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见月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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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檀辰并没有等到他一起回学校——新鲜的大二学生热热闹闹，檀辰倒成了那个来接小孩提前走的败兴家长——于是他远远看了眼，给张望发了条消息，自己回了学校。
【看你们聊得开心，我先回去了，期末结束说一声，我一起买票回家过年。】
“张望你在看什么呢！女神给你发短信了？”江梓浩猛地一拍他肩，探头就要看他手机屏幕。
“滚滚滚，”张望笑着闪身，火速将手机锁屏收回口袋，“都跟你似的，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要我说，爱就要行动啊！”
所有人哄笑一片，七嘴八舌地吵什么才叫爱。
江梓浩脸上有点发红，清了清嗓子：“那我们骑士精神就是默默守护，不打扰人家生活，有需要才挺身而出。”
几个女孩捧场尖叫，其中一个拍桌子道：“那如果公主不需要你守护呢？人就要一个旗鼓相当的王子呢？”
“诶，”江梓浩眼珠子一转，“谁说我一定要守护公主，我也可以守护女骑士呀，怎么不是一种旗鼓相当了。”
“不要听你瞎扯了，张望呢？张望一看就是会主动追求的类型。”
“那可不一定，我们一般都是连招。”张望笑道。
年轻的男孩女孩们吵吵嚷嚷。
所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伟人诚不我欺。
等檀辰彻底交接完，吃完公司散伙饭，张望也刚好结束期末考试。
两人都没什么行李，大件丢在宿舍，一人背个小包就上了车——包里也只一些换洗衣服和日用品，终究是过了会把书往回背的低年纪。
张望坐在靠走廊的座位，从上车就开始回消息。檀辰不小心瞥见，主要是一个群聊和那个网瘾少年江梓浩的聊天框，你来我往很是热闹。
他转头看向窗外。站台缓缓向后。
这趟车他坐了四年，这次却有些不一样的感受，可能是毕业在即，可能是离开远扬，终究是要去到新的环境。檀辰自我感觉并不是一个能很快适应新环境的人，对人对事他都需要一个漫长的适应期，就像直到大四下学期在即，他才逐渐感觉真正跟大学室友熟络起来。
除非对方是像杨畅和顾小北这样第一眼不反感还主动招惹他的类型。但即便如此，檀辰跟他们也谈不上挚友的程度，可能随着时间，大家也会渐行渐远。
都只是一段时间的交集。
他想起面试时反问面试官的问题，您觉得这家公司的一大特色是什么？对方打了套官腔，最终概括说我们要拥抱变化。
檀辰每想到此就会有些隐约担心，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适合大平台和高速发展的环境，奈何他们给出的薪酬最为丰厚，况且人总要自己淌过河才知深浅。
“想什么呢，哥？”张望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手机，从包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他，“怎么感觉你看起来有点惆怅。”
檀辰自然地接过来喝了一口，调整了下表情：“倒没有惆怅，只是有点感慨吧，下学期就要去新公司报道了，再过半年就彻底毕业了。”
张望把水放回包里，随口道：“我以为你会留在汪如海公司。”
檀辰：“应届生的身份很值钱，我还是想先去更大的平台看看吧，应该会有更系统的培训，看看别人的工作方法。”
张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不过你们为什么这么早就要开始实习？正常不应该是毕业了才入职嘛？”
檀辰撇嘴：“因为便宜的实习生也很值钱，大家又都是奔着转正去的，说是提前适应环境，估计就是压缩培训实习，等七月一来就能上正式工的强度。”
“资本家果然都太坏了，”张望点评道，“汪如海作为资本家，居然就这么放你走了。”
“汪老板人还是不错的，也算是他建议我毕业后出来看看，虽然可能居心叵测，”檀辰笑了笑，“如海……亿海这些年扩张不少，说不定过几年也是大公司了，到时候或许还能给我留条后路。”
张望：“那你这些年积累的商业机密和武林秘籍岂不是都要交接给别人？”
这个说法听起来有点天真，檀辰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一个打工的能有什么商业机密？正好交接给上次你见过的那个女孩了，人也挺好的，还跟我传授了些她前东家的秘籍，说起来面试时还派上了用场。”
张望图穷匕见，不动声色地追问：“哦原来就是她，看起来就人很不错的样子，你们那天吃饭是因为交接工作太晚了吗？”
话题过渡得太自然，以至于檀辰完全没有察觉张望说话兜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跨年那顿饭，如实答道：“那倒不是，她说我交接得太尽心尽力，算答谢吃个饭，不过我猜也是正好跟男朋友分手了，那家餐厅不是说预定要定金？干脆不浪费，做个人情。”
张望倒不知道什么预定不预定，他们小团体吃喝玩乐基本都是听江梓浩安排，当天能遇到实属意外。檀辰这话说得过于坦诚，张望快速细品一番，估计确实没有别的心思，尤其是那女孩看到自己的模样明显更有兴趣。
“正好分手，这么惨，”张望做出很理解的样子，同情地说，“跨年夜分手也算除旧迎新了，还有新工作，双喜临门。”
檀辰闻言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乐道：“你还挺会说话。”
张望：“主要我们那桌也有个刚分手的女生，那天晚上听她骂了两个小时，很能理解。”
檀辰点点头，对此类话题没什么兴趣，倒是突然发现张望好像变得成熟了，没有以往无理取闹的“吃醋”，还能表示同情，可能这就是脱敏疗法起效了。所谓说破无毒，有的话题一挑明，两人的关系反而敞亮了。
檀辰对此很是满意，仍不住多说两句表达关心：“你这个期末考得怎么样？不会挂科吧？”
“当然不会，我这学期都可努力了，”张望摇了摇尾巴，心思还在上一个话题上，想方设法想把话头引回去，奈何檀辰好像突然对他们专业有了极大的兴趣，又是问这学期的专业课，又是问他相关实习的进展和后续规划，以至于他无暇顾及之前的八卦之心。
在进行了二十分钟对人工智能最前沿学术进展的讨论后，檀辰表示自己困了，要小憩一会，叮嘱张望如果困了记得定个闹钟，避免两人坐过站。
张望只得说好，一脸郁闷地看着他脖子一歪，说睡就睡。
两人回乙城后度过了一段无所事事的时间。别的人家大包小包置办年货，兄弟两则是都兴趣缺缺，意思意思买了些水果，年夜饭都差点略过去。最后还是张望看不下去，押着檀辰去买了点喜欢吃的菜，糊弄了一个四菜一汤。
除了春晚这个固定节目，张望毫不意外地看到檀辰掏出一个印有熟悉图样的包装盒，打开一看，果然也是手表。
开心有余而感动不足，张望故作生气道：“哥，你怎么生日礼物都抄我的啊！”
檀辰一脸理所当然：“其他礼物基本都送过了，手机电脑你也都有了，又实用又时尚不就只有这个手表？再贵我也买不起了。”
张望转念一想，两人颜色大小都一样，多少也算是款情侣对表，便闭了嘴，当晚充满电，美滋滋地带上了。
两人次日吃了一天的剩菜，到第三天中午，正当檀辰纠结要不要把残羹剩饭再回炉杂烩一番时，接到了汪如海的电话。
“汪老板新春快乐，”檀辰早在大年三十晚上就发过拜年短信，但毕竟吉祥话不嫌多，开场还是走个流程，“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快乐快乐都快乐，”对面听起来是在车上，有些杂音，“哪敢吩咐您哪，千里迢迢来请吃饭，怎么样？就是稍微晚点，下午一点，还是树叔最爱的那家叫什么来着，哦对福临酒楼。到时候他老人家也来，你带上你家那个兔崽子，大家一起吃着热闹。”
“行，”檀辰撇了眼正目不转睛看电视的张望，“那一会见。”
见他挂了电话，张望立马抢答：“汪如海那个老东西找你？”
两边的素质水平倒是对仗工整，檀辰忍不住笑道：“是，收拾收拾，一会吃免费的午餐去。”
福临酒楼这些年已经发展到了全省闻名的程度，甚至在省城和首都都开了分店，主打价高质优，甚至吸引了一众老饕来乙城品味总店，说是出品比分店还要高出一截。其中前十的招牌菜就有当年让檀辰惦记了几天的珍宝包。
“汪先生预定的五个人。”檀辰领着张望在前台等安排入座，突然想起距离当年第一次来这，已经近十年。
“没有汪先生预定的呢，”大堂经理友好地冲他微笑，“或者您知道您朋友的手机尾号吗？”
檀辰低头翻汪如海手机号，刚准备报，便听到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李先生订的，五个人。”汪如海风度翩翩，“十年了檀辰，怎么不长记性。”
四人被领到包厢里，檀辰这才注意到汪如海和身后的章杉穿得好像双胞胎，一样的黑毛衣配灰西装裤，只是一个穿了麂皮休闲鞋，另一个穿的运动鞋。
汪如海下意识看了下自己，有丝尴尬地说：“碰巧吧，男装看起来都差不多。”
檀辰进而发现汪老板今天难得也没拾掇发型，细软黑亮的头发服帖地顺了下来，显得人都憔悴几分。往常就算去仓库都会用致死量的发胶固定住自己的三七分笔挺毛发。
“你们……”檀辰侦探上线，“从哪越狱出来的？”
张望高深莫测地打量着两人，嘴上不说，但心里的想法十分狂野！
两人加起来都快七十了，玩得倒挺大！
汪如海没想到檀辰随口一句某种程度倒是正中靶心，奈何三十多岁的人“因为谈恋爱和爸妈发生激烈争执连夜跳窗离家出走并私奔”的故事实在是羞于启齿，只得任由兄弟俩表情变化莫测，自顾自把菜单上最贵的都点上来解气！
章杉但笑不语。
檀辰听服务员跟他确认主菜的时价，眼角一跳，忍不住问道：“汪老板，今天是你请客对吧。”
“不然呢，”汪如海刚被戳中痛脚，此时敏感得像只刺猬，“还有什么想吃的？”
檀辰微笑：“没有，听老板你的。”
可能花自己的钱也是解气的一种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