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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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协和医院的取药窗口前，江繁接过白色药袋。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昨晚的失眠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转身时，他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江繁下意识道歉，声音比一年前低沉了些。
他弯腰去捡掉落的药袋，却在抬头时呼吸一滞。
安逸穿着浅灰色卫衣，比他记忆中瘦了一圈。
他手里攥着的体检报告单飘落在地上，像一片凋零的落叶。
"你......还好吗？"江繁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药房的广播正在叫号，推着输液架的老人从他们身边缓慢经过。
安逸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最近...还怎么样？"安逸轻声反问，目光落在江繁手中的药袋上。
江繁弯腰捡起那张体检报告单。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刺痛他的眼睛——血红蛋白偏低，体重比去年下降了12斤。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那里还残留着安逸的体温。
"你瘦了好多。"江繁突兀地说。
安逸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在图书馆的转角，在奶茶店，甚至是在高中同学的聚会上。
唯独没想过会是在医院冰冷的取药窗口前，各自手里拿着药。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
安逸看着江繁眼下的青黑，想起去年春天自己总是一边念叨"年级第一也不能熬夜"，一边给化泡蜂蜜水的样子。
"能把我微信...拉回来了吗？"江繁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安逸怔住了。
他想起一年前自己是如何颤抖着手把江繁的所有联系方式拖进黑名单的
当时他以为这是最好的选择，却没想到命运会以这样讽刺的方式让他们重逢。
"请A107号到3号窗口取药。"机械的女声打破了沉默。
安逸如梦初醒般接过体检报告单，指尖不小心擦过江繁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我该走了。"他仓促地说，转身时卫衣帽子扫过江繁的手臂，带起一阵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回到宿舍，安逸盯着手机屏幕。
黑名单里那个熟悉的头像依然备注着"我家年级第一"。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移除黑名单"上方，最终还是点了下去。
"你过得还好吗？"他发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把手机扔到床上。
手机几乎是立刻震动起来。
"我过的还好，你呢？"
"明天我们可以在未名湖旁边约着见面吗？"
安逸的心脏猛地收缩。他想起自己藏在书包里没敢送出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
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嗯"。
未名湖畔的柳枝轻拂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安逸远远就看见江繁站在约定的长椅旁，黑色高领毛衣勾勒出挺拔的轮廓。
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像是从旧时光里走出来的剪影。
"你来了。"江繁转过身，声音比昨天柔和了些。
安逸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衬衫下摆。
他们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既不会太远，又不会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我看了你的课表。"江繁突然说，"周三下午我们都没课。"
安逸惊讶地抬头，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眸。
还没等他回应，江繁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
浅蓝色布料在修长指节间皱成一团，安逸下意识闭上眼睛——他以为会迎来一个愤怒的拳头，为一年前的不辞而别。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肩膀上湿润的温度。
江繁在哭。
这个认知让安逸浑身僵硬。他从未见过江繁哭——而现在，温热的泪水正透过单薄衬衫，烫得他心口发疼。
"有没有...交对象？"江繁的声音闷在布料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安逸突然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如果他说"有"，江繁会立刻松开手，从此彻底退出他的生活。
这个认知让他的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没有。"安逸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我过得...还可以吧。"
他鼓起勇气抓住江繁的手腕，触到的脉搏快得惊人。
"你现在是医学类专业？"不等对方回答，他自顾自地笑了，"我在北大表白墙上看到过你好多次。"
安逸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我看了你好久。
柳叶的影子在两人脚边摇曳。安逸盯着那些晃动的光斑，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怕你找到新的对象，怕你不喜欢我了，怕我会打扰你的生活...所以一直没来找你。"
湖面的涟漪一圈圈荡开，倒映着两个模糊的身影。
安逸深吸一口气，突然抬头直视江繁泛红的眼睛："江繁，我们还可以继续在一起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远处传来学生晨读的英语单词声，自行车铃叮当作响，博雅塔的影子斜斜投在湖面上。
江繁用指腹擦去他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水，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们没有分开，只不过短暂的不联系了一段时间而已。"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紧锁的匣子。
安逸猛地抱住江繁，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
江繁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将他包裹，混合着未名湖畔青草的味道。
"法律系离医学院好远..."安逸把脸埋在江繁肩窝，声音闷闷的。
江繁轻笑一声，手指穿过他的发丝："周三下午没课。"
"你怎么知道我的课表？"
"法学院官网有优秀新生展示。"江繁的耳尖微微发红，"你的照片...在第一排。"
安逸这才想起入学时拍的那张证件照。他当时强撑着笑容，眼里却空荡荡的，像丢了魂似的。
原来在那些他刻意避开江繁的日子里，对方一直在用这样的方式关注着他。
"安眠药..."安逸突然想起什么，声音低了下去。
"偶尔吃。"江繁轻描淡写地带过，转而捏了捏他的后颈，"你体检报告上那些指标..."
"熬夜复习。"安逸飞快地接话，感受到颈间的手指收紧了些。
他们谁都没有提起那次不告而别，没有质问，没有解释。
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愈合，而现在，能这样相拥就足够了。
"我一直..."江繁的声音有些哑，"等着和你一起看未名湖的四季。"
安逸把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书里，然后抓住江繁的手腕。
阳光下，两道相似的手链闪闪发光——那是他高二时买的，江繁的那条至今还戴在手上。
安逸晃了晃手腕，"下回去图书馆还是这里？"
"都可以。"江繁反握住他的手，"只要你在。"
心跳的悸动像是一场盛大的重逢。
远处的钟声敲响十下，惊起湖畔一群白鸽。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