躯半是《海内十洲记》记载的"星髓",半是《考工记》铸造的青铜算筹。而铜圭传来的最后讯息,是玄霄用《孙子算经》算题排列出的预言:
"破历法者,当为量天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