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拨云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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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辰没有拉黑张望的联系方式，但也如他预料的那样，从此杳无音讯。
大一年级入学仪式暨军训开幕，张望百无聊赖地坐在新生方阵里，想不通怎么两人好不容易到了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大学，却再也见不上面。
张望早早打听到了大三男生的宿舍楼方位，想去找他，又怕贸然行事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只能先跟着入学的节奏，一边做任务一边想办法。想出的一百个办法中可能有九十个过不了审，剩下的十个烂到他自己都觉得丧气。
表面看起来倒还只是平平无奇的帅气大学生——张望来到省大也很快延续了自己的好人缘，几个室友都相处得不错，加上数院帅哥本来就少，军训第一周就被挂上表白墙。
檀辰对此毫无知觉。自从那天半夜逃回宿舍，他后面做得全是噩梦，起来后甚至有点混淆了噩梦与现实，恨不得一起打包格式化。
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怎么好好的兄友弟恭突然就变成了今天这个鬼样子。
顾小北：“你弟是不是在军训？你都不去探望一下吗？”
檀辰：“没什么好探望的。”
顾小北：“哇，好狠心的哥哥，不去送点降暑药和水吗？听说昨天有个新生中暑摔倒了，惨的是往前扑的，摔碎了下巴，只接给救护车抬去医院了。”
檀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又觉得但凡是张望出了事，想必辅导员电话早打到自己这了。
就像如果自己出了事，辅导员也只能给张望打电话一样。
这么想着，他心头涌上一股子莫名难过，转念又恨那天没当场把张望狠狠揍一顿——如果不是他瞎折腾，两人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小北，那个，”檀辰迟疑着开口，“你们是不是要去拍新生军训活动照片？”
顾小北：“公众号那种是各个院学生会和校学生会的新传负责的，我们才懒得在这个大热天拍军训的……诶，新传，杨畅是不是要去拍？”
杨畅正埋头打游戏，被顾小北拽下了耳机，正没好气地准备开口，又被檀辰打断：“你们要去拍新生军训吗？”
“啊，是吧，”杨畅一脸茫然地看他，憋回了脏话，“我应该还要干两个月，明天带俩大二的去拍拍，发个通告，等新生进来接棒就没我什么事了。”
檀辰：“能去拍下我弟……张望不？”
杨畅：“我们主要拍商学院的，他哪个学院的？你俩吵架了？”
这会连顾小北都八卦地凑过来：“真吵架了？我说怎么新生开学都没见你俩一起过。”
檀辰面无表情：“嗯，数统的，也没什么，你要是去碰到了就顺便看下，碰不到就算了。”
杨畅还想追问，耳机里队友催得紧，只得先随口应下。
好巧不巧，数学统计学院的军训队伍跟商学院的是兄弟连，据说是两边教官关系好，每天训练都站一块。
张望正以一种孙悟空勇闯老君丹炉的心态接受太阳炙烤，余光突然瞥见一抹金灿灿的黄毛，带着两个小弟，扛着相机，鬼鬼祟祟地从隔壁方阵摸了过来。
张望：“……”
他眯了眯眼，认出这黄毛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亲爱的哥哥的可恶的室友，也是拉开冷战帷幕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劝檀辰喝酒，檀辰就不会喝醉；檀辰不会喝醉，自己就不会把持不住强吻；自己不会强吻，两人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冷战。
张望试图用眼神击毙对方，无果，杨畅顶着一头金发，穿着清纯的白T牛仔裤，站在阴影处指挥两个干事左拍右拍。
新兵蛋子没见过这阵仗，还引起了一小阵骚动，张望隐约听到“帅哥”二字在人群中翻涌，本就晒得黢黑的脸这下由里黑到外。
但回归理智，杨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前几天也见过学生会的人来拍照，估计是要写公众号推文，展现新生风采。杨畅跟檀辰都是商学院，这点毋庸置疑，那么除非他是代表校学生会的来进行拍摄，否则只能是代表檀辰过来探视。
这个猜想好像一支肾上腺素注入他的大动脉，张望深吸一口气，接着推理到，商学院就在他们隔壁，杨畅也是从那个方向过来，一看就是有方向有目标，这会两个镜头恨不得都聚焦在自己这，想必就是奔着自己来的。进一步得出结论，这小子就是檀辰派来的兵，想必那个嘴硬心软的哥哥听闻新生军训出事的消息终究放心不下，找个由头让人来看看自己怎么样。
张望把腰背挺得更直，定定地看向前方，仿佛从未注意到杨畅的到来。
杨畅收到干事传来的四十二张图片，直接多选转发给了檀辰：“喏，你那个宝贝弟弟，最后一排站得笔挺，一群小黑人里就数他最来劲。”
檀辰不说话，看了眼各个角度的张望，嘴角抽动道：“你们拍这么多张，难道不会太引人瞩目了？”
杨畅潇洒地摆手：“我们从头到尾都很引人瞩目，俩小孩把相机当加农炮，噼里啪啦以量取胜，不管拍谁都是几十张起，问题不大。”
檀辰：“……行。”
他按照片时间扫了一通，发现刚开始就有几张看镜头的，眼神十分犀利，后面却都看着正前方，挺胸收腹，军姿看着都费力。
檀辰：“……”
算了，猜到就猜到吧，自己也只是在尽哥哥的责任。
除了这个小插曲，张望几乎再没感受到檀辰的存在，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只能通过每个月底银行卡上多出的钱确认对方跟自己还算有一点交集。
檀辰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唱歌那天晚上发的“晚点回”，后面都是张望绿色的独角戏。
“老张，在这盯着手机看啥呢，打球去！”
“走走走，不能没有你。”
“来了。”张望收起手机，若无其事地笑笑，跟几个室友推推搡搡地出门了。
打球上课玩游戏，张望逐渐发现大学生果然自由，虽然课排得满满当当，但课外的时间都是自己的，没有作业也没有月考。
也没有哥哥。
他走了下神，又火速加入到团战。去网吧开黑最近成了张望的主要夜间活动，宿舍的网带不动游戏，几人每天下课直奔学校后门网吧，埋头一战到十点，往往精准踩在门禁的最后一分钟回宿舍。
“今晚升段赛，老张，我们必须拿下。”
张望笑骂：“你这破段升了几天了，每天起起落落，我都觉得你要赔我们点网费。”
“哎呀，”江梓浩用手肘拱了拱他，“今天一定行，按照我总结的规律，飞升前都是这样，输个几天，成败在此一举！”
江梓浩是他们网吧小分队的头，人聪明，网瘾大，据说高中时就是因为沉迷网游，第一年落榜，被家里关起来复读一年，最终考上了省大统计学，梦想是进入网游公司操控胜率。
张望看了眼时间，重新带上耳机：“行吧快开，我看你是被胜率狠狠操控。”
江梓浩：“小爷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谁才是网游的王。”
几人开始激烈鏖战，江梓浩指挥加打野，张望射手突进，另外两个室友法师加坦克，外加一个匹配的路人辅助，血战到底。
底还差一点，张望突然注意到门禁时间先到一步。
张望：“糟了，赶不回去了。”
江梓浩头也不抬：“没事，我高二开始就通宵打游戏了，大不了咱们爽一晚上，明早六点半门开再回，请大家喝咖啡，甚至不耽误早八。”
差一分钟关门，从网吧到宿舍连走带跑也近十分钟，张望干脆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全身心投入到升段局。
次日一早，檀辰接到辅导员电话，说张望夜不归宿，跟几个同学去校外网吧打游戏，希望家长做好教育引导，第一次警告，下次就要扣学分了。
“……”檀辰听对面一通播报，捏了捏鼻梁，“老师，我也在上课，您办公室在哪？不然我去您办公室找您看下情况。”
辅导员年纪不大，研究生毕业刚一年，先见到檀辰还以为是哪个学生找来，知道是张望的家长后吃了一惊：“你是商学院大三是吧？你们家长呢？我看张望只留了你的联系方式。”
檀辰：“是，我是他哥，我俩都没家长了，互为联系人，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行。”
辅导员没想到是这个情况，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夜不归宿也算是常见的情况，只是大一新生刚从高压的学生状态出来，学校看得格外严。我也跟宿管确认过，这几个学生之前顶多踩着门禁回来，这次估计是侥幸心理，刚好就遇到查寝。”
檀辰皱眉：“经常踩着门禁回来，那都是去打游戏了？”
辅导员：“估计是，每次都是这个小团体。不过我也问了各科老师，玩归玩，还没到翘课的程度，只是数统学院学习压力是比较大的，所以我们还是第一时间要跟家长沟通，以免等到了期末发现问题大了。”
檀辰自己也是期末才往死里学的类型，但想必数统都是些扎实的课程，不像一些商科主观题，老师睁只眼闭只眼都能给及格。
檀辰：“多谢老师提醒，您有找张望聊过吗？”
辅导员笑道：“还没来得及呢，我看他们今天满课，估计要到周五才有时间，想着先了解下情况，咱们还是走怀柔政策。”
“行，怀柔，”檀辰有点怀疑效果，“那等你们先聊，聊完了我再看要不要跟他聊聊。”
这句话着实说得老成，辅导员看着面前这个显然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男孩，忍不住问道：“你们兄弟俩谈心还要这么正式？闹矛盾了？”
怎么随便谁来两句话都能看出他们有矛盾。檀辰简直无可奈何，点点头，“刚吵了一架。”
“张望在班上人缘还是挺好的，这才入学两个月，我看已经相当有号召力了，”辅导员扶了下眼镜，“这肯定离不开家里人的教育，我看你也是性格不错的，亲兄弟间能有什么大事？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打个球，说开了就好了。”
檀辰：“是。”
那事情可太大了，且两人也不是亲兄弟……辅导员看着两人不同姓居然也没疑问……但也跟亲兄弟差不多了。
所以才说是大事。
檀辰自顾自在脑海中绕了一圈，这边辅导员已经起承转合完成了论述，开始总结：“其他几个学生我都跟家长聊过，让家长们远程震慑一下，我看你们有空还是聊聊，虽说大一为时尚早，但真玩掉了，这四年一晃也很快的。”
“我明白的，谢谢范老师，我尽快找他聊聊。”檀辰顿了顿，“之后您这边有什么情况也可以随时跟我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