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But I remember you ...
-
十一月底悄然而至的落雨打破了洛杉矶连续多日晴天的记录。整个城市如同被一个巨大的灰色透明罩给笼盖，失去了以往的活力。
许离无奈的抹了把挂在下巴上的雨滴，现在的德海，估计早冷的需要穿上厚重的大衣了，可洛杉矶竟只是有了弥漫在空气中的丝丝凉意。
外衣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Ava：Zephyr，我过几天会来洛杉矶，有空见见吗？
许离叹了口气。上次心理咨询还是一个月前，经过Ava开导，他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确实好了不少，幻觉出现的概率也逐渐减小，有时候忙起来忘记喝药，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难受，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只是近几天实在是抽不出空。
许离：不好意思啊Ava,最近课程安排紧，我不一定能抽出时间。
Ava：没关系，一切看你的时间安排来。
许离：好。
“许离，我快到了，对，已经在你家楼下了。什么？瑞恩？他今天不在，他这几天去纽约拍摄了。”
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脚步，杨络铭躲闪不及，差一点撞上去，他不悦的皱了皱眉。
对方比他还要高一些，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好气的说：“Could you please move aside?”
转过身才看清，原来是个中国人。
杨络铭语气瞬间温柔了不少，贴心的问：“你需要帮忙吗？”
“不用。”江予怀动作僵硬，梗着脖子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表情怪异的打量着杨络铭。
看的杨络铭一阵窝火。
“行吧。”既然不需要帮忙，他头也不回的侧身从对方身边走过去。
许离住在洛杉矶市中心的酒店式公寓里，这儿前后都是商圈，来往人流量大，鱼龙混杂。所以除非住户邀请，否则进不去公寓。
杨络铭看身后那人，穿着价值不菲，一看就是有钱人。不过明显不住在这儿，就只是站在楼下抬头张望，行为举止奇怪，还是得防着点，谁知道有什么目的……
江予怀望着杨络铭离开的背影，心脏像是被揪起来般又酸又疼，沉默的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
自从许离离开，江予怀可以说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
就连住址，也是陈缄出面在梁华那儿磨了很久，他才终于松口透露的。
这段时间，江予怀除了工作、吃饭、睡觉，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儿就是守着许离空白的朋友圈发呆。
工作效率下降、精神状态堪忧，陈缄都怕他魔怔了，干脆劝他出去散散心。
只不过，江予怀捧着手机看来看去，只能看到一个目的地——洛杉矶。
其实他没想打扰许离，只是单纯想知道对方过的怎么样。
结果碰上杨络铭，知道他过得不错，有了朋友，也开始了新生活，好像全然把自己忘了，心里又开始发酸。
真别扭……
又停留了会儿，江予怀终于抬脚往回走。
刚踏出两步，手机电话铃就响了。
“Gary。”
Gary似乎很兴奋，“Darcy，听说你来美国了。”
“嗯。”江予怀不用想也知道是陈缄告诉他的，“刚到洛杉矶。”
“正巧，我夫人过几天要来洛杉矶出差！”
也是有点太巧了。江予怀腹诽。
Gary：“既然你在，那就多待几天，我来找你聚聚！”
“嘶，你老婆出差，又不是你出差，你跟过来干嘛？手上的工作都完成了？”江予怀故意逗他。
Gary哀嚎一声，“老板，能不能别这样！”
江予怀笑笑，道：“行，我在洛杉矶等你。”
杨络铭一打开门就看到许离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站在几步以外等他。
“吓死我了，你怎么站在这儿？“
“等你啊，”许离皱了皱眉说，“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不是就在楼下了吗？怎么这么慢？”
“遇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许离愣了愣，“有人找你麻烦了？你没事吧？”
“没事，是中国人。”杨络铭挪进厨房，看到锅里熄了火，还没被盛出来的土豆鸡块，忍不住尝了块，“哇，好好吃！”
许离笑了笑，“喜欢吃就好。”
“喜欢，当然喜欢！太好吃了！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中餐了。”杨络铭双眼放光，“只是可惜瑞恩吃不到。”
“想吃以后我多做就行。”
杨络铭突然说：“许离，你干脆别回国了，留下来生活吧。”
空气滞了几秒，许离有刹那恍惚，不过很快恢复了过来，他知道杨络铭是开玩笑的，也就笑笑，随口应承了他的话，“可以啊，留下来还能靠当杨大摄影师的模特赚钱，多好。”
杨络铭捕捉到他的不对劲，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晃晃悠悠绕道沙发上坐下，“zephyr，你最近的状态看上去好了不少。”
许离低头盛菜，“托你的福。”
“怎么样，我就说Ava很厉害吧。”杨络铭扭头，“对了，Ava和我说，她过几天会来。”
“嗯，我知道。Ava说想和我聊聊，但是我实在抽不出空。”
“别啊！线下和线上治疗完全不一样，你再努力挤挤，总会有时间的。实在不行，我来帮你一起拍摄。”杨络铭急道。
许离一脸无奈的看向他，“行吧，我试试挤出点时间。”
杨络铭满意的点点头，“对嘛，就该这样。”
时隔五个月后，许离在一家咖啡厅见到了江予怀。
进门前他刚收到杨络铭发来的消息。
杨络铭：zephyr，我今天突然有一个拍摄，去不了了，你替我向Ava问好。
许离叹了口气，熄灭屏幕，一抬眼就对上了江予怀的目光。
刹那间，他呼吸近乎停滞，血液凝固在原地，灵魂像是被四分五裂又匆匆黏合，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许离，好久不见。”
江予怀安静的注视着他，认真的说。
久吗？五个多月，不算久。
可许离却又真实的觉得，时间其实过的很缓慢，以至于当他再一次见到江予怀的时候，竟然打心底生出一丝陌生来。
好像这是十多年里，他第一次看清江予怀。
跳出曾经自己亲手编织的滤镜屏障，其实江予怀和这咖啡店里来来往往的所有人没有什么区别。大家都不过是普通人罢了，萍水相逢，没有人会注意你的身份地位。
许离从前认为的那些所谓隔阂、不平等，不过是因为喜欢，爱慕，所以把自己放在了下等位置，心甘情愿仰望他。
许离强装镇定，扯出一个笑容，回了句：“好久不见。”
说完，没等江予怀做反应，径直略过他坐到了Ava身边。
“Ava，Leo今天临时加了场拍摄来不了了，他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Ava亲昵的搂住许离的肩膀，不甚在意的道：“没关系，本来我这次也主要是来见你的。”
许离笑了笑。江予怀已经在对面落座，许离避开他的视线，转向他身边矮矮胖胖的美国男人，问：“这位是？”
“他是我丈夫，你叫他Gary就行。”Ava介绍道。
许离颔首，“Gary。”
Ava看看许离，又看看江予怀，“zephyr，你和Darcy认识？”
许离愣了两秒，才意识到Darcy指的是江予怀。江予怀抬眸，似是很期待他的答案。
许离：“嗯，以前高中是一个学校的，算是校友吧。”
校友？
江予怀神色不明的抿了口面前的咖啡。
好苦……
须臾，他用中文轻声开口，自言自语说了句：“原来我们连朋友都不算了吗？”
在场只有许离能听懂中文，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整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许离没做好再见江予怀的准备，也不想再一次让自己落入情绪的陷阱，只好竖起浑身的刺来保护自己，哪怕知道这么做会两败俱伤，可此刻，他也顾不得了。
许离没回答，靠在椅背上，平静的说：“是你让Ava约我出来的？”
江予怀自嘲的笑笑，面前的许离陌生的让他有些害怕。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应该出现在对方面前，或许，一切都变了，只剩下他的一厢情愿。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如果我猜错了，那抱歉。”
话已出口，再说抱歉也拔不出扎在对方心里的刺，许离最擅揣度心理、捕捉情绪，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只会让刺扎的更深。
要是陈缄在现场，一定会忍不住骂一句：真实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江予怀故作大度的摇头，“你的病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有Ava帮我，我恢复的很快。”
听到许离夸自己，Ava还有些不好意思，“病人的配合也很重要，zephyr愿意敞开心扉和我沟通，所以才能加快恢复速度。”
饶是他俩刚才用中文交谈，Gary听不懂，不过他还是能从两人状态里看出些不对劲，趁Ava和许离交谈间隙，他凑到江予怀耳边：“zephyr是不是你口中离开德海的朋友？”
“是。”江予怀淡淡的说。
“我就说，你俩不对劲，很不对劲！”他贴心补充了句，“要不要我和Ava给你们留点空间？”
江予怀勾了勾嘴角，“乐意之至。”
夫妻俩随口找了个理由先行离开，桌前只剩江予怀和许离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这次来打算什么时候走？”许离喝了口咖啡，淡淡的道。
“后天。”
咖啡店在放《six feet under》，窗外风有些大，隔壁桌的男人正在对女朋友抱怨工作压力大，哦，他是互联网企业的，互联网企业近些年很吃香……
江予怀任由思绪被勾着走，他天南海北的胡思乱想，却独独不敢想一点关于面前这人的事儿。
许离侧着脸望向窗外，看不出情绪。
加州的阳光这么烈，他竟然一点也没被晒黑，只是脸色不再是不健康的苍白，倒是比之前多了些血色。
许离回头，目光瑟缩了一下，勾了勾嘴角：“还剩两天，你要是愿意，可以去圣莫妮卡沙滩逛逛，那里有摩天轮和过山车，落日时候去，景色很壮观。”
江予怀蹙起眉：“你坐过？”
“没。”许离耸耸肩，“”那儿都是情侣去的，我可不想去吃他们的狗粮。
江予怀心情好了点儿，问：“你呢？你更喜欢去哪里？”
“我更喜欢去拉古纳海滩，那里景色优美，游客还少。”
“许离。”江予怀出声打断他，“你……什么时候回德海？”
许离轻笑一声，“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回德海？”
“也是，德海带给你的都是不好的记忆。”
不是。
也有好的记忆，一起在海边淋雨，一起喝酒，一起回家，这些记忆都很美好，只是……
“你会一直留在洛杉矶？”
许离烦躁的撇开头，“我还没想好。”
沉默许久。
江予怀：“你这几天有空吗？我想约你。”
，还差