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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未明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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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辰没想到这么意外地得知汪如海和章杉的故事，尽管开头已经在十年前，但不知道是否因为中间八年的空白，以至于汪如海对开始的一切都印象深刻。
汪如海从高中开始就很招人喜欢，长得好看，家里有钱，学习又好，人家会玩——刚开始认识到自己的性取向，有种年少轻狂的无所谓。他跟女生示好，引起男生的嫉妒，又跟男生暧昧，博得女生的注意。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相当张扬。
汪如海这么过了三年，成绩也没太落下，去了一所以经费充足和创业氛围浓郁闻名的学校，章杉正是同学院大他两届的学长。
和汪如海不一样，章杉家里背景比较神秘，虽然没人知道背景，但能看出不是大富就是大贵，且管教相当严格。章杉总是一脸正经，很有距离感，“看起来不是班长就是团委，毕业要考公务员的类型”，汪如海最初如是点评。
结果出乎汪如海所料，章杉志不在此，倒是对他随便报的创业协会很感兴趣，恰好当时流行大三的带队大一大二做项目，于是两人在几次项目启动讲座后终于搭上线，第一个做的就是给当地产业做电商拓客方案。
章杉带着汪如海走访了几家校企合作工厂，最终敲定的正是文松文竹家的企业。届时文竹文松也都才上大学，老文总干脆把他们两人丢给章杉，让跟着好好学学。
也不知道学什么，汪如海和文氏兄弟后面一合计都觉得是章杉正人君子的形象太具有欺骗性。
但也不算是假象，毕竟正人君子章杉行得正坐得端，整个人从名字到性取向都不带弯。
于是两人开始漫长拉扯。
全年级都知道新来的花美男汪如海像狗一样追在章杉身后——这么说有点难听，因为章杉并没有让他的姿态看起来很狼狈，据说尽管公开和私下拒绝了八百次，但是两人还是一起做项目跑企业答辩汇报同进同出。
汪如海着实很挫败，又觉得自己命不该绝，那么多次的对视和动手动脚，但凡是真直男不可能对自己包容到这个程度。
可能在第一次自己强吻上去时就给脑袋开瓢了。
而章杉只是面无表情地推开自己，说你喝多了，然后不顾文竹文松的挽留，火速打车带他回学校，甚至一路拖回宿舍，放置回床上。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黏黏糊糊过了一年，项目结束，章杉进入大四，为了方便实习搬出学校。
汪如海非常有进取心地租到了他隔壁。
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总之两人就是默认开始谈恋爱。
檀辰：“发生了什么事？”
汪如海：“我不记得了。”
檀辰：“你甚至记得他第一次改你提交的方案纠正了46处错字和语法错误，你会不记得你们发生了什么然后谈恋爱？”
汪如海：“……”
吧台小哥来送第二轮酒，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道：“哎呀小弟弟，给大叔留点面子嘛，有的话不能说得那么直白。”
檀辰：“……”
他突然明白了点什么，点点头，“行吧，少儿不宜，那然后呢？”
“……”汪如海不知道这小孩到底是吃什么长这么大，平时讲起生意头头是道，到了人之常情又迟钝得像个木头，“但是他可能并不想承认吧，或者说不认可自己的性取向。”
汪如海冷笑一声。
后来他也想通了为什么从头到位章杉能包容自己那么多的小动作，却不愿意将喜欢两个字说出口。
章杉并不认可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哪怕已经被汪如海迷得欲罢不能（此处汪老板非常厚脸皮地定义道）。他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是顺性别直男，和所有的“正常人”一样，甚至对汪如海有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隐秘厌恶——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会顺其自然认识一个女孩，然后结婚生子，而不是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但是他又很矛盾，因为他同时根本深爱着他，甚至坦言在过去的二十二年里从未和人产生过如此深刻的情感联结。
于是他在深夜亲吻他，又会在人声鼎沸时放开他的手。
汪如海：“当时觉得这样也行，不就是深柜，没必要非得让所有人都只知道，别人还说秀恩爱死得快呢，哈。”
檀辰感觉他面前那杯酒可能苦得冒酸水，不然对面的人不会在喝一口后说话声都变得干涩。
汪如海：“但后面我也不在意他怎么想的了，我也不想站在他的角度考虑，我只知道他在大四毕业后一声不吭就出国了，甚至还是别人告诉我的。”
也许在章杉的视角这是一场漫长的计划，但在汪如海看来只是断崖式分手。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得不远离所有熟悉的环境，看心理医生，做精神分析，占卜求卦扎小人，什么管用做什么。
汪如海家里早在高中时就隐约知道这个儿子不走寻常路，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他是来真的，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像什么样子！
于是他跟父母大吵一架，转而投奔李小树，这么些年他也知道李小树没少跟他家里通风报信，有些资源资金支持可能也是父母的曲线救国。
汪如海：“不过也近十年了，老头老太太多少可能接受了现实，或者说看我至少心思放在工作上，消停了，就是时不时还冒出来试探一下，介绍个相亲，哈哈。”
檀辰：“你去相了吗？”
汪如海：“去啊，去了直接跟人姑娘说你好我是gay，这顿饭意思意思，交个朋友，也当跟家里有个交代。”
檀辰：“不会被骂吗？”
汪如海笑眯了眼：“当然不会，大家都是体面人，当然可能背地里偷偷传开，所以后面我父母朋友熟人都不再介绍女儿给我了，谁会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呢？”
檀辰：“那你们现在呢？”
汪如海收起笑容，微微垂眸，檀辰读不懂他的眼神。
“现在当是生意伙伴吧，骂不跑撵不走，可能人章公子发现自己对女的就是不行，又回来找我乐子，”汪如海嘲讽道，“早知道当初就不去招惹他了。”
“没有早知道当初。”他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你怎么……”汪如海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章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什么时候来的？”
章杉跟檀辰点头示意，“现在在谈。”
檀辰：“……”
没人问。
“谁跟你在谈……”汪如海来不及反驳，福至心灵，甩头剑指吧台小哥：”Lucas！是不是你！”
小哥遥遥对章杉抛了个媚眼，蝴蝶扑闪翅膀一样灵活地扑闪扑闪手指。
章杉周围的低气压缓和些许，自顾自把椅子拖过来，紧挨着汪如海：“年轻的时候不懂事，现在赔罪来了不是。”
汪如海动作不能更明显地离他远了点，背朝着他，接着谆谆教诲道：“所以呢，回到张望的问题上，你一定叮嘱他不要倒贴那种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女的的男的，知道吗？不然拉拉扯扯的，本来弟弟搞基就心烦，这要到时候搞基不成要死要活就更心烦，影响工作。”
“不过张望看起来不是那种倒贴的人，”汪如海回忆了一下，也不好做判断，感觉这小男孩现阶段最需要的就是他哥，“我看他现在最在意的人还是你，所以呢，你也可以多关爱关爱人家，别到时候小基佬长大缺爱了就在外面找些乱七八糟的人爱。”
每句话都夹枪带棒，“乱七八糟的人”坐在他身后把这句话品了又品，只品出了个爱字，彻底顺毛了，试图把头搭在汪如海肩上。
檀辰仿佛没看到他们两的小动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章杉：“怎么，你弟弟跟你出柜了？”
檀辰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章杉见他不搭话，便也不再追问，又仿佛想起了什么，默不作声只是笑。
鉴于汪如海刚才说了章杉太多坏话，檀辰暂时对他有较多的负面评价，也不想跟他多说。
“行吧，今天的围炉夜话就到此为止，”汪如海把肩膀从章杉下巴下面收走，起身时不小心晃了一下，章杉伸手搭上他的腰间试图去扶。
汪如海一把甩开他的手，有点微醺，金刚怒目：“章公子去国外一趟回来确实不一样哈，不是深柜吗，在外面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是是是，我本来也不是什么体统，”章杉好脾气地应道，转头跟Lucas买了单，又试图来揽他，“走吧，我开车来的，一会先把檀辰送回学校，然后我们回家。“
汪如海躲开他的动作：“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他走向洗手间的背影开始还挺稳当，在门口又晃了个趔趄，推开门，进去了。
章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酒量不行，看着唬人也就一杯倒。”
檀辰不搭话，点点头，看着洗手间的方向。
“你弟弟，”章杉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看也是用情很深的人，虽然一直说你像小海，但这方面不得不说你弟弟更像年轻时的小海。”
檀辰觉得他的话哪里有点怪怪的，但涉及到张望，他便有耐心听他多说几句。
“喜欢别人就横冲直撞，大胆直白，自杀式袭击，”章杉摇摇头，“年轻时候的我太差劲了，后面发现什么大他，什么规则，不如一个我爱也爱我的人……当然如果还是有爱的话。”
檀辰发现他已经不再说张望而是开始说自己，不感兴趣地收回注意力。
章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