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开荒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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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到家长会结束，家长们蜂拥而上把班主任围住，檀辰利落地收拾资料，椅子塞回课桌下，抬腿走人。
张望早在门口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买了两瓶热豆浆，外加两个茶叶蛋，剥好了装在塑料袋里。
两人早上都睡过了头，险些迟到，没来得及吃早餐，这时候饿得前胸贴后背。檀辰接过来茶叶蛋，三两口吃了，嚼了几下被噎住。
张望立马递过豆浆，还腾出一只手帮他拍背：“我发现你真的从小吃鸡蛋就会噎住，喝口豆浆顺一下。”
檀辰有点尴尬，灌了口豆浆，强行通畅。
“老师都讲什么啦？”张望观察他的神情，想找出点蛛丝马迹。这学期后面两个月因为几乎跟檀辰断联，他只能铆足了劲学习，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头脑中清空，于是做了更多乱七八糟的卷子。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期末压中了不少题，成绩得到显著提高，就等着听檀辰表扬自己了。
“先讲了下整体情况，这次考试不简单，我看你各项排名还都有提升。按照高考学科来看能进前十，挺不错，”檀辰回答道，顺便把吃完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也没说什么其他的，强调了下春节不能放松警惕，回来就有联考，也是第一次全市摸底，对比高考难度，到时候可以评估一下大概名次，为高三做准备。”
檀辰的表扬也轻飘飘的，张望尾巴刚摇了两下，又总觉得他哥这表情不太对，看不出多高兴，倒像又什么话要说。
两人往公交车站方向走，寒风吹过，檀辰重新裹了下围巾，几乎遮住小半张脸，张望只能时不时瞄一眼他露出来的眼睛。
这学期老实本分好好学习，成绩他也说了不错，老师也没什么小报告可打，那还有什么不高兴的？早上出门的时候感觉还挺愉快。
张望再三思索，灵光乍现，难道是刚才别人告白被他看见了？
张望在脑中过了一遍早上的情况，想起后面发现檀辰坐在窗边位置，跟他招手还装没看见，想必此时已经有了情绪。再往前倒带，只能是一开始看到别人来给自己送情书的事情。
但他没提，自己主动交代好像也有点奇怪。张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决定还是等檀辰主动问起来再说。
“哥，”他开始没话找话聊，“我们现在就直接回家吗？”
檀辰“唔”了一声，明显在想别的心思，加载了五六秒才答道：“跟我去如海一趟吧，年前应该也不去了，汪老板这周派发年货，正好顺路去领了。”
态度好像又变得正常了。张望只能“哦”了一声，跟着他等公交，上车，找个位置坐下。
好难猜的男人。张望暗自腹诽。说是没有心思，又好像有无数个心思念头转瞬即逝，说是情绪稳定，有总有些捉摸不透的细小波澜，层层涟漪。
他简直想把手伸进檀辰脑袋里逐条梳理，看到底多少条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可能还没如海两个字占的内存多。
过了上班高峰期，又是寒假，公交车上几乎没什么人。兄弟俩靠窗并排坐，檀辰看着窗外，张望看着檀辰。
“刚才，”檀辰仿佛不经意道，“刚才好像看到有个女生找你，是跟你表白吗？”
张望：“……”
他莫名有点赧颜，收回探照灯一样的眼神，低着头开始交代：“是，隔壁班的郭晓冉，他们班学委，也不算表白吧就是说可以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檀辰转过头，这回语气里还很刻意地带上几分轻松，“我看到她给你一封信了。”
你眼神那么好怎么没看到我跟你招手呢。张望心想。
张望：“还没来得及看，揣口袋里了，也……不是很想看。”
檀辰：“那后面那个男生呢？”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他就有点后悔，自己怎么像个狗仔一样，开家长会还全程关注弟弟的一举一动，问得还这么没水平没技巧，这还怎么劝人从善！
但话都说出口，他只能保持淡定等张望的回答。
张望这回倒是有点意外，睁大眼睛道：“哥，你开家长会全程都在监视我吗？”
檀辰：“……你们班主任废话太多了，我正好看了几眼窗外就看到你了。”
张望：“哦。”
檀辰见他不往下说了，忍不住追问道：“那男孩是谁？我好像还看到你们抱了。”
这会不见张望害羞了，倒像个流氓地痞凑近了檀辰，甚至笑得有一丝诡异：“那是我的室友韩天天啊，你不是开学见过他吗？”
这会轮到檀辰意外，“韩天天，不是矮矮胖胖的吗？”
“可能人突然蹿高了就拉长了呢，天天在我对床喊骨头疼，我天天见都没太看出变化，但应该是长高了不少。”
“那你们怎么就突然还抱了一下？”
“他要回县里过春节了，跟我这告别呢，都是男的，抱下怎么了？”
张望一脸无辜地看着檀辰，仿佛忘了自己说过喜欢男的，所以才让檀辰这么精神紧绷。
“哥，你看得还挺仔细。”
“没怎么，我就随便问问，一个告白一个告别，你还挺忙，”檀辰见他这样，开始怀疑确实是自己想多了，不想把话题引到奇怪的方向，脸一转又冲着窗外，“高二还是学习为重，我看你对那女生也没什么兴趣，话要说明白，别钓着人家，下次没意思也别收人情书了，万一她会错意，因为你伤心了影响了学习，那就造孽了。”
张望没想到檀辰能跟自己说这些，怎么开个家长会还真成了家长。虽然张望挺乐意他管着自己，真听他说这番话又莫名不爽，一时半会还说不上来不爽在哪里。
“我才不会钓着人家，”他冷哼一声，“你挺有经验的，这就看出来是情书了，她硬塞给我，我能当场扔回去吗？”
青春期，会顶嘴了。檀辰听出他话里的火气，也开始有点上火，转念一想又讲得很有道理，干脆冷了一张脸，不说话了。
两人短暂冷战到汪如海办公室门口，休战。
汪如海：“哟，这不是小望？什么日子把您老人家请来了。”
张望看到他就烦，但这毕竟是檀辰的衣食父母，那就是自己的衣食爷奶，表面功夫还是做足道：“汪叔好，我来陪我哥拿东西。”
“……”汪如海嘴角抽动，“说了多少遍叫我汪哥海哥都行，这孩子真的是。”
张望从善如流：“好的汪老板。”
汪如海没来得及再逗他几句，电话铃响，便进了办公室，还不忘跟檀辰招手示意他进来。
檀辰吩咐张望：“你可以先去靠窗角落那个位置，我包扔椅子上了，你应该认识。”
张望点头。
檀辰：“你在那待着自己玩会吧，应该很快，别打扰其他哥哥姐姐工作。”
张望撇嘴：“我又不是小孩子。”
结果他下一秒走到窗边，看到那不起眼的黑包，拉链上还挂着只灰扑扑的猫，心情立即多云转晴，板正地坐下，礼貌地和旁边投来好奇目光的男男女女打招呼。
汪如海无比暴躁：“甩柜？今天都几号了你跟我说甩柜？大哥我们该付的不该付的没少付吧？给我甩哪了？我问这么细干什么？我问细点一会下午直接带人去接货啊？”
汪如海：“什么？船炸了？那我剩下的货呢？”
汪：“这艘船上都没有？你确定吗？十箱全给我甩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些什么，檀辰依稀听到对方语速奇快，大概能猜出是新合作的那个货代，看年纪资深，听讲话弱智。
甩柜是跨境电商的行话，也是不少见的倒霉情境，大致就是旺季的时候货代公司可能超额接单，导致船过载，于是他们就会有意无意地“漏掉”一些货，排到后面的批次。如海的货虽然量大，货值却不算高，这次又是新合作，估计就被货代选择抛弃了。
但听后文，原本的船炸了，很难讲算不算因祸得福，毕竟扔在岸上总好过烧在海里。
爆炸也不算无妄之灾，经常有卖家非法装载一些带电的易燃易爆物品，夏季的高温，冬季的静电或者冷凝结露，都有可能导致这类意外发生。
汪如海黑着张脸，眉头拧得解不开，掐着烟屁股在烟灰缸里用力碾了好几下，终于开口：“行吧那你们快发下一班，我们年前这批货要是丢了延误了，乙城和省城的单子你们都别想接了。”
他恨很地挂了电话，看着檀辰道：“坏消息是船炸了，好消息是我们的货被甩了。这批货件两个店各做了多少？”
檀辰：“远扬做了四箱，应该有两万多件，新品占到六成，老品补货还是按照黑五前四周动销做的。剩下的都是如海的，估计老品补货占到八成。”
汪如海：“嗯，原本我看应该是年前能到，现在估计延迟两周，甩在日本的一个码头，他说给我找船送走，我现在非常怀疑，不能轻信他的鬼话。“
檀辰：“年前补货是比较多，不过就算延迟两周我们的库存应该也还能跟上，离春促还有一个半月，而且我们一部分热销品走华中出发的空运，如果能尽快跑起来应该问题不大。”
汪如海在桌上用力敲了两下，看起来已经有了想法，但没跟檀辰细说，只是叹了口气：“算了，这次找新货代是我的问题，你们做得挺好的，接下来我找办法解决，你们稍微盯下库容，该涨价涨价，黑五过去估计最近也卖得一般。”
檀辰：“明白，我跟小徐哥盘下受影响的货件情况吧。”
“行，远扬靠你们了，如海的我一会直接跟他们说，你们可以两边碰下，互像参考下对策。对了。”汪如海终于想起来今天把檀辰喊来的正事，“公司新春福利，找大师题字的春联和福字套装，还有开了光的财神像，都放会议室里了。礼盒上写了名字，正好领你带来那个劳力去拿回家。还有点农产品我直接寄到你家了。”
檀辰愣了下才想起来“那个劳力”指的是张望，当即哭笑不得，又觉得很窝心，由衷感谢道：“谢谢汪老板，关关难过关关过，也祝你顺丰顺水顺财神！”
“行了行了，”汪如海喝了口水，“后面几天来不来办公室都行，反正小徐留守省城，你们都是线上沟通，过关不能没有你们，还是多上点心。”
檀辰点头，准备离开，一边开门一边叮嘱汪如海：“该找章公子的不要犹豫啊，我们这点货值临时换船加急的钱可能不如扔海里了。”
“嘿，你个臭小子！”汪如海瞪大双眼，没来得及骂人，檀辰跟条泥鳅似地从门缝溜走了。
“谁要找那个破人，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汪如海自言自语道，“不就是找船吗？我干了这么多年还找不来一艘船？”
半小时后。
章杉：“你要什么船？”
汪如海面无表情：“一艘横滨直达长滩的免费快船。”
章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