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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厌倦 ...

  •   陈檐文用力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的手指正不受控制地颤抖,筷子掉在了桌上。

      他强撑着站起来,“抱歉,我突然想起还有事。”

      祝鑫源也跟着起身,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我送你吧,你这个状态不适合开车。”

      “不用了。”陈檐文挣脱开来,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十块钱钞票放在桌上,“谢谢你的好意。”

      落地窗外,夕阳将玫瑰园染成血色,远看像是大片的血迹。

      陈檐文难得下班早,回到家时,别墅里空无一人,阿姨和管家请假了。

      他拖着脚步走向书房,从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全英文名著。

      原本书房里的照片和红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邵明堂撤走了,也许已经丢掉,也许在第二个“书房”里。

      现在这个书房恢复正常,陈檐文能从这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他蜷缩在扶手椅里,试图集中注意力阅读,但铅字在眼前跳动,变成毫无意义的黑色小虫。他的手指仍在微微颤抖,书页边缘被捏出细小的褶皱。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陈檐文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朦胧中,他听见门铃刺耳地响起,一声,两声,然后是急促的敲门声。

      他猛地惊醒,发现名著已经滑落到地毯上。客厅的挂钟显示凌晨一点十七分。

      敲门声还在继续,夹杂着一个陌生的男声:“有人吗?邵总喝多了!”

      陈檐文赤着脚走向门口,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染着银发的年轻男孩,肩膀上架着不省人事的邵明堂。男孩画着精致的眼线,耳骨上钉着一排银环,在门廊灯下闪闪发亮。

      陈檐文打开门,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甜腻的广藿香混合着麝香,绝不是邵明堂平时用的那款木质调古龙水。

      “你是?”

      “蓝调俱乐部的Leo。”男孩费力地调整了一下邵明堂的姿势,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邵总喝多了非要回家。经理让我送他回来。”

      邵明堂的领带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衬衫领口沾着可疑的玫红色唇印。他的手臂搭在Leo肩上,手指正好落在男孩裸露的后颈处,那里有一个新鲜的吻痕。

      陈檐文感觉胃部一阵绞痛。他应该质问这个男孩,应该把邵明堂推倒在门外。但此刻,他只觉得一种奇怪的平静。

      “麻烦你了。”他伸手接过邵明堂,后者沉重的身躯立刻压得他一个踉跄。

      邵明堂呼出的气息里除了酒精,还有薄荷烟和某种甜腻的鸡尾酒味道。

      Leo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陈檐文:“你就是邵总家里那位医生?”他歪着头,“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陈檐文没有接话,只是从玄关的抽屉里抽出一张钞票递过去:“辛苦费。”

      Leo挑了挑眉,两根手指夹过钞票时故意蹭过陈檐文的掌心:“邵总今晚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他凑近一步,香水味更加刺鼻,“真奇怪,明明怀里抱着别人,喊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陈檐文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陷入掌心。他后退一步,用身体挡住不省人事的邵明堂:“时间不早了,请回。”

      Leo耸耸肩,转身走向停在车道上的车。

      陈檐文关上门,将邵明堂扶到沙发上。后者在颠簸中微微睁开眼,目光涣散地对准陈檐文的脸。

      “檐文?”邵明堂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抬起手想要触摸陈檐文的脸,却在半路垂落,“我头好痛。”

      陈檐文沉默地解开邵明堂的衬衫纽扣,布料上除了酒渍,还有几根不属于他的银色头发。

      他应该感到愤怒的,但此刻占据他心头的却是一种奇怪的释然。

      终于厌倦我了……

      这长达几月的囚禁,连身带心,终于能看到头了。

      “我去给你煮醒酒汤。”陈檐文心脏跳动极快,像是被千万根针扎进去,来回搅动。

      他迫不及待离开,站起身,却被邵明堂一把抓住手腕。

      “别走。”邵明堂含糊地说,另一只手摸索着陈檐文的腰,“吻我。”

      陈檐文僵在原地。邵明堂的嘴唇上泛着光泽,不知道上一个和他亲吻的人是谁。

      一瞬间,猩红吞噬了所有的视线,眼珠都涨得发疼。陈檐文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他扯开邵明堂的手,踉跄着走向厕所,跪在马桶边上吐了。

      陈檐文的手指死死扣住马桶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胃部痉挛带来的疼痛让他弓起背脊,冷汗浸透了衬衫。他吐到只剩酸水,喉咙火辣辣的,口腔里弥漫着苦涩的味道。

      邵明堂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摇摇晃晃的,带着浓重的酒气。他靠在门框上,眼神混沌,却死死盯着陈檐文颤抖的背影。

      “你嫌弃我?”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醉意和某种危险的意味。

      陈檐文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擦了擦嘴角,撑着马桶边缘想要站起来。可下一秒,邵明堂的手猛地扣住他的后颈,强迫他转过头来。

      “看着我。”

      陈檐文的睫毛微微颤抖,眼眶因为剧烈的呕吐而泛红,唇色苍白。他被迫仰视着邵明堂,男人的眼底翻涌着某种近乎暴戾的情绪。

      邵明堂的拇指重重碾过他的下唇,力道大得几乎要擦破皮。他俯身逼近,酒气混着陌生的香水味扑面而来,让陈檐文下意识偏过头。

      “别跟我耍酒疯,喝多了就去睡觉。”

      邵明堂盯着他的脸,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还有一点微不可查的伤心,像是被骂狠了,又像是被陈檐文极度厌恶的态度灼伤。

      他转身,步伐不稳地朝卧室走去,没走几步就撞到了门框,但还是摇摇晃晃地进了房间。

      陈檐文站在原地,听着卧室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心脏仍在剧烈跳动。他缓缓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瓷砖,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卫生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寂静得可怕。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刚才邵明堂的眼神太过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撕碎。

      陈檐文撑着洗手台站起来,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过手指,却浇不灭胸腔里那股莫名的焦躁。

      陈檐文在冰冷的瓷砖地上不知坐了多久,直到麻木感从脚底蔓延上来。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邵明堂粗重的呼吸声隐约从卧室方向传来,但听起来不太对劲。

      陈檐文几乎是本能地朝卧室走去。

      理智告诉他应该锁上自己的门,远离那个散发着陌生气息和酒精的男人,但职业的本能和对那点微弱呻吟的担忧,像细小的藤蔓缠绕着他的脚步。

      他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

      邵明堂没有躺在床上。

      他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床边的单人沙发里,头向后仰着抵住靠背,眉心拧成一个死结,一只手正用力揉搓着太阳穴。

      昏暗的床头灯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被酒精折磨的狼狈。

      陈檐文站在门口,看着这个让他爱恨交织,此刻又显得无比脆弱的男人。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来,是厌恶,是心痛,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

      陈檐文无声地叹了口气,准备悄无声息地退出去,让他自生自灭。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沙发上的邵明堂猛地睁开了眼睛。

      “别走。”

      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比之前在卫生间时清醒了许多。

      陈檐文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就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狠狠攥住!力道之大,让他瞬间痛得抽气。

      邵明堂借着这股力道,猛地将他拽了回来。陈檐文猝不及防,踉跄着跌倒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毯子很厚,并不疼。

      他抬头,想挣脱那铁钳般的手,却撞进邵明堂幽深的瞳孔里。

      那里面翻涌着陈檐文看不懂的情绪,有尚未褪尽的醉意,有强烈的占有欲,还有一丝……近乎疯狂的执着。

      “看着我。”邵明堂重复着在卫生间里的话,但语气更沉,更不容抗拒。

      他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着,动作因为酒意而有些笨拙。

      陈檐文的心跳骤然失序,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想逃,手腕却被死死禁锢。

      邵明堂终于摸索到了他要的东西。他松开陈檐文的手腕,就在陈檐文以为他要放手时,他却精准地抓住了陈檐文的左手。

      然后,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被不容拒绝地套上了陈檐文左手的无名指。

      陈檐文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

      那是一枚戒指。

      戒托是简洁的铂金,而镶嵌其上的主石,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幽深而神秘的蓝光。

      一颗切割完美的,泪滴形状的蓝钻,被设计成一颗精巧的,凝固的心。蓝得深邃,蓝得冰冷,像深夜的海。

      那颗“心”的形状,在此刻的情境下,显得无比讽刺。

      “这……是什么?”陈檐文的声音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调,大脑一片空白。他试图抽回手,却被邵明堂更紧地握住。

      邵明堂的目光牢牢锁住他震惊的脸,嘴角扯出一个混合着醉意和某种扭曲满足感的笑容。

      “我们的结婚证……已经在从镁国来的路上了。”他顿了顿,欣赏着陈檐文脸上瞬间褪尽的最后一丝血色,补充道,“合法的。很快……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邵太太了。”

      陈檐文感觉自己像是被冻住了,血液凝固在血管里,耳边嗡嗡作响,只剩下邵明堂那句“合法的邵太太”在反复回荡。

      无名指上那圈冰凉的金属和沉甸甸的蓝钻,像一道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尖叫。

      “不……”他嘶哑地挤出一个字,几乎是本能地,右手猛地去抠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指尖用力到发白,只想立刻把这荒谬的东西扯下来扔掉。

      “不准摘!”

      邵明堂的反应快得惊人,带着酒意未消的蛮横。他一把攥住陈檐文企图摘戒指的手腕。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危险,仿佛陈檐文要摘的不是戒指,而是他的命。

      邵明堂借着酒劲和身高的优势,猛地一拽,将试图挣扎的陈檐文整个从地毯上拖起来。

      陈檐文被拽得一个趔趄,还来不及站稳,身体就骤然腾空。邵明堂竟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邵明堂!你放开我!你疯了!”陈檐文又惊又怒,胃里残余的恶心感再次翻涌,他奋力挣扎,拳头砸在邵明堂坚硬的胸膛上,却如同蚍蜉撼树。

      醉酒的男人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他禁锢得死死的。

      邵明堂对他的挣扎和斥骂充耳不闻,抱着他几步就跨到床边,然后毫不怜惜地将人摔在柔软的床垫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陈檐文眼前一黑,肺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

      没等陈檐文缓过气坐起来,邵明堂沉重的身躯已经覆了上来,将他牢牢压住。

      “睡觉。”邵明堂含糊地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疲惫和执拗。

      他的一条手臂铁箍般环过陈檐文的腰,将他死死地按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强硬地扣住了陈檐文戴着戒指的左手手腕,压在两人身体之间,仿佛生怕他趁自己睡着再摘掉。

      陈檐文被迫侧躺着,后背紧贴着邵明堂滚烫的胸膛,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

      他像一块僵硬的木头,被强行弯曲成契合对方怀抱的形状。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男人沉重的心跳和灼热的体温,那陌生的香水味和酒气无孔不入,几乎将他淹没,让他窒息。

      他徒劳地挣了挣,换来的是腰上手臂更紧的禁锢,手腕也被握得更痛。那颗冰冷的蓝钻爱心戒指,正硌在他自己的掌心,坚硬而讽刺。

      “别动……”邵明堂在他颈后咕哝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的呼吸喷洒在陈檐文敏感的颈侧皮肤上,激起一阵阵战栗。接着,陈檐文感觉到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后颈上。

      邵明堂的脸颊贴着他的后颈皮肤,带着酒醉后特有的高热,像一块烙铁。

      他甚至无意识地,像寻求安抚的大型犬科动物一样,用鼻尖和脸颊在陈檐文颈窝处轻轻蹭了蹭,发出模糊而满足的喟叹。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脆弱感的亲昵动作,比之前的任何强迫都更让陈檐文毛骨悚然。

      他浑身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连呼吸都屏住了。颈后那温热的触感和依赖的蹭动,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带来的是彻骨的寒意和荒谬感。

      刚刚还在另一个人的怀里厮混,带着陌生人的吻痕和香水味,此刻却像抱着唯一的救赎一样抱着他,甚至……蹭他?

      陈檐文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昏暗房间里模糊的天花板轮廓。

      无名指上的蓝钻戒指在黑暗中仿佛也散发着幽冷的光,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嘲笑着他无处可逃的处境。

      邵明堂沉重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酒精和疲惫终于将他彻底拖入深眠。

      他沉甸甸地压在陈檐文身上,手臂依然锁得死紧。

      陈檐文一动不动地躺着,感受着身后男人沉睡的体温和重量,听着那平稳的呼吸声。手腕被攥住的地方隐隐作痛,戒指硌在掌心,冰冷坚硬。

      他望着那片黑暗,只觉得心脏也被那幽蓝的钻石冻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婚姻的承诺?
      这分明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用更华丽、更无法挣脱的枷锁。

      第二天清晨,陈檐文在邵明堂宿醉未醒时就离开了别墅,走之前把戒指摘下,放回了邵明堂的盒子里。

      周正明摘下眼镜,叹了口气:“陈主任,上面下了调令。国家生物安全实验室点名要你参与新型疫苗临床试验。”

      陈檐文心提了起来,“为期多久?”

      周正明说道:“永久掉动。”

      陈檐文终于松了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但还是为难的说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是军委和卫健委联合签发的命令。”院长推过来一份红头文件,“你参与的疫苗项目被列为绝密级,所有研究人员必须签署终身保密协议。”

      文件最后一页的“永久调离现单位”几个字像刀一样扎进眼底。

      陈檐文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下个月5号。”院长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走出院长办公室,陈檐文在消防通道里点燃一支烟。

      终于能离开了,没人能找到他。

      况且现在邵明堂已经对他失去兴趣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他忘掉,他终于可以彻底解脱,说不定见了面,还能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连日压在陈檐文心头的乌云好似终于裂开了缝隙,透出一道刺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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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预收文《被惩罚的恶毒美人》在专栏,欢迎各位宝宝去康康。 日更,永不弃坑,段评已开,求求收藏~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