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清醒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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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江予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许离来海边，原本只是想带他出来散散心，谁知道开着开着就来了海边……
来就来吧，偏偏天公不作美，两人刚到，车外就飘起了雨。
沙滩上的人们被突然的变天打了个措手不及，女士们一手扶着快要被风吹跑的帽子，一手像提小鸡崽似的拎着自家小孩儿，拖沓着沙滩鞋，狼狈的寻找避雨点。男士们提着岸边大包小包的衣物，站在原地嘟嘟囔囔的催促着她们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一幕要是被记录下来，话题讨论度一定很高，许离扒着车窗，叹了口气，想。
江予怀的车里没有伞。
两人沉默的并排坐着，各怀心事，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即使现在的情况没法直接下车，他们也不想就这么打道回府。
在以快节奏著称的德海市，能在海边安静的停留片刻已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了。
江予怀降下车窗，递给许离一根烟：“抽吗？”
许离笑着接过，“谢谢。”
昨晚的告白像一剂强心剂，江予怀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说：“许离，其实，我知道你生病了。”
他有些害怕看到许离的反应，干脆扭过头，看向窗外。
火星子落在手上，烫出一道浅红色痕迹，许离无所谓的抹开，干笑一声，连抽了好几口烟，强迫自己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样啊。”
许离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也没有找借口掩盖，用沉默回避了所有问题。
江予怀没再开口，只是认真的盯着他，像是有无数话想说，可却迟迟找不到源头。
“我想淋雨。”许离看向他，平静的说。
江予怀愣了片刻，倒也没拒绝，随即点头，“我陪你。”
雨不算小。
从天边落下，砸在他们身上，冰冰凉凉。
它顺着许离发丝滴落，打湿他上扬的嘴角，悬在下巴上，落进锁骨里。江予怀想伸手抹去，可还是悬在了半空中。
心里有一个声音提醒他，不能越界。
浪花热情的扑上来，没过脚踝，再无声无息的离开，循环往复，好似一遍遍撩拨人心，却又若即若离。
真像某个人……江予怀忿忿的看了一眼许离，暗道。
江予怀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趁其不备，突然牵起许离的手，带着他往海岸线深处走去。
越来越密的雨点砸在江予怀身上，很快，白色衬衫不再轻薄，而是厚重的贴合在了他的肌肤上，勾勒出他每一寸轮廓。
江予怀像一把火，许离则是燃料。
他总能轻而易举的点燃许离。例如此刻，被他紧握的肌肤开始燃烧，火苗瞬间席卷全身，足以和外界的冰冷对抗。
海水一点一点没过许离的脚踝、小腿、膝盖……
如果是和江予怀一起沉溺在这片海里，好像也不错，许离望着远处的海面出神。
“不准胡思乱想。”江予怀的声音很轻，轻的快要被雨声淹没。
“什么？”
许离转身，一头撞进江予怀怀里。
雨幕如同屏障将他们与世界隔绝开来，两人的呼吸混着海风的咸涩和雨水的清冽，默契的交杂在一起。
江予怀微微收紧握住许离的手，把他拉近了些，语气里带着丝警告的意味：“许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带你来海边是散心，不是来找另一种死法。”
心思被戳穿，许离有些尴尬，忙扭头，嘴硬道：“我没有。”
“没有就好。”江予怀笑着后退了两步，松开他。
冰凉的雨水顺着脖颈灌进脊背，冻的许离浑身一震。
直到耳边传来江予怀的笑声，他这才猛然意识到，哪儿是什么雨水，是江予怀恶作剧往自己衣服里灌的海水。
许离抬脚去追，可沙地实在不好走，还没碰上江予怀呢，自己就跌进了水里。咸的发苦的海水瞬间没过他的头顶，连呛了好久，这才缓过神来，再抬眼，江予怀正站在他面前冲他伸出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
许离笑着回握住他，使劲一拉。
江予怀没有防备，扑通一声跌进海里，落水前还不忘拉对方一把，连带着他一起狼狈的钻进浪里。
挣扎了半天才得已从海中爬起，四目相对，望向对方的眼中似又多了点什么。
细小的沙砾黏在江予怀喉结上，随着他咳嗽上下滚动。
许离有点晕，赶紧挪开直白滚烫的目光，望向远处。
闹累了，天也开始放晴，两人浑身湿透，一前一后往岸边走。
“您好，我是一名摄影师。”青年男子快步追上他们。
许离皱了皱眉，语气不善：“不好意思，我们不拍照。”
“不要钱。”青年男子拿出一张照片，快速说，“我刚才在那儿避雨，看到你们在玩水，觉得画面很好看就拍了一张，送给你们。”
没等许离开口拒绝，江予怀已经接过了照片：“谢谢。”
他低头看了眼，是两人站在水中互相对望的照片，还挺好看。
“你拍得很好。”
听到夸奖，青年男子高兴的笑了，说：“你们是一对吧？很般配！”
？这么冒昧？许离有些无语，“我们只是朋友。”
青年男子尴尬的挠了挠头，抱歉的说：“不好意思。”
江予怀倒是不太介意，扬起嘴角落下一句“没关系”转身往路边走。
许离还想说什么，抿着嘴，最后也没能说出口，只是意味不明的跟在江予怀身后看了他好久，默默上了车。
车内空调温度开的很高，没一会儿，潮湿的衣服就被烘干了，暖洋洋的，熏得人想睡觉。
许离侧过身闭上眼。
他不困，只是不想再和江予怀搭话。
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一场梦，冲动褪去，很多现实的问题又一次涌现，是隔阂，是阻碍，是许离憎恶却又不得不面对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奇怪。
江予怀这么聪明不可能感觉不到，所以关系能进展到这一步，一定是他应允的，可是为什么呢？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一层薄膜，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破裂。
许离只好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它，却又开始担忧，要是真到了那天又该怎么办？
可江予怀不说，他也不愿问，只是为了贪恋这一刻的温暖……
“到了。”
“你不回去换身衣服吗？”许离问。
“不了，”江予怀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疲惫，“我车上有干净的衣服。”
许离点头转身要走，江予怀出声叫住了他，“许离，你今天晚上陪我去个晚宴。”
许离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好。”
女人揣着手站在门前踱步，迟迟等不到想见的人。看到电梯门打开，赶紧期待的三步并两步迎上前去。
结果发现出来的是许离，神色瞬间黯淡了不少，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许离出了电梯门，和女人面面相觑。
女人五十多岁的年纪，浑身上下都穿着叫得上名的牌子货，手里的包也是价值不菲，五官精致立体，眉眼间透着几分凌厉，怎么看都不像个好惹的主儿。
“阿姨，您找谁？”许离礼貌的问道。
“我找我儿子。”
儿子？这一层除了自己，就只剩……许离恍然，这么一看，两人长的确实有几分相像。
“您找江予怀？”
听到这个名字，她眼神瞬间温柔起来。
“对，你认识他？”
“认识。不过他有工作，不在家。”许离如实回答。
“这样啊……”女人难掩失落，却又强打精神道：“没事儿，我就是路过德海，顺便过来看看他，他要是不在我就先走了。”
“您不留下来等等他？说不定他处理完工作就回来了。”
“不了，不了。”李林伸手拉住许离，热情的问，“小伙子，阿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许离。”
“小许啊，你和我们家予怀关系是不是还不错？”
“还……行吧。”许离有些局促。
李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那麻烦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爸妈想他了，让他有空多回家看看。”
您自己怎么不说？
许离差点脱口而出，好在理智回神，硬生生把这话咽了下去，挤出一个“好”字。
“对啊，她自己怎么不说？”陈缄晃着酒杯，似笑非笑，“你就是被他当枪使了。”
许离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我不知道他家的情况，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说。”
“那予怀怎么回你的？”陈缄好奇。
许离沉默片刻，回忆起江予怀当时的反应：
“江予怀，我刚才在家门口碰到阿姨了。叔叔阿姨他们很想你，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他们吧……”后面那句没有空也没关系还没说出口，就被江予怀冷漠的打断了。
“许离，你多久没回家了？”
许离愣了愣。
江予怀冷笑一声，眼神如同一把刀剜向许离，刹那间就能穿透他的身体。
“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我？我家的事和你没关系，你越界了。”
……
许离想到这儿都有些后怕。
“我去？”陈缄没忍住，震惊道：“他真这个态度？”
许离指尖在高脚杯细长的杯柄摩梭了半天，点头。
“就是这样。”
陈缄啧了好半天，欲言又止。
“但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该向他道歉。”许离低声说。
饶是他的周围坐满了人，但许离还是能精准感受到别人时不时向他投来的异样目光，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许离，你的衣服是予怀给你的吧？”陈缄往他那儿挪了挪，八卦的问。
许离低头看了眼身上略显宽松的灰色西装，“是。我没有合适的衣服，他借我的，等晚宴结束我就还他。”
“你不用还他了，这件本来就是他给你做的。”陈缄直言。
许离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给我做的？”
“是啊，予怀大二以前学的是服装设计，后来耐不住家里一直闹，没办法这才转的金融。他为了不延迟毕业，一年修了人家两年的课程。”
原来江予怀还有这样的往事……
许离怔怔的望向远处与人侃侃而谈的江予怀，心里一阵酸涩。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不了解江予怀，他的家庭、他的生活……许离都不知道，只能通过别人转述窥探一二。
说到底，许离不过是江予怀身边最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的人。他的存在或消失，对于江予怀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可为什么是给我做的？”许离不解。
陈缄挑了挑眉，神秘兮兮的说：“那你就要问他了。”
江予怀被几人团团围住，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很难脱身。
许离不认识这些人，但听陈缄说，围着江予怀的都是业内名流，听着像是好事儿。
水晶吊灯高高悬挂，配合着香槟塔洒下令人无法忽视的金色光芒。
厅内觥筹交错，侍应生们端着银盘来回走着，从穿着华丽的人们手中接过酒杯，再递去酒杯，全程小心谨慎，生怕出一点错。
身着礼服的人们则是在一旁谈笑风生，推杯换盏。
在这样的场合里，许离显得格格不入，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疯狂叫嚣着想要逃离……
良久，江予怀才终于从寒暄中解脱，朝他们的方向缓缓走来。
许离原本不安的心，在看到他的身影时，这才稍许有了落脚地。
“聊什么呢？”江予怀在他身边坐下。
陈缄笑笑，“没什么，随便聊聊。”
看到陈缄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江予怀就知道事情绝没那么简单，赶紧和许离说：“你别听他瞎说。”
“陈缄没说什么。”许离轻声解释。
“你看吧。”陈缄识趣的起身道：“你们先聊，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江予怀。”等陈缄离开，许离正色。
“嗯？”
“刚才对不起。”许离直勾勾的看着他，“陈缄和我说了你家的情况，我不应该……”
“我也有错。”江予怀语气缓和下来，“许离，这件事就当它翻篇吧，我不想再提了。”
江予怀连喝了好几杯酒，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他不是对许离生气。
只是……汐沙壹号的住址他从来没有透露给他们，李林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在安保森严下成功进入小区的？
也许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喜欢许离，但一定还在监视着自己。
如果这样，江予怀喜欢许离这件事，他们迟早也会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清醒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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